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镜下意识又收紧了手臂,脸颊轻轻蹭在江屿的肩胛处,温热柔软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无形但甜蜜的烙印。
江屿抱着她的手臂也不由自主收紧,哪怕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他也感觉到一阵血脉涌动,热气蒸腾。
他不敢再看怀里的少女,脚步却不由自主,悄悄放缓。
旁边两个扛设备的大哥,看着这对嘴硬的小情侣,不由对视一眼,心知肚明的笑。
走到快一半路程的时候,雨果然下来了。
刚开始只是一阵朦朦胧胧的细雨,牛毛一样,铺洒在山野里,细微得难以觉察。
后来雨势慢慢大了起来,牛毛变成了细针,带着山里的清寒,落在身上,凉意彻骨。
两个大哥只能停下脚步,又去给设备套防雨布,江屿的脚步也不得不加快,同时手里把人抱得更紧。
“我不冷,”安镜在他怀里细声细气的说,“外套你还是自己穿起来,至少有个帽子可以挡雨。”
她现在整个人几乎堆在厚厚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素白的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粉,看起来确实被护得很好。
“乖,马上就到了。”江屿哄小孩一样的哄她,垂下头,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温柔又克制,不带半点欲望。
安镜的脸却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把脸往江屿的胸口藏,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着,又生怕被那个人听到。
这可真是太难为情了。
快走到酒店的时候,睡迟了的宋梨若,终于杀了过来。
她远远又看见妹妹被江屿抱在怀里,手还搂着那家伙的脖子,脸贴在他身上,又乖又软,一动不动。
她瞬间就气炸了,直接冲过去,把妹妹抢了过来。
安镜看见姐姐,先是一惊,马上从江屿身上下来,垂着头,低低的叫了一声姐。
“你要还认我是你姐,就马上跟我走。”宋梨若板着脸对妹妹说。
从小到大,她很少用这么严厉的态度对待安镜,可一旦这样了,就说明问题很严重。
安镜只能乖乖的拉着宋梨若的手,跟着她走了,头都不敢回。
怀里的重量骤然一空,冷风瞬间又灌了进来,江屿紧了紧拳头,追过去,想把身上那件外套重新罩在安静身上。
“不用你的衣服!”宋梨若瞬间又炸了,怒喝了一声,可转头看见安镜身上那件外套也是江屿的,她张了张嘴,脸色更难看了。
安镜马上特别乖巧的去解拉链,准备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
宋梨若烦躁的用力把妹妹落下去的帽子重新套在她头上:“乖乖穿着,别着凉了!”
然后继续暴躁的拉着妹妹,回了别墅。
她一路走,一路酝酿情绪,可是等回到房间,看着妹妹小小的一只,坐在床上,默默红着眼眶的时候,那些愤怒的情绪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就泄了。
她对天长叹一口气,坐到妹妹旁边,手臂揽住安镜的肩膀,温声细语的问她:“我突然想起来,昨天还没有问过你,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安镜红着眼眶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声音发颤,浑身在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在心里横冲直撞,却连发泄的出口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是继续维持现状,还是遵循心里的冲动,去拥抱,去亲吻,去打破两个人之间的藩篱,在一起——又或者连妹妹都没得做。
她更不知道,江屿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仅仅把她当成了替代品,又或者,只是单纯兄长照顾妹妹的姿态,却给了她无数暧昧的错觉。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那么多的人:对江屿无比敌视的姐姐,知道自己身份的母亲,她们都不可能轻易接受这段有违伦常的感情——如果单纯听从理智的判断,安镜自己,都很难接受那些莫名的渴望。
只可惜,理智要是那么有用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天下大同了。
安镜看着姐姐,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眼神慌乱无措,看起来破碎又无助。
宋梨若瞬间就不忍心再逼问下去了。
说来说去,根子全在那个无耻的江屿身上,自己的妹妹能有什么错,她就是一个天真无辜,被疯子引诱的无知少女而已。
“不哭了不哭了,姐姐知道了,这事不怪你,都是那家伙的错,”宋梨若用力抱住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哄,“咱们现在不想那么多,姐姐也不问了,就算你迷上那家伙的脸也正常,迷他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姑娘的一时迷惑而已,当初妹妹一样暗恋过李墨涵,可是几年过去,不也全化成了云烟,什么都没留下。
这点子喜欢,算什么大事。
安镜哭了好久,才终于被姐姐哄住,泪眼汪汪的趴在姐姐怀里,不动了。
宋梨若一下一下,用手梳理着妹妹濡湿的长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如姊如母,温柔的包容着小姑娘所有的情绪。
等安镜心气平顺下来,她才温和的和妹妹商量道:“你如果什么都没想清楚,先听听姐姐的建议好不好?”
安镜躲在姐姐怀里,轻轻点头。
“我确实不看好你和江屿——就算不说以前那些事情,光是7岁的年龄差,就会有很多问题,”她轻声细语的对妹妹说,“他都26岁了,年龄虽然不算大,但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可你才19岁,之前又病了那么多年,天真得就像一个孩子,你们两个在一起,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安镜沉默着,不说话。
“他表面看起来再温文尔雅,本质上也是一家大集团的掌权者,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一个你永远超越不了的存在——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有第三个人,”宋梨若叹气,“你从小性子就敏感,又是学艺术的,姐姐最担心的,是你巴巴的捧上一颗心去,结果却得不到对等的回应。”
“姐姐舍不得你心碎。”她低下头,亲吻着妹妹的发顶。
她小心翼翼呵护大的妹妹,可不是让渣男来伤害的。
安镜在姐姐怀里动一动,想说什么。
“你答应姐姐一件事好不好,就一件。”宋梨若安抚的拍了拍她。
安镜乖乖闭上嘴,认真听着。
“回去以后,暂时先搬出江宅,冷静一会儿,”她把下巴搁在妹妹的头顶,“姐姐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彻底斩断那些心思,但是,彼此之间先隔开一段距离,仔细考虑一下姐姐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你自己能不能接受,再下决定,好不好?”
不要被盲目的冲动迷住了眼,也不要因为一时的激情就孤注一掷,最后,却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要是那样的话,姐姐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安镜趴在姐姐怀里,又过了很久,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姐姐,我答应你,回去以后,就马上搬出去。”她说。
她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宋梨若放松的呼了一口气:“放心,姐姐名下房产可多了,先给你找一套合适的住着,然后再把那个房子转移到你名下,你记住,有姐姐罩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安镜依然泪眼朦胧,又忍不住露出了笑。
“我知道的,姐姐对我最好了。”她抬起头,跟姐姐贴了贴,柔软的笑。
宋梨若转头又跟母亲认真的谈了谈。
楚媛想了想,决定支持女儿:“江屿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不用担心他去纠缠。”
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支持安镜的所有决定。
至于儿子那边,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越线了,冷一冷也好。
那孩子才多大呢,她也舍不得。
和宋梨若说完话以后,她又和儿子单独谈了一会儿。
母子俩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当天晚上,一家子就提前结束了行程,再次坐私人飞机回了京市。
江屿对此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激烈的态度——宋梨若更加觉得,他就是因为妹妹和望舒有些像,所以随意的来撩一撩而已
果然就是个渣男!
就连去机场的时候,她也把妹妹和渣男远远的隔开,就像一只愤怒的老母鸡,扑扇着翅膀,挥退一切可恶的觊觎者。
安镜远远的看了江屿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看起来确实是被姐姐说服了,就连在飞机上,她也再没有了过来时候的那股子活力和高兴劲儿,一直恹恹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舷窗外的白云发呆。
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宋梨若看着有些心疼,但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过一段日子,妹妹就彻底没事了。
飞机在夜色中降落在了京市郊外,舷梯落下,安镜被姐姐搀扶着走了下去。
这边温度明显比山里高了很多,可走出来的时候,安镜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是不是冻到了,你体质弱,吹不得风,”姐姐摸了一下安镜的额头,温度如常,“回去记得喝碗姜汤,祛祛寒。”
安镜乖顺的点点头。
刚回了老宅,阿姨就端来一盅热腾腾的姜枣茶,安镜一股脑的灌下去,身上果然热起来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心情大起大落,旅途又疲乏,她脸上倦色很重,很早就睡下了。
宋梨若则一直在翻手机,又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准备明天就帮妹妹搬家。
她也不是随便挑选的,而是既要考虑妹妹上课的方便程度,离医院也不能太远,除此以外,妹妹腿脚不大方便,最好找那种有对应便利设施的地方。
除此以外,她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妹妹,所以还要额外请一个靠谱的阿姨,不能让妹妹单独一个人待在家里。
楚媛看着女儿忙忙碌碌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建议可以把家里的张阿姨带过去。
“她在咱们家很多年了,各方面都熟悉,为人又细心,你现在找不到人,可以先请她顶几天,”楚媛说,“等找到合适的人,她再回来就是。”
宋梨若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第2天搬家的行程也很顺利。
本来今天还在计划的度假期间,所以安镜这天既没有课,也不需要去医院做复健,早上她刚醒来,姐姐就告诉她房子已经选好了,各种日常用品也全准备好了,只需要带几件衣服,就可以直接住过去。
安镜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下楼去,抱了抱楚媛,说自己要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不过她也和母亲约好了,等过几天,整理好了,就会马上回来看她。
楚媛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要她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不过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安镜眨眨眼,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事其实已经心知肚明,还在心虚的笑。
她觉得,要是母亲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肯定会伤心的。
她舍不得姐姐失望,也舍不得母亲伤心。
所以,暂时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和姐妹俩一起走的还有张阿姨,
宋梨若选的房子,自然没有江宅那么占地广阔,但也不算小,是一个周边环境不错的大平层,光是卧房就有好几间,足够几个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