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姝眨眼逼退眼底的水分,对上男人暗沉而直白的目光, 她的呼吸忽地发紧。
他一下靠近吻上她的眼, 然后退开, 再看她。
多好,他没看到里头的抗拒。翟洵的眸光彻底暖了,关淋浴,几步出去,拿了浴巾将人一裹,横抱起来。
沈名姝浑身都是软的,脑子也混乱, 像一艘飘在海面的船摇摇晃晃,随着海浪翻滚, 她死死抓着船边,生怕浪太大,将她彻底颠覆下去。
翟洵弯着腰,额上鼻尖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汗渍,他眼眸深邃,俯下身单臂将沈名姝抱起来。
沈名姝克制不住一口咬在他肩上。
双手只能无所依靠地抱住他,抓住他,指甲刺进去,陷在浅麦的肌理上,翟洵眯起眼,狠厉的,深刻的,放纵。
…
沈名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可惜她腰上的力道太紧,脖子后呼吸沉得厉害,她的意识慢慢清晰。
她身上有些疼,但并不濡湿,模糊想起翟洵似乎是帮她处理了。
腰上压得难受,沈名姝想把人推开,翟洵却将她往身上拉得更紧贴,原是睡着的人突然出声:“别跑。”
她耳边又热又痒,身后急剧地变化,吓得她没再动作。
她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的精神。
不知是什么时间,许是隔音不错,十三楼的世界实在安静得可怕。沈名姝静静望着黑沉的房间,隔了会儿,翟洵松开她。
床被的摩擦细碎声之后,屋内又响起男人淡淡的询问,刚醒的缘故,嗓音里还有低哑。
“你什么时候跟李月联系的?”
沈名姝背着身说:“没联系。”
“没联系她有你电话?”
沈名姝因这语气怔了怔,她大抵明白翟洵为着什么生气,可她不想回答。
又是一会儿。
台灯亮起来,翟洵靠着床坐起,他从烟盒抽出一支烟,顿了顿,还是点燃,沉默抽了两口,又灭了。
连李月都肯联系,这么多年却不肯给他一个消息。
“你真的这么恨我?”他问。
沈名姝肩膀动了一下,说:“你不恨?”
翟洵也不知笑谁:“我恨你,还*你?”
沈名姝:“……你现在真是越……”
“越什么?”
翟洵弯腰过去,掰过沈名姝看她表情。幽冷的眼底居然有几分笑意,得逞和侵略的眼神,是要故意激她。
沈名姝一字一字道:“越、来、越、要、脸。”
她打开他的手:“你睡不睡?我困了。”
翟洵眉梢一动,微眯起眼,看了几秒,直起身。
微弱的熄灭声,昏黄的光沉寂了,屋内重新恢复黑暗。
“我没联系过她,林景参加夏令营去的墨尔本,碰上了。”沈名姝静了静,说:“是她来找的我。”
沈名姝的声音很清淡,在这过于寂静的空间里,像一股清泉迎面流淌而来,从滚烫的脉搏,流入滚烫地烧得难受的心脏。
翟洵睁开眼,眸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
翟四公子一早的飞机走的,听说是中午有个很重要的会。
沈名姝起来在酒店吃了个早餐,便收拾继续去外面跑商家,连着三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让她找到了质量价格都很合适的商家。
当天就把合同签订。
晚上的时候,还是在酒店吃的便餐,邻桌有几个女生,因为靠得近,沈名姝偶尔能听到几句对话,巧的是她们也是出差的最后一天。
“明天周末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你们什么安排?”
“跟我男朋友去迪士尼玩。”
“哇,真不错,我是想躺躺,但孩子明天也休息,还得带他出去玩儿,不过明天我老公也休息,到时候一家人找个公园逛逛得了。”
“我要去我妈那儿看看,好久没回去了。”
…
沈名姝吃完的时候,隔壁桌已经散了几分钟。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到房间,洗漱结束,到九点多的时候,张婷发来消息问她:【你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沈名姝犹豫一瞬,字没打完,一通来电打断。
那串数字依旧没有备注。
有短暂沉默。
沈名姝:“喂?”
“睡了?”
“还没。”
“票定了?”
沈名姝从床上坐起,缓慢说:“明天。”
耳朵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低沉的嗓音随之盖过:“航班发给我。”
沈名姝默了默:“嗯。”
又是几秒钟的停顿,她问:“你在忙?”
翟洵说:“嗯,公司。”
沈名姝问:“那还打电话?”
“不耽误。”
沈名姝神色微顿,翟洵随之问:“晚饭吃的什么?”
沈名姝慢悠悠回:“意面。”
“嗯。”
沈名姝下床,趿着一次性拖鞋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又隔了会儿,问:“你呢?”
里头淡淡传来:“没吃。”
沈名姝眼皮轻抬,指尖在温热水杯摩挲,她缓缓道:“好吧。”
其实她该再问一句,为什么?但她没有。她想,翟洵或许在等她问。
便不想顺着他掉进那陷阱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
大部分时候沉默比较多。
临城今夜又在下雨,但耳边翻动与钢笔落在纸面的细碎声,却格外清晰。她忽而想到夜深时,偌大客厅,翟洵坐在沙发上开会的那天。
此刻,办公室灯火折炫,他翻阅纸张,提笔签名,同她说话。
沈名姝压下心尖的异动,静静说:“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她说完稍等了片刻,然后听见男人冷淡回答:“挂吧。”
沈名姝放下水杯,重新回到床上,床头灯灭了,回到被子里,思绪却尤为亢奋。
有一年的班级聚会,似乎是谁的生日,那是少有的社交活动,玩的时间有点晚,远远超过与翟洵约定的时间。
她给翟洵发消息要晚一点回。
翟洵给她打电话,她走到店外,接起来,翟洵冷冰冰问她几点?
是稀薄的毛毛雨,打在身上虽不会冷,可积攒多了身上的潮感也不舒服。
她温声说可能要十点,她当然知道翟洵那少爷脾气又犯了,念着是自己超过了约好的时间,她轻声细语解释,半哄着问:“你晚饭吃的什么啊?”
翟洵语气很不爽:“没吃。”
她问:“为什么?”
翟洵说:“没胃口。”
她皱皱眉头,说:“厨房还有馄饨的,昨天我和钟叔一起包的,挺好吃的。让阿姨煮了,你稍微吃点?”
“不想吃。”他拒绝得很干脆。
风把雨束突然吹到她眼睛里,她眯了下眼睛,忽而没在那话题上僵持了,她望着漫天的潮气,认真问:“翟洵,你是不是腿疼了?”
很久,那头应她。
“嗯。”
…
那天,她没等到聚餐结束,就赶回去了。
沈名姝闭上眼,一开始她是真的将翟洵当作一个需要讨好的‘主人家’,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可也是因为这样,那些不同在最后都变成了漂亮蜜蜂尾巴后那根毒针,深深地刺进她心脏里。
所以离开时她对翟洵的恨源自什么,她很长时间不敢去深想。
-
南城,阴雨持续了整个白天,夜深倒是暂停下来,只剩下漫天的湿润。
翟洵站在窗口,抽了一口烟,李寅敲门进来将打包盒放在桌上:“翟总,您趁热吃吧。”
没应答,李寅倒是习以为常,只是他没有如寻常一般出门,而是回过头看了眼玻璃床上的雨点,又低声问了一句:“您还好吧?”
翟洵摆摆手,李寅才点头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