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托着她的脸,再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花:“当然算数。”
岑舒贤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一缕缕的,眼角弧线勾人,琥珀色的眼眸一片清亮:“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算复合了吗?”
和她分手第五十三天。
怎么一天天数,一点点捱,想法如何变了好几轮,月寒日暖煎人寿,似乎都历历在目。
陈清野把手环过岑舒贤的肩膀,另一只手缓缓上滑,停在了她后脑勺上。她的头发很软,因为雪落在上面有几分湿润的冰凉。
他收紧手,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具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而他的鼻息掠过她的耳朵。
没有一丝寒风可以侵入他们之间。
“别哭了。”陈清野的声音就在岑舒贤耳边响起,少了那股倦懒劲,多了几分郑重其事,“我的财富,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所知道和我所拥有的一切。”
“以后都可以分给你。”
“不会欺骗你,不会背叛你。”
“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如果你还是没安全感,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你跟我说,我都可以改。”
“别那么轻易提分手。”
岑舒贤说不出回答。
她明明上次就跟陈清野说,下次谈恋爱,别一上来就跟别人掏心掏肺的。
他果然没听。
眼泪又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好像要把这些年忍住的眼泪全部流回来。
岑舒贤抽抽搭搭地不说话,于是陈清野松开她的脑袋,低下头看她。
她就趁这个机会抬起手,捧住陈清野的脸,踮脚吻了上去。
冰凉的,干涩的唇。
一瞬间暌违已久的气息有些陌生地扑面而来,激得心尖猛猛一颤。
唇瓣辗转含吮,摩擦生热。
生涩的吻渐渐柔软和湿润起来。
她轻轻启唇,是无声的邀请。
舌尖顺理成章地缠在一起,温暖,潮湿。
他似乎无师自通了一些关窍,亲吻变得温柔而有节奏,舌尖时不时轻扫过她的舌底和上颚,从触碰的那一点扩散出酥酥麻麻的电流。
是一个温柔、珍重又深刻的吻。
让身在其中的人忘却四周飞舞的雪花,忘却漆黑冰冷的世界。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岑舒贤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陈清野停了下来。
他的唇拉远,连带着牵出一缕和她的唇相连的银丝。
雪花坠下,银线断开。
他用手背去碰她凉冰冰的脸,黑眸清清冷冷像块冰,冰下却藏匿着细碎的、温柔的光:“先回车上。”
-
岑舒贤回到布加迪威龙上,暖气一直没关。
陈清野去门卫处那里一起登记了两个人名字,才绕过来回到驾驶位。
岑舒贤的视线一直无意识地跟着他行动。
直到陈清野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进芝大的校门,一边嘱咐:“回宿舍要擦脸,不然会冻伤。”
“嗯。”她回过神,看向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好像都对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有些无所适从。
陈清野的车还是停在离女生宿舍不远的空地上。
雪还没下太久,地上的积雪很薄,隐约地露出灰色的水泥地面。
陈清野绕过车头,来牵岑舒贤的手。
炙热的掌心,可以把她的整只手都包进去。
岑舒贤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清野侧颜睨着她:“怎么了?”
“陈清野。”岑舒贤也看向他,鼻尖因为前面哭过红通通的,妆也哭掉一些,露出的脸比以往少了许多攻击力,有些懵懵的,“你那天就在这儿跟我说,见了也当没认识过就行。”
陈清野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有想过,真的等到我之后……会怎么样吗?”
她就是真的很好奇。
陈清野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期待,才能说出“如果你哪天,真的想安定,我会等你”这种话。
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连一个期限都不需要地去等她。
陈清野看向前方,微微仰起头。
像是在回忆。
“我想……”思考了半分钟后,陈清野开口,“想看你多对我笑笑。”
岑舒贤眨了眨眼睛,“……嗯?”
她好像不是冰山美人这种人设吧。
对陈清野笑得还少吗。
“开心一些,无忧无虑的笑。”陈清野又说。
他见过她真心的笑。
眼睛和唇会一起弯起来,瞳孔还会闪闪发亮。
她那时候还会明显地展露出自己的狡黠,是让人头疼又无奈的类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笑从她的脸上渐渐消失了。
他旁观着她换了很多很多男朋友,在暧昧和情爱之间游走,但好像没人让她真的觉得开心。
他觉得是他们做得还不够好。
如果换做是他……他总是会这样想。
他也许会尝试能做到的一切。
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出乎岑舒贤的意料。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陈清野有什么具体的愿望,她会尽力帮他实现。
也让自己免于过分良心不安。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陈清野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宿舍门口。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是勉强你,别想了。”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天冷,回去吧。”
……芝城就是这一点不好。
冬天冷得让哪对小情侣都没和天对着干的勇气在室外恋恋不舍。
岑舒贤望向天空,是一片让她喘不过气的灰暗。
她忽然想逃离这里,哪怕就两天。
“我们明天去青市吧。”岑舒贤回头抓住陈清野的手,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你之前说要带我看你玩帆船,我都还没看到呢。”
第22章 钓鱼
岑舒贤回到宿舍后, 飞快地洗了个澡。
她在桌前摆出那些瓶瓶罐罐,挨个往脸上涂抹的时候,祝小姗从床帘里探出了头。
“舒舒, 你回来啦?”祝小姗的视线在她身上打转, “你……没事吧?”
她没回头:“没有,你快睡吧,我洗漱声音小点。”
岑舒贤盯着自己倒映在镜子里的脸。
两颊因为酒精酡红, 嘴唇红艳, 眼皮微微红肿,有预感如果放任下去明天会肿的更大。
她小时候就是特别容易哭之后眼睛尤其肿的类型。
那样她天生的欧式大双眼皮就会变得很不好看。
后来她就很少哭了。
外婆离世的时候岑舒贤没有哭, 几乎是冷静肃穆地和何阿姨一起操办了外婆的后事。
公墓里, 外婆的墓碑挨着妈妈的, 也不知道妈妈在下面还怨不怨外婆。
她唯一的灯塔,从此陨落在黄土之下。
右胸的孝章戴了三天后, 岑舒贤就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