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也没坚持,耸耸肩,说了句“好吧”,又不放心地补充:“那你回家了给我发消息哦记得。哦不对,不仅仅是刚回家,以后也要给我发消息的。得常联系的。”
乔岁安有点想笑,张开手臂轻轻抱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肩:“会的会的,你也是啊。”
从宿舍到机构门口这一段路有点费劲,她来回跑了两趟,先把一个行李箱拖去保安处,再跑回宿舍拿了另一个行李箱过来,又一手撑伞,一手拉着两个行李箱费劲挪到了门口。
她伸手从口袋里捞出手机,想看看打到的车的车牌号叫什么,才发现司机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这条路太堵了,全是接人的,不肯来了。
乔岁安有点发愁,早知道就应了室友的话了。
她低头打开百度地图,搜了搜去动车站的路,其实也不是很远,抄小路走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乘公交车只要十分钟。拖着两个行李箱又撑了把伞,走路过去显然不如乘车方便。
只是……连出租车都不愿意来的堵法,估计公交车过来也得被堵住吧?
乔岁安有点急,怕赶不上时间。
耳边车鸣声不断,她抬头刚要看看马路上的情况,却蓦地发现身前站了个人。
乔岁安一愣,目光顺着那件黑色薄羽绒服往上,划过撑着伞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最后落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很久没见,她顿了下,恍惚又震惊。思念在这一刻突然泛滥成灾,难以言喻。
他只低眼望着她,不知望了多久,眼眸被雨幕衬得漆黑。
见她终于抬头,丁斯时哼笑了一声,很轻一声,他微弯腰,伞和她手里那把碰了头,他平视着她,往左侧歪了下头,语气里说不清是愉悦、想念还是对她那么久都没有发现他而产生的不满,亦或者是其他,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只化作一句:“终于发现我了啊,乔同学。”
第39章 雨伞
“你怎么在这儿?”乔岁安震惊, “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接你回家。”他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语气轻描淡写,“早上来的。”
乔岁安默默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现在是八点半, 从盐桐乘动车过来差不多要三个多小时。
她抬眼仔细瞧了片刻,才发现他的眼下有一圈很浅的青紫。
“不是说我自己回来吗?”她有点心疼, 袖子下指尖却悄悄蜷起,悸动探出头, 她小声嘀咕,“你这得多早起来啊?”
“睡不着。”他把伞抬得稍微高了点,伞边缘摩擦过她的,无端暧昧, “所以就干脆买票过来了。”
“为什么睡不着?”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不远千里一大早跑过来接她回家?
问完后, 乔岁安自己也愣了一下,指尖捏紧了。
丁斯时蓦地一顿, 低着眼凝视她,乔岁安快速眨了两下眼,盯着面前的地板。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两把伞隔开雨幕,像是形成了一个小的双人空间。
他望着她,半晌, 开了口, 嗓音在小雨声中显得低缓:“你不清楚吗?”
乔岁安没抬头看他, 握着伞柄的手越来越紧, 她故作放松,话音却绷着:“我猜又是因为秋秋。”
“是因为你说想我了。”
丁斯时的嗓音紧贴着她的尾音响起, 带着笑意的。
乔岁安猛地抬头, 他的身后是车水马龙, 是人来人往,他就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眼神直白,毫不加掩饰的。就在这一秒,车鸣声被过滤,雨声的音量被调成零,就这一秒,他说:
“巧了,我也是。”
心脏被猛地触了下,像被倒进了一泉汽水,冒着气泡在叫嚣。
她的视线到处乱晃,眨眼的频率又变快了。
乔岁安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争气了,目光晃了半天,扫过他的伞尖,又垂下来,心痒漫上来,挠得她心跳如鼓。
她佯装镇定:“你伞还挺大的啊。”
“所以呢?”丁斯时自然地,伞面下垂,再次轻轻碰了一下她的,乔岁安下意识往下挪了挪伞,顿了两秒,又抬高了。
乔岁安盯着地面:“就,你觉不觉得,小雨的话,两个人两把伞走在路上会有点占空间?”
丁斯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的语气中多少带了点逗人的意味在:“你可以看着我再把话重新说一遍。”
乔岁安抿了下唇,转了身就要沿着路往一头走,声音闷闷的:“感觉时间要来不及了,赶紧走吧。”
手蓦地被人拽住,指腹覆上她撑着伞的那只手,丁斯时靠近了一步,乔岁安下意识往另一侧偏了偏伞面,紧接着就听见“啪嗒”一声。
他握着她的手收了伞,不动声色:“是有点占空间。”
丁斯时接过她的两个行李箱,伞打在中间,伞面向她倾斜,袖子的衣料擦过她的肩。
“走吧。”
乔岁安见着他一只手握着两个行李箱,伸手道:“我拎一个吧,太重了。”
“乔同学。”丁斯时喊她,觉得有点好笑,“哪怕行李箱上再坐个你我也拉得动,别操心了这个了。”
“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其实我的伞也没那么大。”他的手臂又往她那边靠了靠,语气淡淡的,好像随口一提,目光放在前面,“所以你最好离我近一点点,不然就要被淋到雨了。”
她闷着声半天,慢慢吞吞伸手,轻轻拉住他手肘处的衣料,往他那边小碎步挪了一点点,“哦”了声。
瞧着马路上的阵仗,最终两个人还是选择抄小道走去动车站。
一路上都是行李箱拖拉过沥青路的响声,到了动车站,丁斯时站在门口收伞,乔岁安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丁斯时。”
“嗯?”他回头,就见乔岁安站在他身后。
她面色尽量压得从容不迫,伸手点了下自己的耳根处:“你这里,一直挺容易红的。”
语毕,她转身就走。
丁斯时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根。
老是这招。
半晌,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拖着行李箱,赶上了她的脚步。
-
他俩的座位不是连着的,丁斯时找她身侧坐的那位换了票,顺理成章坐在她旁边。
他说他之前睡不着,实际上了动车之后,靠着椅背没多久就闭眼睡着了。
乔岁安在一边玩手机,在微博上刷到个段子忍不住笑,扭头要分享给他,就见他眼睛闭上了,头往后靠着,随着车厢微微晃动。三个月没有见面,从机构门口见面,到现在,她才算有时间认真放心地观察他。
丁斯时的头发好像长了,碎发松松软软搭在额头上,遮了些许眉毛。他睫毛很长,浓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下颌线分明。黑色的薄羽绒衬得他更白了,平添了些冷感。
乔岁安悄悄举起手机,偷拍了他一张,搓了搓手指,发给了余清。
余清秒回了个问号。
云宝:“这照片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就是忍不住想拍下来发给人看。
“就是……”乔岁安努力克制了下,有意无意,斟酌着打字,“觉得动车里光线照得人还挺好看的。”
云宝:“?丁斯时去你集训那里接你了?”
云宝:“宝,你想夸他长得好看你就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默了片刻,她突然又发来一串省略号。
云宝:“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怪异,你怎么会突然夸他帅呢?你以前不夸他帅的,你会说这张脸你看惯了的。是什么东西打开了你的审美呢宝?”
乔岁安抿了下唇,接着打字。
岁岁和碎碎:“那他一早上过来接我也很怪异啊!”
云宝:“很正常啊!很丁斯时啊!”
云宝:“你不懂!你个眼睛里只有游戏和舞蹈的懂个屁!”
乔岁安很想反驳,凭什么说她不懂?刚要打字,余清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云宝:“……我还是觉得不对,但是我说不清哪里不对。”
云宝:“哎呀我周末作业还没写完呢,我还管你俩呢!我要去赶我的十套卷子了!”
乔岁安鼓了鼓嘴,肩膀一塌,情绪无处发泄,她偷偷转头看了眼丁斯时,他还闭着眼。于是,乔岁安鬼鬼祟祟点开手机日历,往后划到下一个月。
12月2日底下有一个小黑点,她点开,指腹停在那一天的日程上,深呼了一口气。
还有半个月。
她莫名地,提前开始紧张。
紧张得不得了。
-
第二天天气便转了晴,只是一场雨过后,温度突然骤降。
乔岁安重新换回了校服冬装,重新踏进教室的那一秒,突然响起一阵掌声,紧接着罗落一个熊抱扑过来:“想死我了我的乔!”
教室后排有人“砰砰”拍着桌子,在喊:“欢迎未来的大舞蹈家回归高三校园生活!”
笑声混着掌声与欢呼声,又掺了不知是谁的两声口哨声,乔岁安忍不住扬唇,拍了拍罗落的肩膀:“我也想你!”
去集训时是暑假后期,算下来,她其实已经有将近五个月没有踏进过教室门了,感觉很奇妙,恍若隔世般。
好像还是老样子,但又感觉多多少少大家都有些变化。
比如林时蛰。
乔岁安有点惊讶,摸着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剪的短发啊?”
“一个月前。”林时蛰伸手,拨了下乔岁安的刘海,“你刘海是不是长了?”
刘海被拨到前面,有些挡视线,乔岁安眨眨眼,伸手又把它拨到两边去:“在那边没找到理发店。”
“其实我感觉你现在这样没刘海更好看。”林时蛰道,“看上去更有气质,就是那种学舞蹈的那种挺拔的气质。”
乔岁安摸摸自己的脸,叹气:“你觉得我更好看了也许不是因为刘海,而是因为我变瘦了。”
总的来说,回来再见到同学们,她还是挺兴奋的,有一种还没有被知识折磨过的新鲜感。
直至第一堂数学课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