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妍连忙给温驰徵回拨过去, 打通电话后, 她哭嚎着:“温驰徵,救救我姐,快救救她……”
温驰徵对迟妍来说也并非只是一个姐夫,那是宁家在遭难后, 多次像是神明一样出现并解救她姐姐的男人。
很多迟妍都没有办法帮宁若雪解决的事, 只要温驰徵在, 他都会帮忙解决。
所以在现在最无助的时候, 迟妍乞求这个男人也能像之前那样出现救宁若雪。
然而下一秒, 电话那端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与刹车,再之后, 是一片忙音。
很明显, 对面的人出事了。
“温驰徵!”
迟妍被自己的呼喊惊醒。
入目的不再是车来车往的街头, 而是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挡风玻璃。
她慌乱地看向身侧,却落进一双黑沉的眼眸里。
是温涉在看她。
迟妍愣了一下。
本该害怕被他发现什么异样, 但却因为此时此刻他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心中的不安和无助都莫名消散了。
“……阿涉。”她小声唤他,“我刚刚……”
她想起自己上次也是这样,在他车上睡着了,还因为深陷梦魇喊出了若雪的名字,只是温涉错听成了她在叫温玹。
那这一次呢?
这时,被她审视的人开了口:“小妈看上去很爱我的父亲,以至于睡着了也在喊我父亲的名字,我倒挺想知道,你们曾经有多相爱。”
说着话,他收回目光,目视前方,重新启动车子,只是神色里是明晃晃的不爽与烦躁。
而迟妍的脑子还没清醒,她顺着他的提问开始回想当初看到的温驰徵与宁若雪之间的爱意。
“你父亲对她……心爱的人,真的很好,可谓面面俱到,又温柔又细致。如果我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笑着去给我捉一院子的萤火虫。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他百忙之中的消遣,但他一直将我捧在手心上,告诉我,往后余生我都会是他的唯一。而且你父亲虽然年长,但有学识有胆量,身体还很好……”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们的床帏密事。”
迟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
但她只不过是回忆起之前他们去体检,宁若雪说她年纪最小,但身体还没温驰徵好,以此勒令她以后不准吃甜食。
所以她才将温驰徵的这个优点记得特别牢,但到了温涉嘴里,怎么就变成……
迟妍的脸颊不由得泛红。
好在温涉很快转移了这个少儿不宜的话题:“记得上车前,你有话要对我说,想说什么?”
“……想谢谢你帮我挡下那一巴掌。还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把爆光温舒云恶行的事揽到自己身上,让大家把矛盾都对准你?”
车开过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声音,越发显得车内寂静。
良久,温涉才自嘲出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
迟妍愣了一下:“难道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想我被他们为难?”
温涉气笑:“宁若雪,你张口闭口的都是我父亲,是多想在我面前炫耀你们的感情?”
迟妍睁大双眸,十分讶异。
她怎么感觉他话里满满的醋味?
不过,也在所难免的。
温涉那么缺父爱,自己还对着他贴脸开大,他难免会不高兴,以后自己还是要收敛些。
这时,车到了公寓楼下。
温涉见外面已经没有再下雨,便转头对副驾驶座上的人下了逐客令:“下去吧。”
迟妍无视他此刻的冷漠,笑着邀请:“要不上去吃个便饭?”
“现在不怕跟我再传绯闻了?”此刻,温涉说的话还是带着刺。
迟妍气得开门下去,又在走了两步后,折返回来站在车窗前看他:“总之,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虽然我不住在香山云邸了,但如果你有需要我这个小妈的地方,我一定随叫随到。”
说完,见温涉没任何回应,她也便无奈地转身进了公寓楼,头也没回。
车内,温涉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
本该在宁若雪下车就启动汽车离开的,可一直到地面的喷泉升起、跳跃、熄灭,他都没有挪动分毫。
他确实是疯了。
明明今天还有个会要开,但在知道温舒云去向老爷子哭诉后,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老宅。
他怕她被叫过去后,要独自面对温家众人的刁难,怕她会像年幼的自己一样,孤立无援没有人给她撑腰,会受到各种欺负。
所以他早早地等在了老宅里,甚至还将一切提前揽在自己身上。
这么不理智的行为,竟然是他心甘情愿为她做的。
“温涉,你也想落到和你爸一样的下场吗?”安静的车里,响起他的自言自语。
他爸不就是因为将这个女人看得太重,以至于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遭人设计陷害,最终意外惨死吗?
而他为父亲找凶手的那个月里,宁若雪始终不曾现身。
直到为了给她儿子争财产,她才千里迢迢从美国赶来出席葬礼。
所以他对宁若雪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认为她是为了钱才接近他的父亲,第二印象则是,她很可能勾结外人一起谋害自己的父亲。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像他爸一样,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性命。
更何况,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要像他爸一样,只将目光流连在一个宁若雪身上。
这样想着,温涉终于说服自己,重新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他的腕表忽的亮了一下。
上面浮现了宁若雪的名字,还伴随着……SOS的求救信号。
男人的眉头紧锁起来,他用手机给宁若雪打去电话,却被对面挂断了。
并且七楼的灯也在这时熄灭。
意识到不对劲,温涉连忙下车往七楼赶去。
*
漆黑的大平层公寓里,与温馨室内格格不入的高大身影正在黑暗中翻箱倒柜。
不远处的地上,迟妍忍着后脑勺的疼,勉强坐起身。
此刻的她不仅双手被捆住,就连嘴巴上也被贴着一层胶带,无法出声呼喊。
她原以为温舒云被带去自首,那么就代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谁能想到宁静温馨的公寓里会潜伏着一个杀手,在她进门时袭击了她。
这个人告诉她,他过来只取两件东西,一件是温驰徵送宁若雪的温瑞股份书,另一件则是她的命。
歹徒的准备工作很是齐全,提前准备好了一份模拟她字迹的殉情遗书,一份抑郁症病例报告以及一瓶麻醉剂。
似乎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拎来了一桶汽油,方便最后毁尸灭迹。
刚刚迟妍被击倒后,第一时间就被他没收了手机。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手腕上那块温涉送她的手表。
他说过的,她用这个手表打去的电话他不会不接。
但其实此刻迟妍心里很没底,因为温涉刚走,说不定在开车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求救,又怕他还在生她的气,不愿意搭理她。
所以无论他来不来,她都要想办法提前自救。
这时,翻了一遍没找到东西的歹徒走过来蹲到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一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不耐烦道:“老实交代,温瑞的股份书在哪?”
“你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迟妍极力镇定着自己,如果不是连声音都在颤抖,会让人觉得她压根就不怕。
“自己得罪了谁,不知道吗?”
歹徒冷笑着取来针筒,无比娴熟地开始抽取里面的麻醉药物,然后告知她,“三天前,温家三小姐找上我,要我给你一个教训。结果今天,有人加码五百万,向我买你的命。”
迟妍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连忙追加:“我给你双倍的钱,保我自己平安。”
“夫人天真了。今天我就只做一家生意。我要是做了你的生意,你怀恨在心,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到这里,歹徒冷笑一声拿着针筒逼近。
迟妍竭力向后退,但她身后是沙发,就连躲都没地方躲。
“我……我还有一个孩子,求你别杀我。”迟妍是真的怕了。
“夫人放心,我办事很快,不痛苦的。”歹徒音虽是笑着的,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直接将针戳到了迟妍的胳膊上,施加压力,注射液体。
或许是吃疼,又或许是求生欲燃起,迟妍趁面前的人不注意,连忙奋起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近在咫尺的歹徒,趁他吃疼不设防,她用被束缚的手一把将他推开,随即撒腿就往楼道外跑。
不过歹徒像是知道她铁定跑不出去那样,从房间不紧不慢地跟出来。
“整层七楼就住了你一户,电梯被我提前卡在了第十五层,楼道门也被我锁了。而刚刚注射到你身体里的麻醉药,起药效是三十秒,宁若雪,你想跑到哪里去?”
迟妍心里再次泛起绝望。
如他所说的那样,她体内的麻醉确实已经发作
了。
不仅手脚发软,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摁电梯按键,但电梯一直卡着没有运行下来。
迟妍有些支撑不住,身体顺着电梯门一路滑下去,直到跪坐在地上。
歹徒步步逼近。
迟妍最后敲击了两下手表,向渺茫的希望发出求救。
但她也发现了一件更绝望的事——麻醉剂已经让她的舌头发麻,就算和保镖接通了电话,她也没法向他求救。
眼泪不受控地倾泻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