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在他面前从来没露出过那样明媚开怀的笑脸?
这样一想,他心头戾气更甚,浑浑噩噩间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猛地拽住她晃:“你是不是以为勾搭上别人我就会放过你?啊?你还是想离开我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杨惜媚又是惊惧又是心累,只能摇头:“我没有!你能不能冷静点……”
“真的吗?”他喘着粗气两眼泛红,扳起她的脸颤声道:“那你现在笑给我看,就像对他那样……你对我笑一笑,惜媚......”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看向她的眼神癫狂中透着着卑微乞求。
然而此情此境,杨惜媚实在笑不出来,哪怕强迫自己硬扯出一个职场化的笑脸她都做不到。
但她也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他继续这么闹下去,只能放软了声气,尽量显露出温和的表情,尝试安抚他:“别这样,郁持。你先放开我,我们静下心来慢慢说好不好?”
她伸手想要掰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随着动作,一股动物血肉的浓烈生腥气强势地扑面而来,是她手上刚杀完鸡和鱼而残留的气味。
那气味侵入郁持的鼻间,他面色一变,下意识垂眸往她手上看去,随即猛地松开她退后,白着脸转身跌跌撞撞奔进了里面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杨惜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声响后,又有点害怕,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把罗瑞叫来。
这时又听外面有人敲门:“郁总?惜媚姐?你们在里面吗?”
是任茜的声音。
她神情一松要过去开门,郁持突然又从背后冲上来拦住了她,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嘶哑道:“不许走!”
她见他脸色青白交加,眼中也泛着红丝,看上去状态有些糟糕,只好解释道:“我没有要走,任茜在外面,我让她进来......”
“不行!”郁持走上去直接把门反锁:“现在谁都不许进。”
他又走回杨惜媚面前,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检视,在看见她手指间和袖口处溅上的星点血迹,他阴下脸,嫌恶地“啧”了一声,拎着她进了洗手间。
他把她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又强行把她的双手箍到水龙头下清洗起来。
“闻不到自己手上的臭味吗?”他魔怔了似的,使劲搓洗着她的手,嘴里絮絮叨叨:“脏死了臭死了恶心死了……都说了不让你做,偏不听!”
他又怨恨起她周围那些同事:“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支使你干这种脏活?”
“你也是没脑子!还真把自己当佣人了?就这么不值钱?!”
杨惜媚愣愣被他摆弄着,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直到听明白他的话后,渐渐冷下脸。
今天能和大家聚在一起玩闹,她原本压抑许久的心也算暂时得到了释放和慰藉。
直到刚才她都挺开心的。而现在,一切又全被毁了。
她沉默许久,突然使劲挣脱了他:“放手。我自己洗!”
挥手间一捧水直接泼在了郁持脸上,他闭着眼避了一下,头脑也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洗手间安静了一瞬,只听得见哗哗的流水声。她侧过身不理他,一言不发地洗着手。
郁持感受到她埋伏在平静下的愤怒,陡然明白自己刚才又说了很过分的话。
他缩回手站在她身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却又毫无头绪,只能一直盯着她。
见杨惜媚洗好了手,他赶忙拿过一条毛巾要给她擦干,她不肯:“我自己来,不用你!”
郁持垂头用毛巾裹着她的手不放。
她抽了几下抽不动,更是火冒三丈:“不是嫌脏吗?那就离我远点!”
郁持神色一黯,嗫嚅半晌只吐出两个字:“我不。”
杨惜媚气得发颤:“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对啊,我就是不值钱!在你眼里我能有多高贵?还不是被你当个玩物随意摆弄?”
她出身卑微,从小生活困苦,可她从不自怨自艾,一心只想认真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始终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可为什么偏偏要遭遇这些?!
为什么偏偏招惹上了这样一个阴险又下流的疯子?!
“你郁总高贵,非要缠着我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又算什么?!”
长久以来窒闷在心底的委屈和怨愤尽数翻涌而出,亟需找到一个宣泄口。
她红着双眼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毛巾,又猛地甩到他脸上,咬牙挤出一句生疏的粗口。
“贱东西!”
郁持被半湿的毛巾结结实实拍到脸上,立即就显出一条红痕,却也没说什么生生受了。
而在听到她骂出那句话后,他更是心头一震,心虚懊恼的同时竟生出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原来她说粗口也这样好听。
因嫉妒不安而生出的那股戾气早已渐渐平复,混乱的意识也因着她的怒斥而彻底清醒。
他默默地把甩到脸上的毛巾放到一边,伸手去抱她,撑起笑脸哄:“嗯,我是贱东西,我错了。乖宝别生气。”
“你不是玩物,也没有不值钱,都怪我——”
杨惜媚却不想再听,推开他低头往外走,他紧紧跟在身后,嘴里念叨:“乖宝去哪?先等会,你这样不好出去,你的衣服……”
她闻言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发现胸口被水沾湿了大片,透出了内里的轮廓,应该是刚才在洗手台前挣扎时弄上的。
她恨恨瞪了郁持一眼。
郁持神情讪讪,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小心翼翼道:“要不今天先回去吧?你这样也不方便玩了。下次我再带你过来,就我们两个尽情玩,好不好?”
“.......”
杨惜媚确实也没了心情,更不想再回去同事们中间面对大家探究的眼神。
她低头无力地捂住脸,沉叹出声:“......回去吧。”
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
两人开门出去时,守在外面的任茜正和阻拦她的罗瑞理论:“我明明都听见惜媚姐的叫声了!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不让我进,你自己总能进去看看吧!”
见罗瑞不为所动,她语气急切:“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话说一半门开了,郁持带着杨惜媚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任茜见状忙住了嘴,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转。
“怎么了?”郁持问她。
“啊,没什么!”任茜恢复成往日里嘻嘻哈哈的状态:“我就是担心郁总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来看看。”
她说话间又仔细打量他身旁的杨惜媚,只见她神情恹恹,眼圈发红,身上还披着郁持的外套,完全不是刚才一起玩耍时神采奕奕的样子了。
“惜媚姐,你还好吧?”
杨惜媚回给她一个勉强的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郁持对着任茜也干脆不掩饰了,伸手把杨惜媚搂在怀里,接过她的话:“惜媚玩累了,我带她先回去,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玩。”
他偏头对罗瑞吩咐:“让司机开车进来。”
任茜看着他对杨惜媚毫不避讳的亲密举止,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看不出来?”郁持面上云淡风轻,语气却掩饰不住得意,又叮嘱她:“你知道就行,别到处跟人瞎说。”
然后搂着杨惜媚往外走。
杨惜媚面上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看任茜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只无声对她点了点头,就跟着郁持离开了。
任茜一脸呆滞地目送两人紧紧依偎的背影,回过神后赶紧拉住也打算离开的罗瑞:“我问你,他跟惜媚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真的是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吗?还是表哥对她……做了什么?”
这几天她在公司里一直有暗中观察,并没感觉到杨惜媚对郁持有什么特别的情愫,甚至提到郁持的时候还会表现出一种隐隐厌恶的情绪。
再看今天这两人之间颇为怪异的氛围,一联想到郁持曾经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她都有些怀疑他会不会也对杨惜媚使用暴力什么的。
若真是这样,那杨惜媚肯定不会自愿跟郁持在一起。
然而罗瑞秉持着一贯守口如瓶的作风:“抱歉,我无可奉告。”
任茜不满地看着他,神情颇有些严肃:“我警告你哦,最好不要纵着表哥做出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你应该知道蓉姨是最憎这些的,小心我去她那里告状!”
她被苏昕蓉安排到华誉时就带着任务:好好盯住郁持,一旦他行为不端或有什么异常举动,就要报告给苏昕蓉知道。
罗瑞听她这么说,脸上神情才有了些许波动,然而一瞬过后又平静无波:“你多虑了。”
见他油盐不进,任茜只能怏怏作罢,转身又回到了营地。
黄雅怡见她回来,凑过来往她身后望,好奇地问她:“媚姐没回来吗?郁总找她什么事啊?”
任茜含糊其辞:“哦,那个,郁总身体不舒服,惜媚姐送他去医院了。”
跟过来的陈嘉骏追问:“那她还回来吗?”
“应该……不回了吧。”
陈嘉骏的神情黯淡下来。
黄雅怡没管他,一脸八卦地拉着任茜到一边低声问:“诶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媚姐跟郁总该不会......”
说着狭促地对她笑了笑。
任茜被郁持警告过,也不敢随便乱说,只能故作惊诧地摆手:“怎么会!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他们怎么可能?!”
“是吗?好吧,”黄雅怡显出点遗憾神色,感叹一声后转回头继续串起烤串,嘴里嘀嘀咕咕:“其实他们要真在一起了也不错啊,看上去挺般配呢……反正媚姐现在也单身,她以前又喜欢过......”
“——嗯?”任茜耳朵尖,一下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满脸兴味地瞪大了眼:“惜媚姐以前怎么了?她喜欢过谁?”
第四十五章 电灯泡
过完周末,任茜带着满肚子疑惑来到公司,想找杨惜媚问问清楚,却不料这回连杨惜媚的人都见不着了。
她看着秘书办里坐在杨惜媚位置上的罗瑞,一时有些懵,听到罗瑞说以后他就在这里办公后,她脑子也没转过弯来,直愣愣问道:“怎么?你被炖冬菇降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