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她不可以错过裴止,也不想让阿婆担心。
许柠反复告诉自己,她喜欢裴止。她确实喜欢,而且是浓烈的喜欢,是一见钟情的喜欢。她喜欢他,就应当要忍受他对她做那种事情。不,不仅是忍受,而是享受。
但是,在她年幼时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如同阴影一般,盘旋在她的心头。
许柠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于是继续打开手机屏幕,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一点进群,正好汤佳然和梁清清在群里疯狂艾特她。
清小清:「芎芎你人呢?是不是偷摸看群聊天然后自己颅内幻想?」
小柠檬:「没有,我才没有。」
许柠弱弱地为自己辩护,还发了个小兔子捂脸的囧囧表情。
她想了想,究竟觉得和裴止结婚这件事不稳妥,还是等领完证之后,再将这桩喜事告诉她的两位好舍友。
清小清:「芎芎,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啥时候交男朋友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带给我和佳然看看,千万别让我们觉得你这颗甜美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佳佳佳:「就是!就是!你再怎么说,都要找像裴教授那样的,才说得过去吧。」
看到两位好友发来的信息,许柠脑补了下,当梁清清和汤佳然得知她和裴止结婚后的惊讶表情,这个惊天消息肯定能把她们下巴都震掉。
许柠看了一眼手机,眼看时间不晚了,她在群里道了“晚安”,
关掉小灯,整个人被黑暗温柔包裹之后,她才猛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忘记问裴止,准备吃饭前要怎么联系他了。
接下来的一周,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许柠依旧按照她原有的生活节律去生活,白天去舞蹈室保持基本功,下午在小区附近的健身房健身,晚上回来复习专业课知识。
她把大一时的高数课本拿出来,准备再自学一遍。
既然裴止是数学家,她不能允许自己和他没有共同语言。饶是她再没有数学天赋,她都愿意去认真学一学。
一切好像都还一样,可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例如,复习专业课知识的间隙,她偶尔一停笔,就想到裴止坐在她对面,用手指轻柔太阳穴的倦怠模样。
抑或是,就如产生幻觉一般,鼻尖能嗅到裴止身上的气息,好像冬日清晨窗外的新雪,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在约定好的吃饭时间前一晚,许柠从甘悦兰那儿要来了裴止的电话号码,决意给他发短信。
“教授,我是许柠。请问明天早晨七点四十,我可以在研究所东门等你吗?”
明明只是几十个字,许柠删删改改,才将短信发了出去。之所以选择早上七点四十和东门,是因为她在学校官网上查过了,研究所八点开门,而东门是距离裴止家方向最近的门。
这拘谨的措辞,把她和裴止的“不熟”透露得明明白白。
就像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女,洞房花烛之夜才见到和自己有媒妁之约的男子,然后从这一天起始,才慢慢对丈夫有了印象。
约莫到了晚上十点,裴止给她回信。
“可以。明天早上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到时候一起在研究所吃早餐。”
【作者有话说】
裴止,你小子…结束一天的研究才回老婆是吧?
第6章 约会(修)
◎他俯下身◎
裴止的回信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简洁、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他还怕她找不到他,让她给他打电话。许柠将这段短短的回信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似乎能透过屏幕,看见裴止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第二天,许柠早早起床了,洗头洗澡,刷牙洗漱。
认真算起来,这可是她和教授的第一次约会,也极有可能是婚前最后一次。
许柠挑了一件白T配百褶小黑裙。白T是很简洁的款式,抬手的时候会微微露一点小腰。小黑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一点点,很好地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比例,又不会显得太过暴露。她把一头软褐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可爱又端庄。
她就这样走在夏日的清晨里,成了一道靓丽又清新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工男的目光。
工男们脚上踩着一双万年不变的运动鞋,有时候是洞洞鞋,黑色的运动裤,身上的T恤就是定制的学院衫,上面写着“淑芬专属”“代数扫地僧”。
还有标配的长长的、油腻的头发。
许柠眼角余光微微扫过他们,忍不住想,这是他们的青春岁月。
那裴止的青春岁月呢?又是怎样的?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像一个好奇宝宝,用百度和谷歌,甚至挂上**,不厌其烦地在搜索框上输入“裴止”的名字,一遍遍地搜索和他有关的一切。
裴止的博士生岁月,是在普林斯顿度过的。她这几天有上网去看普林斯顿的相关介绍,据说,在钢铁大王捐赠的人工湖旁,有一栋彻夜灯火通明的建筑,那就是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教研楼。一个带着木头假手的俄罗斯老头,在七十多年前就奠定了数学系的系风: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数学系,来这里的人,必须要做最具有独创性的研究和世界级的突破。
这里不重视考核,鼓励创新。
“普林斯顿大学把研究生扔进河里,能自己游过去的就是博士。”
虽然裴止的个人天赋是碾压性的存在,但是在浩瀚无垠的数学宇宙中,人不过是一粒浮尘。不知道在这段被扔进河里游泳的岁月中,裴止是否有过不注重外界存在,不关心穿什么吃什么,只关心研究问题的时候?
他会不会也像此刻正走在街道上的他们一样,表情随意,但是想到某个问题的时候,会变得专注而凝神起来?
好想认识25岁的裴止。
是她生得太迟了,裴止25岁的时候,她才16岁,刚跨进高中的大门,循规蹈矩。
许柠走着走着,就看到了研究所那厚重凝朴的大门。两道门中央有门禁,她过不去,只能在门口等裴止。
她光是站在那里,白衣黑裙,就吸引了不少工男的目光,
有一个男生像看着天仙一样看着她,差点儿撞到了研究所大门的柱子。
饶是许柠被人从小看到大,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站在那里,寻思着要不要另找个地方等裴止。
正这样想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见了裴止。
裴止正沿着梧桐小道走过来,步履不疾不徐。
他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更不会低着头看手机。他越走越近,许柠也就看得越清楚。裴止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配黑色长裤,紧实的手臂露在外头,是健康的、浅浅的小麦色。
他的外表形象是很年轻的,朝气而清爽,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副研究生的做派,路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访问学者、数学教授。
扑通扑通。
光是裴止走过来,就够她小心脏砰砰乱跳了。
“教授。”心情是雀跃的,叫出口时,却是拘谨的。
“来了,一起进去吧。”裴止略略在她面前一停,示意她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他将他的门禁卡递给许柠,许柠怔了一下,这才将卡拿了过来,刷开闸机,走过去,再把卡递给他。
然后到裴止重复刷开闸机——走进大门的动作。
原本这个动作没什么,但正好这时有另一对情侣走了过来,男生直接拖着女生的手,半揽着女生的腰,像两块黏皮糖似的走过去。
许柠原本觉得自己和裴止的动作很正常,但是看了这对情侣,才发现她和裴止的关系很“塑料”。
一点都不像一周后就要去领证的情侣,自始至终客客气气的,连手都没拉过。
许柠胡思乱想着,直到裴止带着她来到食堂。
裴止递了一个餐盘给她。“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刷我的卡。”
“好。”
她跟在裴止身后,看见裴止拿了两个发得极好的老面馒头,夹馒头的萝卜包菜丝,还有两个煮鸡蛋,一杯牛奶。许柠按照自己的食量,拿了三块酱香饼,一只青菜包,一只豆沙包,一碗小米粥。
落座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裴止看到许柠餐盘里摆得满满的食物,挑了挑眉。
看到她像个小松鼠捧起松子一般小口小口的吃相,裴止出于对光盘行动的遵循,问道:“能吃完吗?”
“能的。”许柠看看自己碗里的酱香饼、青菜包、小米粥和豆沙包,好像她确实拿得有点多。
“我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她不确定地问。因为身为啦啦操运动员的缘故,她只是看着瘦,但其实体能消耗大,食量并不小。
“不多,能养得起。”他慢条斯地看她一眼,嗓音清洌如泉。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听在许柠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这种淡淡的、一笔带过的暧昧,被她一点点记下来,反复咀嚼,品尝。
“要不要再喝杯牛奶?”裴止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她拿的食物都是碳水,没有蛋白质,而他习惯一日三餐,均衡饮食,严格贯彻落实膳食金字塔。
“好。”
裴止骨节清棱的手指拿起一杯牛奶,转移到她的餐盘里。
她拿起,乖乖地、咕嘟嘟地喝完,直到唇角沾一点雪白的奶沫。她肌肤生得白,那点奶沫站上去并不显眼,只是红润的唇珠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白膜。
她轻巧地伸出粉舌,在上唇轻轻一碰,将奶沫卷进去。
裴止注意到她细微的小动作,微微怔了一下,选择垂下眼眸。
吃完早餐后,裴止带她上楼。
光听数学研究所这个名字,不熟悉这儿的人,总以为这里是外表严肃又西方的科学场所,实则不然。
数学研究所的风格和江华大学建筑的古色古香一脉相承,是一栋碧瓦朱檐的建筑,层高为三层,裴止的办公室就在第三层朝南的方位。
这间办公室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约莫15平米的大小,小盒子的北面是办公室门,南面则是一整扇宽阔的玻璃,从窗外望出去,还能看到研究所小径上一整排的梧桐树。
许柠靠在窗边往了两眼,一眼看到第一体育场那绿草如茵的草皮,在阳光下闪着新绿。她是校拉拉队的运动员,经常在第一体育场集训,也就是说,以后在集训的间隙,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裴止办公室的窗户。
办公室东面立着一整面书柜,是木头柜子夹玻璃的老式书柜,书籍摆得满满当当,身处其中能嗅到书籍淡淡的墨香,和裴止身上新雪般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西面靠窗处,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呈回字形,只在回的下方开了个口子塞了张工学椅进去,这就是裴止平时办公的地方。
回字形上方立着两个又宽又大的弧形显示器,上面显示的网页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论文,回字形的左右两边是高高堆起来的草稿纸,一打用过的,一打没用过。
许柠看着那两块布满了英文论文的屏幕,突然有一种“令人震惊的成果,都诞生在这方寸之间”的感觉。
她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裴止办公室的每一处,直到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看过,忽然一抬头,裴止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静静地等着。
好像在等她参观完毕。
“教授。”她走过去,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就像在别人家里乱逛似的。
“嗯,你待会坐这里。”裴止挪开书桌的椅子,这书桌在书柜对面,干净整洁的台面上摆着两盆仙人掌小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