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温涉出声打断了她:“那些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在想着以和为贵?”
说到这,他感到好笑,“或许小妈真该好好听听,昨晚温驰云的原话是什么。”
迟妍不想听。
她伸手推他,想要离开。
但温涉直接将她的手桎梏在了墙上,而后欺身逼近。
那双漆黑的眼眸,浸润着浓郁到能摄人心魂的倾袭感,连同他的话音也是:“温驰云说,我爸真是好福气,不惑之年还有娇妻在侧,葬礼上的你,头戴珍珠发簪,黑色贴身旗袍,一双美目含泪的模样,让他很想……占有。”
最后两个字,是温涉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的。
逼仄的拐角,闷热的天气。
两人距离之近,好似呼吸都在黏连牵扯。
迟妍又气又羞,色厉内荏地呵斥:“温涉!放开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心想搞那解秽宴,怕是一心想搭上温家其他人的线吧?那我告诉你……在你受了我父亲的惠泽开始,就已经在我的船上。没人可以拿着他的资源背刺我,懂?”
迟妍心里一凛。
没想到他竟然洞悉了她的目的。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神情化为柔弱:“阿涉,你说的我不懂,我只是想……”
“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些。”男人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阴沉着脸,仿佛撒旦附体,“你如果想找人合作些什么,与其找一个满脑子都想和你上床的男人,不如找我,我给的……还能更多。”
“啪。”
清脆的一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话音刚落的温涉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原本还算整洁的背头,掉落几缕碎发在前额,与那丹凤眼相错。
他迟疑一会儿,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半晌后,好笑地看向眼前陷入羞愤的女人。
“怎么,爬床病人的你也会感到羞耻?那就记住现在这份感觉,但凡你敢占着温家夫人的位置,让我父亲在地底下蒙羞,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混蛋。”
骂完这两个字,迟妍愤然离去。
而温涉站在原地,忍不住用舌头顶了下还在发麻的腮帮子,眸色仿佛沉入雷暴下的深海。
最后,他也不在原地久留,离开了一楼客厅。
——
夏日天气变化无常。
午后明媚的阳光在黑云的笼罩下,挣扎着泄出几寸明线后,彻底埋葬在下沉的云雾里,叫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迟妍吃下最后一块牛排时,李妈恰好从二楼下来,而她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姿。
她便顺嘴问了句:“阿涉呢,不吃饭吗?”
“少爷发烧了。”
李妈叹息一口,“这孩子总是这样,发烧感冒了就不愿意好好吃饭,这次甚至还不许我进去看看情况。终究是长大了,与我这个老太婆生疏了。”
迟妍抬眸看向二楼温涉的房间,略一思忖后,起身:“我……去看看他吧。”说罢,她一路上楼,还特意拐去了自己的房间取了只药箱。
一个下午,她都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关于真的温家夫人宁若雪和温家前掌权人温驰徵究竟怎么相识相知相爱,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她知道她的若雪绝对不会做出爬床的事,所以今天她的气愤也是在于温涉对若雪的侮辱。
但既然自己选择以宁若雪的身份来温家探底,想要找出三个月前美国枪击案的主谋,为宁若雪报仇,那么她还是得忍下脾气,与温大少爷委以虚蛇,接受来自他的刁难。
想明白后,迟妍象征性地敲了敲温涉的房门,也不等里头应允,堂而皇之地步入了他的房间。
屋内没有拉窗帘,也没有开灯,黑暗中弥漫着很淡很冷的香味。
迟妍将医药箱放到床边,侧首看向趴睡在床上的男人。
显然,他已经烧迷糊了。
所以平日那么警惕的人,在她进来后,都没能清醒过来。
不过,睡着的温涉,倒也算秀色可餐。
纯白的被子盖住他的腰身以下,露出宽且健硕的上身,皮肤白皙,肌肉紧致,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悉心呵护着的大少爷。
然而此刻他的肩膀上,却缠着条十分煞风景的绷带。
估计是不想李妈担心,所以他自行包扎了伤口,只是包得有些潦草,以至于感染发烧了。
活、该。
心里骂着,但迟妍还是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条绷带,拿出药品,准备帮他重新消毒、抹药、贴绷带。
不过才做完第一步,昏睡的人便疼得睁开了眼,还伸手试图阻止她的动作,那双漆黑如鹰的眼十足戒备地看着她。
“诶,别动。”
迟妍连忙扣住他的十指,将他企图阻拦的手摁回床头。
“……你干什么。”
他烧得没了力气,只能瞪着她,似是警告。
迟妍不与他计较:“虽然你下午的时候让我很生气,但现在你发烧了,我这个做继母的,自然有责任要照顾你,你放心,我会牢牢记住‘避嫌’两个字,不该碰的,不该看的,我不会碰也不会看。”
看着身前的女人自说自话,温涉很想把手抽回来,可她死死扣着他的手背。
那没他一半大的手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真能让他纹丝不动。
温涉抬起布着红血丝的眼,疏离地看着她,说话刻薄:“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虚情假意的人。”
迟妍却是一点也不恼:“想得到一个人的真情实意,也得给机会慢慢培养。就算你想要我对你和对小玹那样真心实意,也得给我这个机会。”
此时,隆隆雷声从天际滚来。
带着水汽的夏风吹开纱帘透来凉意,却还是无法驱散屋内闷着的湿热,还有……
那萦绕在温涉鼻息里,那抹从迟妍身上散发出来的兰香,纯净又淡雅,香气沁人心脾又丝丝入扣。
温涉想要屏
住呼吸,却是不能。
女人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让人一触便深深成瘾。
不时,温涉的眼神再次染起防备:“再说一遍。出去。”
迟妍淡淡一笑,笑靥在这黯淡的房间里明艳不已:“其实,你一直不叫医生过来处理,是不想看到李妈看到你受伤后伤心吧。所以不想我现在就下楼去找李妈代劳,你就乖乖地让我为所欲为。”
“你……”温涉第一次吃到瘪。
在一番权衡后,他的眸光里藏起了凉色与不耐,不再抗拒她的帮忙。
迟妍继续悉心地帮他做伤口消毒。
期间,窗外粼粼的海面时不时将夕阳反射进屋子里,斑驳地落在迟妍认真的脸上。
两相映衬,将那句“浮光掠金,静影沉璧”演绎得惟妙惟肖。
温涉看得不免有些失神。
等发觉自己的失态,他蹙起眉头,撇过头去。
而迟妍以为是弄疼他了。
在一番犹豫后,她弯下腰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起了气。
无人注意的角落。
温涉的身躯一僵,五指忍不住抓紧身下的被单,揪出一片褶皱。
第04章 麻烦
解秽宴当天,夕阳将将沉下之刻。
白色基调的香山云邸屹立在香岛山头,仿佛淬满了金粉,于海港前熠熠生耀,宛如一副写实油画。
有数辆豪车顺着盘山公路,逐一驶入山邸的花园里,破坏了它原有的宁静与祥和。
宴会厅门口,迟妍着了身黑色正装连衣裙,将黑而密的长发整洁地挽在脑后。
她簪了朵白色的珠花,搭配一双珍珠耳钉,整个人在璀璨的吊灯下,好像一只高贵又闪耀的黑天鹅。
她就这么独自站着,接待那些远来的宾客。
而此刻,对面二楼影音室的落地窗前,有抹高大的身影正密切地关注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见温涉已经这样驻足许久,好友贺星许漫不经心道:“你家小妈一来就举办这样盛大的解秽宴,看来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啊。”
“她十分想融入这个家,那么今晚的解秽宴就能让她知道,温家这个坑不是谁都能踩的。”温涉端起香槟酒喝了一口,眼底晦涩不明。
贺星许才不信他的话。
别人不知道他温涉是个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在他看来,温涉最是护短,虽然明面乖张顽劣、出言无状,但暗地十分看重家人、维护家门。
“你要是真能放任他们对你家小妈不敬,又怎么会在那天晚上,为了她,把我一人丢在旎色里,跑去揍你家二叔。”
温涉这才回头看向贺星许,眼眸如夜色那般凉薄:“说过,不是为了她。”
他走回来,将杯子“嗑哒”一声,放置在贺星许身旁,“除了本家产业,温瑞集团也在他们的虎视之下。那天温氏陵园的枪击案,看似是冲宁若雪去的,实则是他们想将我和宁若雪一网打尽。温家人在我父亲意外离世的这件事上都有嫌疑,但顺位者的嫌疑最大。”
贺星许瞬间了然:“所以那天,你是去温二叔家找证据了?”
“嗯。”
贺星许走到落地窗,看向宴会厅里的情形:“你爸留下这么一个麻烦,你真准备跟她母慈子孝一辈子?”
“我已经派人去找温玹了,温家的人没道理要流落在外。等接回温玹,我会赶走她。”
贺星许点点头。
他又看了一会儿宁若雪的方向,忽然一挑眉,语气带着看好戏的开心:“哟,你家小妈惹到麻烦了。”
温涉踱步过去,撩起一侧的窗帘,将目光落到那抹似是散着淡淡白兰香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