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陆时祁掐灭了烟头,面上有些惭愧,“既然当初是我先发现动心的,我就应该多包容她一些。如果不是我口不对心,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但我敢肯定,凭你们两个人的心态,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你们都以为自己不会是先动心的那一个,结果一个怀孕了,一个沦陷了,能有今天的结果完全是你们两个一起作出来的。”
沈宴再次看向陆时祁,神情难得认真,“但我或许应该庆幸,她找上的目标是你。她确实是有目的的接近你,那种状态下,她急于证明对方很爱她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你违心的拒绝总好过她遇上别人,对方违心地迎合她,让她越陷越深,最后又根本不爱她。如果是这样,她怕是要成为第二个姜桦。”
“是你一再的拒绝,才能让她在面对内心的感情时保持清醒,没有对你深陷,离开时也不至于受伤。”
“这也是我愿意安排你们见面,重新给你们一次机会的原因。但你们两个之间,我只帮这么多,后面的路你们自己走。”沈宴说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陆时祁的肩膀。
正要离开,他又看一眼陆时祁如今的状态,叹气:“陆二,你我兄弟一场,我再多说一句。你今天别在医院了,找了四年的人如今已经找到了,她不会再跑,你自己先回去好好想想,捋一捋思绪。你以前不是怪她在你面前不真实吗,如今的她就是最真实的,但她不会再对你花言巧语,撒娇使性子,四年未见,你现在应该以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和方式来面对眼前这个真实的她?”
沈宴回到病房楼,透过长廊的窗户往下看一眼。
陆时祁又在树下静默良久,最后大步离开医院。
沈宴手机震了声,他捞起,看到陆时祁发来的微信。
陆二:【谢了,哥。】
“脸皮够厚的,谁是你哥。”沈宴轻嗤一声,收了手机回病房。
-
带着妥妥出院的时候,医院泊车区,姜凝上车前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陆时祁的身影。
她早上说了那些话以后,他一脸受伤,之后就消失了。
沈宴帮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察觉她心事重重,明知故问:“找谁呢?”
“……我就随便看看。”姜凝抱着妥妥坐进去。
驱车离开医院,沈宴感觉姜凝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是不想看到陆二吗,所以我把他赶走了,最近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他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朝后面睨了眼,“小五,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姜凝一怔,笑道:“当然不会,他终于不在我面前晃,我还清净了呢。”
沈宴无奈失笑:“行。”
陆二的嘴硬治好了,又多了个嘴硬的。
午饭后,妥妥坐在沈宴的腿上看动画片,沈宴不经意看了眼落地窗外。
院中有个葡萄藤架,姜凝在藤下搭了个秋千,这会儿人坐在秋千上随意荡着,风吹起她柔顺的长发,整个人似有些出神。
沈宴把妥妥抱坐在沙发上,轻声说:“你自己先看,舅舅找妈妈说会儿话。”
妥妥看得正起劲,连一丝眼风都不曾从电视上移开:“好,你去吧。”
沈宴从沙发上拿了外套,从客厅里出来:“冷不冷?”
他把手上的外套给她递过去。
姜凝接过来,披在身上。
“在想什么?”沈宴突然问道。
姜凝摇头:“没什么,闲着无聊随便坐会儿。”
沈宴看她一眼,在藤下的长凳上坐下:“沈寂回来了,他去找陆二了。”
姜凝荡秋千的动作顿住,下意识侧目:“他找陆时祁干什么?”
沈宴随口道:“我告诉他妥妥是陆二的儿子,他自然知道当年是陆二欺负了你,所以一下飞机就气冲冲的找陆二打架去了。”
姜凝看向沈宴:“陆时祁不是你朋友吗,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你知道沈寂去打他,你不拦着?”
沈宴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平静地问她:“他作为兄长要为自己的妹妹出气,我为什么要拦着?”
他说着,扫了眼腕上的时间,“我们出院那会儿沈寂告诉我的,这个点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辆超跑驶进院内,开进了车库。
沈寂下了车,把玩着车钥匙走过来。
姜凝直接从秋千上起身:“你把陆时祁打了?”
“打了,我刚从他住的酒店回来。”沈寂说着,把手里的车钥匙装进口袋,坐在她刚坐过的秋千上。
姜凝在沈寂脸上扫视一圈,又看他挺悠哉的样子,不确信地说道:“不是说打架吗,你看着也没受伤啊。”
沈寂笑了声:“我打他的时候,他没还手呗,我这是单方面碾压。”
他又看向沈宴,“哥,我可给你面子了,没打脸,不影响他出去见人。”
姜凝:“……”
见姜凝彻底沉默下来,不说话,沈宴望过去:“你心疼他了?”
姜凝抿了下唇:“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你为什么会找上陆时祁,程云泱已经告诉我了。”沈宴神色严肃几分,“小五,你当初接近陆时祁,跟他说你暗恋他很多年的时候,你心里喜欢他吗?”
姜凝摇头。
“后来回到澜城,你恨他吗?”沈宴又问。
姜凝再次摇头。
沈宴:“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姜凝默了少顷:“我没想过会再见面,也没想到他现在对我是这种态度,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你觉得,陆时祁对你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在姜凝狐疑地看过来时,沈宴换了种问法,“或者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陆时祁,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如果是他对你做的,你什么感觉?”
姜凝:“……”
“小五,你因为和姜桦的一时赌气,把婚姻当儿戏,把感情当筹码,在这场游戏里陆时祁是什么,他只是你征服的目标,是你用来向姜桦证明一种观点的一个工具。你想要他爱上你,那你又知不知道,真情是要拿真心去换的?如果他真的爱上你了,你能给他同等的回应吗?”
“你可以不爱陆时祁,但你不可以为了让他一心一意爱上你,假装爱他,这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而且他原本是不婚的,听说你最初为了接近他,还骗他说自己也不婚?”
姜凝低着头,脸色一时间很难看。
“小五,父母给我们做了不好的示范,或许我们兄妹三人对待感情和婚姻的看法都深受影响。可正是因为我们亲身经历过因为沈清安对婚姻和爱情不忠,给家庭和孩子造成的悲剧,我们自己才更应该在感情方面多一些真诚,少一些欺骗,不是吗?”
看到姜凝逐渐泛红的眼眶,沈宴起身走过来,语气渐渐温和:“从程云泱那里听说你接近陆时祁的理由,我真的很痛心,你怎么能为了姜桦那个女人,把自己的幸福搭进去?如果你遇到的真的是个混蛋,你会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姜凝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睫毛染上湿意:“哥,我知道错了。”
沈寂从秋千上起来,把姜凝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哥,她认错了,以后肯定不会把感情当儿戏,你别再说她了。”
沈宴睇了沈寂一眼:“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一直把她交给你看着,只知道带她吃喝玩乐,她心里想什么你是半点不知道。”
“……谁让你非要和沈温争掌权人的位置,我能带她玩都不错了。”
“我若不争,我们三个无父无母,如何在沈家立足?没我顶着,爷爷能让你安稳稳的进娱乐圈,去做你想做的事?”
沈寂一时有些悻悻,沉默下来。
沈宴帮姜凝擦掉眼泪:“大哥今天说你,是为你好,以后再也别做这种傻事。”
姜凝轻轻点头。
沈宴想了想,问她:“你明知道陆二不婚,你还撩拨他,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不婚吗?”
姜凝思索片刻:“好像是不想让陆老太太给他安排对象相亲。”
沈宴:“那陆老太太为什么急于让他相亲?”
姜凝摇头,她以为可能长辈们都爱操心孩子们的终身大事。不过听沈宴的语气,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跟你讲讲陆二吧。”沈宴重新回到长凳上坐下,示意她坐过去。
陆家三兄弟,陆大和陆三的母亲都是陆嘉荣心甘情愿娶进门的,陆嘉荣虽然花心,但对他们的母亲都有过感情。
只有陆时祁的母亲是个例外。
陆时祁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婚前便各自有喜欢的人,约定好了婚后各过各的。
结果两人因为一次酒后乱性,生下了陆时祁。
陆时祁是意外而来的孩子,出生后父母之间依旧没有感情,甚至各自为了对方在外面的情人相看两厌,最终离婚。
所以陆时祁自生下来起便爹不疼娘不爱,甚至因为他们的父母互相生厌,他也沦为了被父母嫌弃厌恶的存在。
沈宴高中时去过陆家,亲眼见过,陆嘉荣出差回来,像个慈父一样给陆时温和陆时临带礼物,关心学习情况,陆时祁只能在边上看着。
在陆嘉荣眼里,他是多余的,就连看一眼都嫌多。
即便他已经很努力,是陆家的孩子里最优秀的那一个。
那天其实陆嘉荣带了三份礼物回来,但是另外那份,是给外面的私生子的。
在陆嘉荣眼里,即便是他对外不愿意承认的私生子,都好过陆时祁这个儿子。
陆时祁不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只是幼年遭受过太多冷待,渴望的父母亲情离自己太过遥远,这才把自己的心一点点封闭了起来。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陆时祁很难感受到家庭的温情。
他不会相信爱情,更不会憧憬婚姻。
沈宴和陆时祁能成为好友,或许便跟各自的经历有关。
他们都曾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所恶,无人看顾,只能自己野蛮生长。
但陆时祁又和沈宴不一样。
沈宴虽被姜桦抛弃,但至少不用每天都经受被冷落的滋味。
陆时祁却几乎每天都要面对陆嘉荣,看着他像个慈父一样关心自己的哥哥,弟弟,却独独把他当成透明人。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在陆家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像是在经受酷刑。
或许就是那时候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后来当陆时祁成长起来,他从陆嘉荣手上夺权时,狠绝的不留半分余地。
沈宴记得陆时祁成为陆氏集团总裁那天,陆嘉荣是被保镖架着从陆氏集团丢出来的。
陆嘉荣破口大骂他不孝,陆时祁只冷冷回了四个字:“父慈,子孝。”
但陆时祁终究也不是个心狠的人,做了陆氏的掌权人后,对陆时温和陆时临兄弟两个还算不错。
陆时温专注做投行,陆时祁把陆氏旗下的整个投行板块给了他。
陆时临是个爱玩公子哥,花钱如流水,那些年全都是靠陆时祁养着。这两年终于收了心,开始学做生意,陆时祁也不遗余力的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