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就这样被定格下来。
江然蕴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次杂志真的拍得很好,很美好。
于是她也悄悄地下单了一本。
……
渔村的戏拍了大半,迟迟等不到暴风雨。
鉴于这段时间天气都很好,没有下雨的可能,所以剧组先到了选定的另一个地址,拍摄小镇的戏份。
这里大部分是江然蕴和易斐成的对手戏。
是真实和幻觉碰撞错乱的部分,有时,叶鸣臣亲密炽热地爱她,有时,叶鸣臣看她只有冷淡和奇怪……
幻觉里,叶鸣臣会念他写的情诗给她听,现实里,她捡到他的笔记本,却在翻开的一刹那,被他猛地夺了回去。
这种撕裂,让明珠痛苦万分。
她终于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要杀了那个让她痛苦的叶鸣臣。
这样,就只有那个完美的、爱她的叶鸣臣,会永远留在她身边。
剧本拍摄到这里时,江然蕴听到了台风的消息。
新闻报道,这次台风强度不是很高,但会带来一场强降雨,出行要注意安全。
统筹连夜改通告,工作人员带着机器,拍摄场地转移回渔村。
“要降温了,”重新住回那两栋阳台对着阳台的楼房,易斐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江然蕴说,“你还有一件外套在我那儿。”
江然蕴想起来。
那件外套,是之前在酒店亲完之后,她借给他的。
“哦……”江然蕴说,“那你待会儿拿给我吧。”
“嗯。”
沉默片刻,易斐成问她:“今天晚餐你想吃什么?”
今天从下午开始就没有拍摄安排了。
易斐成望着她。
江然蕴报了几个菜。
“好。”易斐成迟疑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来我这边吃,还是……我去你那边做?”
第24章 尺度
易斐成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来到江然蕴的住所。
厨房是干净的,江然蕴基本没开过火。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然蕴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的气泡水,给易斐成倒了一杯。
易斐成:“谢谢。”
他还带了做饭的装备, 比如……围裙。
穿着衬衫西裤,系上围裙, 易斐成在水池前处理食材。
江然蕴凑过去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易斐成说:“不用。”
江然蕴只好捧着气泡水, 在旁边一边小口喝着, 一边看他忙活。
天色渐晚, 天空暗沉沉的,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衬得屋子里格外静谧温馨。
易斐成并没有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做菜上,他始终能感知到身后江然蕴的动静,她喝水, 走动, 检查冰箱,坐下来,又站起来。
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觉得这种时刻很美好。
江然蕴看着易斐成做饭的背影。
心想,以后易斐成要是走人夫赛道, 也能在市场上乱杀。
饭菜开始传出香气。
江然蕴进了厨房,想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忽然发现,易斐成认真做菜的时候, 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她惊讶。易斐成原来这么喜欢做饭?
“怎么了?”注意到她过来,易斐成抬头问道。
江然蕴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辛苦半天, 要不要喝点水?”
易斐成说:“好。”
他洗了一下手, 正要接杯子,江然蕴却朝前一步, 笑意盈盈,透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坏:“我喂你啊。”
她举着透明水杯,抵到他唇边。
易斐成喉结滑动,眼神先下意识闪躲开了她的注视,但是下一刻,他又把自己的目光扳回来了,深深地看着她。
他看出来了,她在故意逗他。
不过他愿意顺从她。易斐成低头,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气泡水。
江然蕴手腕抬了一下,他又喝了一口。
以为她会这么继续喂完时,江然蕴抽开手,剩下半杯冰冷的气泡水贴在了他脸颊上,她狡黠笑道:“降降温。”
他又脸红了。
易斐成抬头,深邃漆黑的瞳映着她。面无表情。
江然蕴怀疑自己玩脱了,想把手收回来,嘴里问道:“生气了?”
“没有。”易斐成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的表情,这么严肃……”江然蕴的声音渐低。
易斐成的手抓住了她举杯子的手腕,而后松开一些,缓缓往上,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
过程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江然蕴没有说话,没有把手抽开,没有后退和离开的意思。
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抱在了怀里。
江然蕴拿着水杯的手垂了下来,还被他抓着。
这是他恢复之后,他们在戏外的第一次拥抱。
台风带来初秋的冷意,所以拥抱显得很暖。
“不是严肃,没有生气,”她听见易斐成低低地在她耳边解释,“只是……”
他顿了顿。
氛围很好,但江然蕴还是没忍住:“你生性不爱笑?”
她这句话一出口,易斐成倒是笑了。
“我小时候很爱笑。”他说。
江然蕴立刻觉察到,有一扇小窗户打开了,她好奇地趴过去,想看到更多里面的景色。
她问:“然后呢?”
易斐成说:“小时候我妈和外婆很宠我,我遇到事、犯了错,对她们笑一笑,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后来我小学跳过一年级,因为个子矮,性格比较文静,被当时班里骄横的同学找过麻烦,这事被老师告诉了家长,我爸批评我,认为应该怪我被养得性格太软弱。”
江然蕴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小时候爱笑的易斐成有多可爱了。
易斐成轻声说:“我爸决定纠正我的性格,有一段时间在家里,我笑就是犯错。他教我,很多人紧张、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用笑缓解氛围,但这只会让人变得更可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都应该保持冷静和镇定,不要做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尤其做上位者——他那时候还以为我长大会继承家里的一部分公司——更应该高深莫测。”
江然蕴笑道:“如果按照那种路径,今天我就该叫你易总了。”
易斐成:“没有如果。”
他已经是现在的他了。
江然蕴:“所以刚才……是因为你不知所措了?”
“是。”他承认。
“但你之前……”江然蕴想说什么,但没继续说下去。
她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菜是不是……”
易斐成如梦初醒,赶紧松开她去看菜。
听见江然蕴笑着走开,接着很快又倒满一杯水回来,这次没有逗他了,只放在了他手边:“你渴了自己喝吧。”
易斐成说了一声好,看她到餐桌边坐下。
他知道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失忆的时候,他对她笑得多。因为那时他认知出现了问题,太确信她爱他,所以做什么都没那么紧张。
确信牵手的时候她不会甩开他,拥抱的时候她不会推开他……还有那天在酒店,她放歌给他听的时候,他确信她想要他吻她。
可是当一切都成了不确定……
廖晟告诉他,江然蕴知道他最多一个月就会恢复。所以恢复记忆之后,重新回来见她的那天,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悬在半空中。
那天他给她理头发的时候,想过,她知道他恢复了,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她不必在众人面前接受这样暧昧的亲密,她很有可能会躲开。
他那时心跳很快,呼吸紧绷。
就像刚才拥抱她之前的那一刻,被无法确定结果的不安笼罩着。
但是她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