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伊始,阮绪宁一心只希望得到贺家的庇护、帮助爸爸脱离困境,不敢对丈夫有太多的要求,也不想知道他的情史。
但人总是贪心的。
现在, 她对贺敬珩的感情变了, 不可能不在意他的过去。
更何况, 贺敬珩那么擅长又那么体贴……
像是有过很丰富的经验。
想到这里,几日来的悸动与欣喜荡然无存, 阮绪宁用手背狠命擦了几下唇角,意识到这种抗拒根本毫无意义后,手臂又无力地耷下来。
谭晴不愧是好闺蜜的典范, 立刻一通电话打过来, 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阮绪宁:“……我听说的版本就是,苏欣蕊被几个外校小混混缠上了, 贺敬珩路过时帮她解了围,后来她就芳心暗许,连着给贺敬珩送了一个月的情书, 结果如何,就不清楚了。”
觉察到好友情绪低落, 谭晴又急忙安慰:“我觉得他们肯定没在一起,不然,贺敬珩也不会把苏欣蕊留在身边当秘书啊——每天都和前女友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尴尬吗?”
阮绪宁喃喃:“或许,或许……”
或许压根就不是前女友。
她莫名想到了贺礼文。
还有那个从他办公室里慌慌张张逃走的女员工。
明知道这样揣测他人的行为很幼稚、很恶劣,但作为贺敬珩名正言顺的妻子,阮绪宁无法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需要真相。
微微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却不小心惊扰到了脚边假寐的橘猫,团子不满地睁开眼睨着慕容钢板同志,翘起屁股伸了个懒腰,甩着尾巴走远了。
谭晴的安慰还在继续:“毕竟贺敬珩比我们高两个年级,我听说的那些八卦,不一定是真的!你隔三差五和周岑、贺敬珩碰面,不是也没见过他们身边出现女生吗?还是那句话,我宁可相信他们两个在一起过……”
顿了顿,她猛地想起什么,在电话里提高分贝:“瞧我们两个是什么脑子!你要是真想知道贺敬珩的情史,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当事人,那就去问周岑呗——周岑肯定都知道,就怕他袒护兄弟,故意给贺敬珩打掩护!”
茅塞顿开。
阮绪宁缓缓坐直身子,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
今日份价格不菲的法式甜品让广广一行非常满意。
阮绪宁回家后,青果工作群里的复制黏贴游戏还没有消停:感谢贺总,让我们受到了“青果史上最高规格下午茶”,以后你就看着办吧@陆然!
场面很好笑。
她却无心加入。
贺敬珩还没有回家,阮绪宁和张妈打过招呼,独自去书房里坐了一会儿。
想知道。
还是很想知道。
谭晴的话始终回荡在耳边,她下定决心,点开了与周岑的聊天界面。
自启兴出差回来后,他们还没有私下里聊过天。
斟酌许久,阮绪宁敲下一段自认为不算生硬的开头:周岑,我最近在网上看到很多你的娱乐新闻,你是不是和紫焰传媒签约了呀?能给我几张你的签名照吗,我妈妈很想要!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本想着男明星行程满满,周岑肯定没法及时回复,阮绪宁做好等待的准备,团在沙发上发呆。
没想到,手机屏幕很快亮起。
周岑:你都知道了啊。
周岑:抱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签约的事,通告也没能确定,我怕有变故,不太好意思告诉你。
阮绪宁:那现在都忙完了吗?
周岑:是啊,签了八年卖身契。
阮绪宁:我们以后就能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周岑:借你吉言。
周岑:对了,签名照要寄到哪里?茂华公馆的地址,可以吗?
阮绪宁:好的呀。
周岑:那你记得让贺敬珩帮忙签收。
阮绪宁:嗯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阮绪宁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得到周岑心情很好,对她的态度也比先前自然许多。
眼见着“铺垫”差不多了,她屏息凝神,指尖颤颤地敲下真正想问的事: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是关于贺敬珩的。
周岑:尽管问[微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阮绪宁咬咬牙,敲下那个带刺的问题:贺敬珩以前有和苏欣蕊在一起过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对方短暂地消失了几秒钟。
最后,只发来一个毫无助力的答案:我不清楚呢。
阮绪宁:啊?
周岑解释道:大学四年,我和贺敬珩不在一个学校,甚至不在一个城市,他和苏欣蕊后来怎么样了,我确实不清楚;而且,贺敬珩那么优秀,大学里也有很多追求者,他从没和我提过苏欣蕊的事。
将周岑的话反复阅读,阮绪宁的心又悬了起来:周岑说自己不知道后续,那就意味着,确实有一段前置剧情,甚至还有支线剧情——贺敬珩念大学那几年,也不缺桃花。
阮绪宁无端失落: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连你也不清楚?
周岑:谁说好朋友就一定要清楚对方的感情生活?
啊,不是这样吗?
阮绪宁叹了口气,默默放下手机。
目光逡巡,无意间看见摆放在书柜隔层上的相框,有且仅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贺敬珩与贺名奎的合影,还有一张,是他们三个人身穿国耀校服、站在学校篮球场前的合影。
茂华公馆书房眼下虽说是自己与贺敬珩共用,而且,她占据这里的时间不比男主人少……但每次进书房,她都带着“艰巨”的任务,要么画画,要么补番,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房间里的摆设,更没有注意到,房间一隅还悄悄沉淀着学生时代的微妙回忆。
阮绪宁起身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拿起照片细细端详。
彼时的她就那样强行挤在贺敬珩与周岑的中间,咧着嘴笑,看起来有点矮,还有点傻。
阮绪宁依稀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高三考生回校拿志愿申报指导材料,得知那些学长、学姐在学校各个角落拍照留念,她趁着午休时间溜到篮球场,果不其然寻到了周岑与贺敬珩的身影。
周岑喊她一起拍照,她便满心欢喜地入了镜头。
拍完照,阮绪宁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她总以为,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很多与周岑拍照的机会。
她不知周岑最后如何处置了那张合影,只是没想到,贺敬珩居然也一直留着这张照片。
还打印出来,郑重其事地放在书房里。
看样子,他和周岑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可关系这么好,背地里都也不会讨论彼此喜欢的女孩子吗?这跟女孩子的“关系好”完全不一样!
男人真的很奇怪。
阮绪宁如是想。
掌心又一次传来手机的震动。
仍然是周岑的消息。
周岑还在为自己的“不清楚”辩解:我们也是好朋友,可你也不知道我喜欢过的女孩子啊。
表白失败的记忆忽然开始疯狂攻击她。
阮绪宁想了想,平静地揶揄:我只知道,你不喜欢太乖的。
比如她。
周岑不知怀着何种心情发来调侃:还记仇呢?
阮绪宁:没有记仇,我只是陈述事实。
因为贺敬珩的事,她此刻的心一点儿也不轻盈,闷闷的,像是鼓足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炸掉,更不想重温自己曾经的失败。
她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敲下结束语: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周岑也很体面:嗯,我一会儿要进录音棚了。
阮绪宁一愣,还是决定给予友情的鼓励:你是要发唱片吗?加油!我和贺敬珩一定会支持你的!
周岑:我可没那么厉害,只是一首单曲,我清唱一段发给你,你先试听,有机会给我提提意见。
很快,他发来了一个名称为“口是心非”的音频文件。
阮绪宁琢磨着,“口是心非”可能是单曲的名字、或者代号。
像是一首充满无奈的伤情歌曲。
她戴上耳机,短暂的前奏过后,低沉而清醇的声线一如既往动人心神:
『口是心非,徘徊流浪』
『我只能假装无妨』
『时间或许会治愈这伤』
『你的目光,他的肩膀』
『三个人的戏』
『凭什么是我先退场』
歌词充斥着淡淡的伤感情绪,即便没有感同身受,细腻敏感如阮绪宁,依旧微微拧紧了眉头。
胸口好像更闷了。
她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再一次将自己嵌入沙发,用薄毯蒙住了脑袋。
*
忙于处理几桩临时加塞的事务,贺敬珩比平时归家更晚,餐厅、主卧、影映厅都没能寻到妻子的身影,他胸有成竹地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