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妍忍不住望向屋里正在花瓶上描摹着图案的男人,心里越发沉闷。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滋味,兴许是怜悯,也兴许愧疚。
最终,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得速战速决了。
不放过凶手,也不再被迫去做那些连累无辜的事。
想着,迟妍重新走回艺术教室里。
温涉见她回来,站起身道:“正好,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么突然?”迟妍佯装意外,来掩饰自己此刻并不自然的神情,随即点头,“好。你去忙你的,等把孩子们的陶器烧制好带去维多利亚酒店后,我也会回家的。”
“嗯。”温涉应声离开。
而迟妍在小朋友们的起哄下重新落座,只是已经无法像之前那么开心了,她的心情是被老爷子威胁后的极度憋屈。
她想,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事用来自保,不能就这么因为这场威胁,直接打乱所有计划。
——
等温涉再回到香山云邸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整个屋子只有零星的几盏壁灯亮着,除了外面水流声外,一切都很安静,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人生活在这。
恍惚间让人觉得,这次的生日好像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温涉掩去眼底的落寞,将拎着的外套挂到手臂上,准备越过客厅上楼。
这时,一抹熟悉的淡香飘入他的鼻息中,他猛然顿住脚步。
那是……
很多年,都不曾闻到的那个味道。
温涉忍不住闭上眼,迷醉在这抹白兰香里。
它与宁若雪身上的白兰味并不完全相同,而是和……
温涉重新睁眼,里头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循着香味来到客厅的茶几前。
只见一盏星星夜灯下,有只通体晶莹剔透的方形玻璃瓶立着,瓶口处悬挂着月亮和兰花的水晶挂坠,还用深蓝色的丝绸绑了蝴蝶结,里面的液体是很清新的浅蓝色。
他弯腰拾起压在香水瓶下的卡片,阅览上面秀雅的字迹——
【阿涉,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重新调制的涉月。虽与你母亲为你特制的涉月并不完全一样,但已经是我力所能及之下最像的了。希望你能喜欢。——宁若雪】
不知怎么,温涉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温柔地挠了下,酸酸、痒痒的。
但下一瞬,警惕心起,他柔和的面色变得清寒深沉,冷眼看向二楼。
看来是有人给宁若雪出了主意,让她从涉月下手,来讨他的欢心。
可她以为这样,他就会放下对她的戒心吗?
不过……
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冲着温家家产?还是冲着……
那个念头让温涉不敢深思。
他沉下动荡的心,深吸一口气,拿起香水拾级而上,敲响了主卧的门。
然而良久,里头都没人过来开门。
温涉拧紧眉心,当机立断推门进入。
如果此时此刻宁若雪不在家里,那就与他心底的猜测对上了——
她来香岛,一定是在谋划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可大约等他迈入主卧三米,只身进到一抹暖色的灯光下时,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温涉侧首看向那扇磨砂玻璃,后面正若隐若现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影影绰绰、不甚清晰,但前凸后翘的婀娜身姿却刺得扎眼。
浴室里的女人正举着双手,似在穿套吊带睡裙。
柔软的丝绸从上至下滑过她的皮肤,坠在她的小腿处,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又好似荡在看者的心里,轻轻痒痒地扫过,一下又一下。
温涉愣在原地许久,久到连他都发现自己有些失控,最终,他强势收回僭越的目光,沉着脸转身离开。
温馨的卧室恢复到冷清的空荡,仿佛无人闯入。
紧接着,浴室门打开。
迟妍从里擦着湿发走出。
在看到开着的房门时,她不解地嘟囔:“今晚的风那么大吗?怎么还把门吹开了。”
她过去将房门重新关上。
而一墙之隔处,是隐入黑暗的温涉,他目光深邃地凝视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只缓缓喘出的呼吸又沉又烫,似在平复身内的躁动。
当夜,有雷雨骤至。
有人在雨声里美美入睡,有人却不知辗转反侧于多少个旖梦之中。
不仅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还与她做了本不该做的事。
一梦清醒,男人看见天花板上泛着窗外池塘的潋滟水光,而自己的身下带着能感触到的温热与潮湿。
他想,梦见那个场景和那个女人的自己,大抵是疯了。
——
香岛的天气近来总是反复。
夜半的风雨将树叶花瓣打了一地,天明时,刺透云层的阳光又灼烫着人的肌肤。
好在海风吹来,气温并不燥热。
迟妍趴在车窗上,享受着这段从回到香岛开始便难得的放松时刻。
刚刚享用早餐的时候,李妈告诉她,温涉又是一
早出的门。
哪怕之前说好两人一起做造型,一起出发去酒店,他也没履约,独自前行了。
想来是昨晚自己的“礼物”,并没能收买他的心。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半点值得温涉对她动恻隐之心的地方。
而今晚,她就要按照老爷子的要求,对温涉做那件事。如果不幸被他知道,以他现在对她的厌恶程度,怕是会直接让她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没办法。
在对不起温涉和保护温玹之间,她只能选择保护温玹。
不久后,车停在了维多利亚酒店外。
那些原本正前往酒店会堂的富商,纷纷停下脚步朝远处的这辆劳斯莱斯看来。
不是车有多稀罕,而是香岛特有的定制车牌:Vincent。
那是温家大少爷温涉的英文名。
围观者中,不乏喜欢八卦的人,在看到打开的车门里有道婀娜的倩影时,不禁好奇地与身旁的人交谈——
“那是温涉的劳斯莱斯,里面那个光是身影就很漂亮的女生,怕就是他娇藏的那位女明星吧。”
“应该是了,气质体态都不错,看着像是学过舞蹈。”
“都用名下的豪车载着人过来了,这相当于是官宣了啊,看来我们香岛娱乐圈要出一位众星捧月的富太太了。”
这时,一道凉薄又傲慢的声音打断了一旁三人的交谈。
温舒云嗤笑一声:“那哪是温涉的小情人,那是温驰徵的遗孀,温涉的继母,宁若雪。”
“啊,那么年轻?”有人惊叹,“这看着可跟温涉差不多大。”
“那就要问我那个大哥了,好端端的,老牛吃嫩草,找了个可以当女儿的老婆。这不,自己归西了,妻子倒是还年轻得很。”
温舒云尖酸刻薄的话,让周围听见的人,都不敢搭话。
温驰徵死了,温涉可没死。
而且自温驰徵死后,温涉这个纨绔子弟一改往日的懒散乖张,处处是雷厉风行的狠,要是被他听到他们这么议论他父亲的是非,怕是今晚都得横着出去。
温舒云见没人搭腔,也知道这几个人没那个胆子得罪温涉。
但她温舒云也不是什么好得罪的!
温涉敢把香叙从她手里夺走,还塞给那个女人,就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
她现在是动不了温涉,但还动不了这个女人吗?
温舒云将高跟鞋踩得啪啪响,一路往台阶下走去。
彼时,迟妍正撩着裙摆,在保镖的护送下,优雅地拾级而上。
待她走到一处平台时,恰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温舒云。
果真是冤家路窄。
迟妍心里嗤笑,面上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淡漠。
她想绕道而行,却未料温舒云横跨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给温涉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但把香叙给了你,还让你来主持这么重要的慈善晚宴?”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温舒云简直是气笑。
一个在香岛毫无根基的女人,也值得温涉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扶持。
明明现在整个香岛,就该她温家三小姐得到所有名媛富太的追捧,而不是让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一个寡妇身上!
一定是这个女人给了温涉什么利益退让,才让温涉这么看重她。
迟妍侧过头来,傲慢地看着温舒云,嘴角忍不住勾起:“我是温驰徵的太太,是阿涉的继母,我主持今晚的慈善晚宴理所应当。”说着,她蹙起眉头,“不过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的邀请名单里,没有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