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并不喜欢被人说像他的父亲,也不喜欢他父亲强加在他身上的一些自以为是的期许。
他不愿意做温驰徵2.0,所以只要父亲喜欢的他都不会去触碰。
但没想到,会在宁若雪身上破例。
温涉神色肃穆地朝温驰徵的遗像拜了拜后,将香插到了香炉里,随即,他凝望遗像的眼神从谦逊转为阴鸷。
“以前,宁若雪属于您。但从现在开始,她将属于我。”
窗外和煦的阳光被黑云吞噬,恰逢平地一声惊雷,有大雨骤降在这片炎热的大地。
温涉看着窗外突袭的风雨,嘴角噙着一抹无视道德伦理的蔑笑。
他想,无论之前宁若雪有多爱他的父亲,和他父亲有多么甜蜜的过去,他都不在意了。从昨晚他把她救下那一刻,他就给了她新的生命,她新生了。
那么也就是说,今后她将不再是温驰徵的人,而是他的。
他要的从来就不多,但要了就一定会得到。
只是没想到,这次“下战书”的对象,会是他已故的父亲。
之后,温涉不再于佛堂逗留,乖乖回房间等宁若雪过来陪护。
但当晚宁若雪并没有过来,来的是她拜托过的李医生。
不仅如此,第二天早上她也没来看他。
很显然,她在躲他。
意识到这点的温涉,直接去隔壁房间找人,结果屋里空空荡荡,并没有宁若雪的身影。
他抓了个佣人询问她的动向,才知道她一早就带上两个保镖出门了。
温涉拨出电话给保镖,低沉的声音有丝不悦:“你们和她去哪了?”
“小夫人让我们帮她搬家。”
“搬家?”温涉面色好了些许,“搬回云邸吗?”
“不是,小夫人说……要搬去她朋友住的地方。”
听到这个回答,温涉嗤笑一声,眼里的温度彻底触底,还染上三分死寂。
明明是他之前要她搬出去,但是真当她一而再再而三要远离自己时,他只想把她拽住。
温涉打了另一个电话给保镖:“召集一队人,跟我一起去把夫人接回来。”
——
公寓里,两个保镖正在帮忙将一些东西往下搬,而迟妍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海港的风景,心还是没能平静下来。
手机对面响起应熙的震惊:“你是说,宁若雪那个继子对你心思不纯?!想和现在是他小妈的你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禁忌之恋?”
“没那么夸张。”迟妍揉了揉太阳穴,头不是一般的疼。
“哇塞,那可是温家太子爷温涉诶!我酒吧里的名媛都想攻略的高岭之花,没想到竟然被你给拿下了。”应熙显然很兴奋。
“你就别打趣我了。之前我还有心思找证据,现在我压根就不敢回去。反正说好的,你得收留我。”
“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但你搬到我那,不怕哪天被温涉发现端倪,到时候更麻烦吗?”
迟妍也是有这个顾虑的。
如果温涉起疑心,从应熙这边下手,知道她骗了他那么久,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给结果了?
像他这样的资本家要是知道她把他耍得团团转,应该不会想留她这个污点的吧。
“或者你就把温玹丢给他,再告诉他,宁若雪已经去世的真相,让他自己去查找真相?”
迟妍的心沉了下来,她也有想过的。
她到香岛一个月,遭受了三次暗杀,都是温涉救下的她。
如果当初他要杀了她,不至于救她那么多次。
所以他应该不是枪击案的主谋,但……
迟妍想起了那个歹徒说的,他是被人加钱向她来要温瑞股份书的。
想来温老爷子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也是因为宁若雪手中有替温玹代持的温瑞股份书。
那温涉呢,从一开始他就说过,他要照顾好温玹才能拿到剩余的股份,所以他会为了得到宁若雪手中代持的股份而对她出卖……男色吗?
她好像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就离开香山云邸,至少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应熙,麻烦你再帮我照顾几天温玹,我接下来一定加快进程。”
“好。”
迟妍挂了电话,眸间坚定许多。
是啊,那么多名媛都摘不下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为她垂下枝头?
他不过是想从她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别人需要简单粗暴地抢走股份书篡改,而温涉明显是打算用更温和的方式让她交出去,但两者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想明白后,迟妍伸手按住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竟然变得有些沉闷和酸涩。
迟妍回到客厅坐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却见大门那儿不知何时走进一道身姿颀长高挺的身影。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阴郁感十足,那副模样就好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之前,迟妍会觉得他是真的缺爱,但现在她只觉得温涉很会伪装。
迟妍移开眼神,不去看他,盈起长辈的派头:“不在家养伤,怎么跑这了?”
“自然是来请小妈回家的。”温涉走到她面前蹲下,“小妈不是说,不会再丢下我的吗?”
迟妍咬了咬唇。
眼前男人的神情带着一丝破碎感,眼睛在灯光下亮亮的,很是伤感,惹人怜惜。
迟妍想,无论他是不是对自己别有用心,至少前日是他从歹徒手中拼死救下的自己,她也不好太过忘恩负义。
她软了姿态:“我是来把东西搬回云邸的。”
温涉勾唇轻笑,眼神始终盯着迟妍:“那好,东西都搬到车里了,小妈也请吧。”
迟妍朝门外看了一眼,只见来的人不只是他一个,而是一群专属于他的保镖。
看样子,今天自己就是想搬去应熙家,也没有这个机会。
她无奈地跟在温涉身后,离开了这个仅住了几天的公寓。
*
吃了晚饭不久,迟妍在简单洗漱过后,便歇下了。
直到夜半时分,有人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睁着迷蒙的眼开门,却见李妈正在外面焦急地看着她,眼睛都红了。
迟妍立马询问:“李妈,怎么了?”
“小夫人,是少爷伤口感染发烧了,可他怎么也不愿意让我和医生进去照顾。”
迟妍心下一凛:“我去看看他。”
从公寓里回来后,她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能让李妈和其他人上手的事,她都推了出去。
谁知道这位平日高冷又自律的主,竟然会任性到不顾自己的身体,只为逼她现身。
迟妍又是无奈又是气。
她没好气
地走进温涉的房间,却见地上还躺着他赶人用的枕头,以及破碎的玻璃杯。
再走近,能看床上闭目休憩的人,脸色苍白又眉头深蹙,足以看出他此刻有多难受。
而他腹部的绷带处,有鲜红的血在渗出。
迟妍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没想到不过两天,她对他的心境会变化得那么快。
之前还很心疼他,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以后她会陪着他。但昨天被他灼热的示爱吓到,反而开始冷静下来,思考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她也不能对他见死不救,毕竟再怎么,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就……努力陪护好这几天。
想明白后,迟妍倾身过去,拿起湿纸巾帮他擦去额头的汗。
温涉显然被梦魇困住了,眼皮下的双目一直动荡难安,想要睁开,却又清醒不了。
迟妍的目光又落在他的伤口处,那里可以说……皮开肉绽。
心疼和怜悯在她的心头再度泛滥。
愧疚感也把那份戒备暂时驱逐。
迟妍动作轻柔地解开那些绷带,而后拿来棉签一点点帮他消毒。
期间,似乎是疼了,温涉迷迷糊糊地伸手想要将她的手拂开。
迟妍急忙按住他:“阿涉,再忍忍。”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又似乎没了力气,温涉的抗拒减少许多。
她放下心来,继续帮他把绷带缠上。
等做完一切,迟妍再也熬不住困意,趴在床沿上小憩起来。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床上平躺的男人缓缓睁眼,目露茫然。片刻后,发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压着,他偏头看去,却见是宁若雪乖巧地趴在自己身边,脑袋还枕在自己的手背上。
还挺会……给自己找舒服。
温涉勾着笑抽回发麻的手,但片刻后,又鬼使神差地轻抚过她毛茸茸的脑袋,眼露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