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响着的,是陆时祁先前说的那番话。
其实当初在一起时,姜凝便觉得陆时祁是喜欢她的。
只是他口中一次又一次否定,搞得她后面就不自信了。
如今这些话他隔了四年才说,确实很难再改变什么,她也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心境。
她以前想找个全心全意爱他的男人,向姜桦证明这世上会有好男人。
最后找上陆时祁,靠近他,撩拨他,但她攻略失败了。
她也曾感到挫败和失落,但幸运的是陆时祁给了她一个妥妥。
这些年来有妥妥在身边,她早就被治愈。
爱情,婚姻,男人,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在姜凝的纠结和考虑范围。
她今天晚上跟陆时祁说彼此先冷静一下再说,其实姜凝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她的推脱之语。
冷静过后又能怎么样?
她没有精力再像以前那样围着他撒娇,说情话,也没有兴致考验陆时祁如今对她的爱有多深,会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好。
他们不会再在一起了。
不过,他如果愿意对妥妥好,姜凝还是愿意让他和妥妥时常见面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该影响妥妥和爸爸见面,以及相处的权利。
姜凝决定下次如果陆时祁找她,就把这事跟他谈谈。
他如果想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以后可以工作之余陪一陪妥妥。
至于别的,便不用再聊了。
姜凝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薛姨在卧室外面敲门,焦急地道:“姜小姐,妥妥发烧了。”
姜凝的意识瞬间清醒,披了衣服从卧室出来。
薛姨说:“一个小时前测体温还是正常的,刚刚再测已经38.8°了。”
推开隔壁的房门,妥妥在床上躺着,面色痛苦,正不舒服地闷哼。
姜凝当即回房间换衣服,打算带妥妥去医院。
薛姨帮妥妥收拾的时候,姜凝拿着包包和车钥匙从别墅里出来。
因为一会儿要出车,她先去打开大门。
意料之外的,陆时祁的车还停在大门口。
已经是深夜了,他居然还没走。
车内的陆时祁看到了姜凝,他开门大步走过来,黯淡的灯光下,她精致的脸上难掩焦灼。
“怎么了?”陆时祁的眼底满是关心。
深更半夜,沈宴和沈寂都不在,妥妥的体温又那么高,姜凝的心里是有点慌的,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稍稍定了定神:“妥妥发烧了,我要带他去医院。”
说话间,薛姨已经抱着妥妥出来。
陆时祁看到昏迷不醒的妥妥,瞳孔微收,面色也沉下来。
姜凝正要去院里开车,手腕被男人宽厚大掌攥住,语气不容抗拒:“你这么着急,夜里开车不安全,我带你去。”
他说着,走到薛姨跟前接过妥妥,对着仍在原地的姜凝道:“你先上车。”
看病重要,姜凝没有跟他客气,开门坐进后座。
陆时祁把妥妥递过来,姜凝抱进怀里。
她原本是打算让薛姨陪着的,如今有陆时祁在,姜凝便让薛姨回去等着。
去医院的路上,车厢内气氛凝重,只有妥妥痛苦的呻吟不时传来。
姜凝心急如焚,却没敢催陆时祁,她能感觉到车速已经很快了。
车停在医院,陆时祁从姜凝手上接过妥妥,飞奔向急诊。
薛姨给贴了退烧贴,也做了物理降温。
到医院时妥妥的体温没有再升高,比在家是还略微降低了些。
做完检查,医生给打了退烧针,留在医院观察。
病房里,妥妥终于平稳睡下时,天已经快亮了。
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儿子,姜凝紧绷许久的神经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陆时祁动作很轻地推门进来,看一眼床上的妥妥,把手上的药放在床头:“护士说早饭后给妥妥服下。”
姜凝守在床边,轻轻点头。
VIP病房里还有一张床位,陆时祁看她眼睛熬红了,柔声道:“你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看着他。”
姜凝这才想起,当时妥妥发烧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夜里三点钟了。
那个点,他居然还在她家门口待着没回去休息。
她狐疑地看向陆时祁:“你怎么那么晚还没走?”
陆时祁幽深的眼眸望着她,也不说话。
自从二人重逢,他总这样看她,姜凝不自在地起身,打算不再理他,自己去躺一会儿。
身后蓦地传来男人很低的回应:“我怕一离开,你又不见了。”
第38章 心动03
姜凝驻足望着陆时祁,一时有些沉默。
她没想到当初不辞而别,给他留下的阴影那么大。
怕她再离开,所以守在他家门口。
可是日子那么长,他又能守多久?
她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倏忽间,姜凝心上某个位置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忽略掉那份异样,对他道:“澜城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
陆时祁看过来时,她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下。
原本是真的有些困的,此刻兴许是被他刚才的话影响,姜凝心里有点乱。
翻来覆去了几次,她感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紧接着她身上盖了一层棉被。
姜凝睁开眼,陆时祁坐在床沿给她掖了掖被角:“当心着凉。”
被子盖好,他仍旧没走,就在边上坐着。
姜凝纵使闭上眼,他的存在感依旧很强,根本无法忽略。
姜凝有些无奈地坐起来:“我不困了。”
她回到妥妥的病床边,坐在椅子上守着他。
想了又想,她还是郑重地对陆时祁道:“我愿意让你今晚一起照顾妥妥,是因为他确实是你的儿子,如果你们父子之间想要培养感情,我无权干涉。我也同意妥妥叫你爸爸了,以后你们两个想要见面,随时都可以。但是你不用对我殷勤,我们已经四年没见了,这四年里我从未想过你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你现在突然满怀愧疚地站在我面前,关怀备至,我很不习惯,甚至有点不自在。”
陆时祁望着她,眼底似有受伤。
良久,他缓声道:“抱歉,我出去透透气。”
他刚到病房门口,沈宴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陆时祁先行出了病房。
沈宴余光觑他一眼,走进来,看一眼病床上熟睡的小外甥:“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原本医生说不用住院的,这个季节小孩子发烧是常事,烧退了就好。陆时祁不放心,要求在这边留观一夜,免得再有什么状况。”
沈宴没说什么,看她一脸憔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妥妥睡得挺好,你在这干熬着做什么,去眯一觉。”
姜凝看一眼病房门口的方向,想到陆时祁刚才的表情,抿了下唇:“哥,我刚才好像把话说重了。他出现的太突然,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没事,先别管他了,你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沈宴走后,病房里剩下姜凝和妥妥两个人,姜凝难得放松下来。
她确实很困了,直接歪在妥妥的床边,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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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从病房里出来,在长廊里没看到陆时祁的身影,他正要拿手机给陆时祁打电话,余光透过窗外看到他在病房楼前的一棵银杏树下站着,指间夹着烟,身形有些落寞。
沈宴从病房楼里出来,他阔步走过去:“听说我外甥昨晚根本不用住院,是你要求留院观察一晚的。你想跟小五多待一会儿就直说,都四年了还拐弯抹角的。”
陆时祁苦笑:“直说与否有用吗?在她眼里,我已经做什么都是错了。”
“你还真是自讨苦吃,早干嘛去了?她现在稍微说点重话你就受不了,你以前跟她说过什么?”
“我没她那么心狠,我只是说不结婚,只是没有承认喜欢她,该纵着的时候我一样纵着她。”陆时祁想到她方才眼底的冷漠,微微牵扯唇角,“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在意过我。”
沈宴实在看不下去了:“陆二,你长点脑子吧。”
“我妹妹没你想象中那般铁石心肠,即便她当初接近你目的不纯,你自己换位想一下,你会对着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说甜言蜜语吗?伪装一天两天或许可以,一个月两个月都说违心的话,还跟你做尽亲密的事,她还不把自己恶心坏了?我宠她这么多年,她什么都要最好的,你真当她会是个为了你所谓的某种目的便将就自己委曲求全的人?”
“你觉得她是假装的,她自己也觉得是假装的,但感情这种事向来心不由己,是她自己能用理智决定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吗?如果感情那么好克制,这世上就没那么多受情伤的人了,你也不用四年里魂不守舍。”
“你还想不明白吗,她只是不懂感情,连自己都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结果那份心动就被你的冷言冷语给扼杀了而已。”
陆时祁神情微顿,整个人愣在当场。
“她自幼被那个女人影响,压根不相信感情,才没对你完全打开心扉。你应该庆幸她对感情迟钝懵懂,怀着孕跑回澜城时内心被你伤的也不够深,甚至还有心思编造你车祸死了的谎言跟我表演痛哭流涕,情深不已。”
沈宴狠狠地看着他,“否则真的被你伤到,我根本不可能让你们如今再见面。”
天穹一点点亮起来,医院里人来人往。
东方的天际跃出一丝暖橙色的曙光,将周遭的树叶照得嫩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