良久,他问:“那你现在要不要看?”
“啊?”她有点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后立马点头,“要要要。”
他似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张口似要说点什么,乔岁安立马伸手发誓:“我看不懂篮球赛的,你打得不好也绝对不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的。”
丁斯时盯着她竖着的四根手指头,提醒:“发誓是三根手指。”
乔岁安扭头看了眼,立刻折下一根手指头,冲他眨眨眼,笑了笑。
丁斯时起了身把手机搭在包上,立起来,调整了下角度。
“乔同学。”待角度调整好了,他蹲下身子,盯了她两秒,道,“其实我刚是想问,距离有点远所以会有点糊,但是你不会认不出我的吧?”
乔岁安向他满口保证:“你放心,以我对你的熟悉程度,哪怕你只露出一根手指头,我都能精准认出你。”
他哼笑了声:“你最好是这样。”
乔岁安上下扫了眼他的衣服,信心满满。
直到丁斯时转了身往另一面跑,露出了整个球场的样貌,她才清楚地感知到这个“有点远”是个什么远法。
一个大型体育馆,他放包和手机在这一头,篮球场在另一头,中间隔了一片羽毛球场。篮球场上的所有人都统一穿着白T黑裤子,套着件紫色的套头篮球服。
别说脸了,也别说号码牌了,她甚至有时候连视线都会被羽毛球网挡住。
乔岁安:“……”
她沉默了两秒,在室友疑惑的目光中,打开阳台门进来滴了两滴眼药水,随后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
一班的初赛抽中是和六班比,在周一下午的那节体育课上打篮球赛。球场两边分别围了两个班级的人,聚在一起加油打气。
裁判哨声一响,体育委员率先抢到了球。
球场一侧,一班的人声嘶力竭:“加油!一班加油!顾杰与!冲!”
“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罗落喊得正起劲,眼睛一抬,望向球场另一侧,蓦地一愣,戳了戳边上的林时蛰示意她看:“卧槽!阵仗那么大!”
林时蛰跟着望过去,同样也是一句“卧槽”。
六班的人音量比不过一班,拿出了横幅,高举着,视觉效果拉满。
“花里胡哨!”林时蛰撸起外套袖管,气势汹汹,大吼,“顾杰与!丁斯时!季也!张恰嵘!汤览博!冲!”
一班配合默契,六班终究不敌,裁判哨声响起,一班以五分的差距赢得了比赛。
丁斯时下了场,从边上的椅子上捞起自己的那瓶水,身侧有人靠近了,他扭过头去看。
女生拎着摄像机和支架,站在他身旁,见他望过来,笑了下:“同学你好,我是校记者站的,能采访你几个问题吗?”
丁斯时顿了顿,淡淡道:“我记得,高三生无论是社团还是学生会活动,一律都停了。”
女生愣了下,声音弱了点,道:“帮学妹的忙。”
他垂眼,思考了两秒,饮了口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女生忙摆好了摄像机,按下录像键。她问的几个问题都是比较常规的,丁斯时答得顺溜,没什么卡壳,很快就录完了。
他转身刚要走,身后女生又急急叫住他。
“同学,可以再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女生鼓起勇气,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抿了下唇,垂眼没看继续看他,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听见这个问题,丁斯时眉梢微挑,蓦地低头笑了声。
“看过微博超话里的cp帖吗?”他问。
女生一怔,他又接着说了下去,指向性明显:“会跳舞,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是我的理想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情侣座
运动会结束后, 高三生又重新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
课间时,罗落趴在桌上叹气,大脑好像被知识装满了, 但真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却又好像脑袋空空如也, 什么知识点也没捞住。
她问林时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时蛰正抓紧时间抄着黑板上的数学解题步骤, 闻言冷笑一声,选择做得毫不犹豫:“坏消息。我倒是想听听,能坏成什么样,能坏得过今天数学作业两套卷子吗?”
“坏消息是, 运动会过了, 咱高三能参加的活动只剩下观看元旦晚会一个了。”罗落再叹气,“好消息就是, 乔乔还有五天就回来了。”
……
“集训只剩下五天了!”晚功下来回了宿舍,室友泪流满面,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终于!终于!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入了初冬,温度已然降了下来,但一天练下来仍然汗流浃背, 疲惫得不行, 乔岁安先是冲了个澡, 才去楼下老师那边拿了手机回来, 开了机。
“乔乔。”室友喊她,“你是打算怎么回去啊?这儿离你家好像可远了。”
“乘动车。”手机连上网, 消息弹出来, 除了丁斯时照例的每天一句“加油”之外, 还有乔妈的消息,是一张手机截图,乔岁安点开大图一看,是动车票的信息,早上九点半钟的。
亲爱的妈妈:“等你到盐桐了,我和你爸爸开车去车站接你哈。”
室友在边上问:“你一个人吗?我感觉行李好重啊。”
乔岁安笑了下,收了手机,道:“我来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吗?来回要好久呢,难不成让我爸妈提早一天过来找个宾馆住下,第二天再来接我一起走吗?”
室友想了想也是,这也太辛苦了。她往床上一瘫,感慨:“还好我家近啊,我爸妈能开车来接我。”
十一月中旬的风重新凛冽起来,携着丝丝凉意渗过来。窗外天阴沉沉的,好似轻轻一触就会下起雨来。
集训的最后一天,晚功取消了,老师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在舞蹈房的大屏幕上投了部电影——《寻梦环游记》。
灯关了,只剩下前面电影荧幕上的光亮,落在人身上,人影摇晃,昏暗一片。
电影里,米格弹响德拉库斯的吉他,落叶随之飘起,活人再看不见他,米格能所触碰到的只剩下亡灵。
这部片子很有名,也算是老片子了,刚上映时乔岁安才刚上初中,那会儿就已经看过了,也是跟丁斯时一起。
当时周末电影票难抢,最后他们没买到两个连着的座位,丁斯时的票在前面,乔岁安的票在则在倒数第二排。零花钱有限,爆米花只买了一份,让乔岁安抱着到后面去了。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丁斯时跑过去找她,蓦地就见到一张哭到通红的眼睛。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在往外走。只有乔岁安坐在椅子上不动,一边哭一边等他过来找她。
见着他人时,乔岁安刚哭完身上最后一张餐巾纸,掺着浓浓的鼻音,朝他伸出手,问:“你还有纸吗?”
丁斯时从口袋里捞出一整包递给她。
“一张就够了,我差不多哭完了。”乔岁安抽噎着,接过了那一包,抽出一张,又把剩下的塞回他口袋里,“不客气。”
“……”丁斯时站在她身侧,垂着眼瞧着她在椅子上坐着,狠狠抽了下鼻涕,随后把餐巾纸丢进早已经吃完的爆米花桶里。
“我好了。”她站起来,把装满了餐巾纸的爆米花桶顺势往他手上一塞,又拎起自己的小包,往他脖子上一挂,眼睛还是通红的,“我们走吧。”
出了电影院,迎面的风一吹,乔岁安方才把情绪收拢点。
丁斯时把爆米花桶丢进垃圾桶,听见她在身侧兴致勃勃道:“哎,我刚才看见最后一排居然是双人沙发座!看起来好爽哎!我们下次买最后一排试试吧!”
他顿了下,眉头皱了下,张口拒绝:“不好,不合适。”
“为什么啊?”乔岁安问。
他寂了片刻,最后憋出一个理由:“贵,零花钱不够。”
乔岁安的勃勃兴致被一个“贵”字打消了一半,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多贵?都一个电影院的还不是最佳观影区,怎么票价还不一样的?”
丁斯时简直想闭眼。
片刻后,他把脖子上的包拿下来给她背上,随口胡扯:“小几百,别想了。”
乔岁安震惊地捂住了自己装着零花钱的口袋。
后来乔岁安才知道,那个双人沙发座的名字叫作情侣座。
不过价格没丁斯时说的那么离谱,乔岁安偷偷在心里想,或许未来可以试一试。
身侧室友哭得稀里哗啦的。周围也隐隐传出几声抽泣。乔岁安再看一遍,即使早已知道情节,也不可避免手里攥了几张餐巾纸。
电影播完了,大屏幕暗下来,灯光重新亮起后,老师难得地给每个人发了一颗水果糖,道:“明天大家就要离开了!所以老师呢,就自掏腰包,给大家买了点糖。只是难得吃一次过一下嘴瘾,不代表体重就不需要维持了啊。”
发完了糖,她站回前面,含笑扫视底下人,开了口:“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拉韧带、体能训练等等。”
顿了顿,调侃:“我怀疑可能还有同学私底下吐槽我,觉得我给你们压腿的时候下手太狠,是吧?”
室友正哭着的手一僵。乔岁安余光里注意到了,抿着唇拼命把笑压下去,低着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没关系,老师也知道你们每天都很辛苦,人总是有情绪的,可以理解。”她乐呵呵的,也没怪谁,只是一摊手,“只是没办法。艺考不是捷径,你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承受这些痛苦,为了将来去拼搏一回。”
底下又有人在哭了,小声抽泣着。
“真是的。”身侧,室友吸着鼻涕,小声嘀咕,“为什么煽情环节要放在煽情的影片之后啊?搞得我又想哭了。”
“老师!”不知是谁喊了声,“我会想你的!”
老师笑着望着她们,故作嫌弃,开了句玩笑:“想我可以,但不用来看我,明年我可不想在这里重新见到熟悉的脸,哭着跟我说,‘老师,我去年没考上’。”
底下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带着哭腔的。
“好了。”老师耸了下肩,收了笑,正经道,“祝大家前途似锦,考上自己心仪的高校。明早大家就要离开了,我在这里呢,就跟大家说声,再见!”
“再见。”
“老师再见!”
室友抱住乔岁安,忍不住一下哭出声:“乔乔,我会想你的。呜呜呜哪怕不住一起了,你也要跟我发消息。”
乔岁安回抱住她,眼眶通红:“会的,我也会想你的。”
说来奇怪,集训的这段日子里,总是苦得很,生活千篇一律,练舞练到头皮发麻,累到晚上一碰床就能一秒入睡。于是,就抱怨,张嘴就是疲惫,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三个月什么时候结束。
但就在真的要结束的那一刻,总是多了些不舍。
天空终究抵不过乌云的进军与占领,败下阵来,于是,小雨淅淅沥沥降下来,湿气弥漫开。
乔岁安东西其实没带太多,都是必需的生活用品,只是好说歹说也生活了三个月,行李整理下来也要两个大行李箱。
“你这要怎么去动车站啊?”室友担心地望了眼外头的天气,“有手撑伞吗你?要不然我叫我爸妈顺便送你去车站吧。”
“没事。”室友家和动车站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而且室友家说是在本市,其实也不近,开车过来也要俩小时,她不是很想麻烦别人,“我自己打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