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走近看到这副场景时，呼吸一滞，神情凝重，面色也明显是疲惫无光。
昨晚林穆出事实在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林穆的妈妈居然会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
这是她职业生涯里，目前为止，也是仅有的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她和韩曦几乎都彻夜未眠。
“还好吗？”
韩曦站在她身旁，看她皱眉出神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
秦陌看向她，深呼吸长叹了一声，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嗯，先进去吧。”
为了避免又有一些意外冲突，两人从选择从人群旁边的缝道绕过，但人实在太多了，并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让秦陌不禁把眉皱得更深。
终于挤进去时，却看见林穆妈妈一身白衣站在中央，低着头，地上还放着一个大横幅。
因为距离远，秦陌看不见横幅的内容，但她也能大概猜到内容是什么。
“别看了，走吧。”
韩曦心底轻叹，想要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可到半空却硬生生收了回来，手插回衣兜里，缓缓握紧成拳。
她看着秦陌木然空洞的样子，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化成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为了避嫌，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走着，但始终不远不近。
因为时间还早，校门口附近一带的学生还不算多，但走上教学楼时，还没等秦陌踏上那一层的台阶，她就已经听到了在那上面的学生正议论着。
学生甲：“哎，门口那个站着的是谁的家长啊？我们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学生乙：“你不知道？昨天校群都传疯了，说一班的学生那个了”
学生丙：“是啊，听说还是因为喜欢上老师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师知道她喜欢，特地给她搞针对，她才受不了啊？”
学生丁：“我觉得是，不然为什么想不开？哎，你们知道秦主任吧，好像是那个老师和秦主任在一起，她们两个一起针对那个学生。”
学生甲：“啊？真的假的，平时没看出来是这样的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肆无忌惮，殊不知两个当事人就在楼梯转角处，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陌停在原地，眼神冷淡地盯着那个方向，那些学生但凡转头看一眼，恐怕都会被瞬间冻住。
秦陌还能忍，韩曦可忍不了。
这分明就是在造谣！
她拧眉面带愠色地要上去说教，却被秦陌拦下来。
秦陌抓着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韩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忍不了这些谣言落在秦陌的身上，这件事根本和她没有关联。
凭什么？老天爷非要这样不公么？
为什么要让她们面对这些？就这么费尽心思要让她们分开？
两人去找了校长谈话。
因为这件事已经波及到学校的声誉，所以校长通知她们，先暂停学校的工作，看后续的发展再做最终处理。
说实话，这个结果，秦陌不是没有预料过，只是听到时，还是有些无力和落寞。
她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从校长室走回停车场，再到上车，这一路秦陌都魂不守舍，韩曦在她身后跟着，总是会抬头看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车内，她忍不住开口了。
韩曦转头看她，眼眶莫名湿润起来，“对不起”
秦陌似乎才回神，看向她，“对不起什么？”
“连累你了，这不关你的事现在因为我，还被停工作了。”
都被停工作了，可面对滔天的恶意，她却无法反驳，无法解决。
一想到这，韩曦就低下头，突然冷笑一下，“我好没用。”
“我没有怪你。”秦陌凝视着她，平静道。
“那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真的要从学校离开以后要怎么办？”
闻言，秦陌一愣，扭回头去，看着前方，眼神却是飘忽不定。
“我不知道。”
“那”
“嗯？”秦陌再次看向她。
那，我们的以后呢？
韩曦嘴角面前扯出一个轻微上扬的弧度，摇摇头，“没什么。”
见她有话不说，秦陌的眉头拧紧，继续看着她，沉默半响，才垂眸，在心底无声轻叹。
车内空气突然安静了，两个人的心思各异，却都黯然无神。
一声急促的手机铃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韩曦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皱眉接起电话，“喂？”
秦陌余光一直留意着她，察觉到她的脸色突然变了时，才彻底看向她。
等她挂断电话，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韩曦闭眼，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明显心烦意乱，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缓一些情绪。
“送我去仁民医院吧，我妈住院了。”
韩曦去到医院，便着急地去找护士问魏琳的情况和所在的病房。
经护士说，原来是魏琳今天早上不慎从楼梯摔下，被邻居发现送来医院，初步诊断是轻微脑震荡，但还要继续留院观察几天，同时她还有低烧，应该是身体不适，没留神才会摔倒。
听到没有大事，韩曦总算放松了一些。
因为魏琳刚被送来医院不久，还在昏迷当中，韩曦便一直守在病房看着，其间就算再困也没有休息，只是叹气声接连不断。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魏琳终于醒了。
韩曦见她想起来，连忙起身把她按回，“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饿吗？要不我去买点粥？”
魏琳摆摆手，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喉咙干涩得不行。韩曦见状，连忙倒了杯温水给她。
韩曦看不得她这副憔悴病态的样子，撇过头去，愧疚心一点点滋生蔓延。
“都发烧了，干嘛不好好呆在家里，还不小心从楼梯摔了还好没什么大事。”
魏琳看着她，目光忧愁，半响才叹道：“唉还能干嘛，这不是急着去你们学校看情况？”
闻言，韩曦的头一下抬起，有些诧异。
“你知道？”
“你妈好歹以前也在学校工作过，这件事闹这么大，今早我起床就看见以前的同事给我发来了。”
“唉”魏琳又是一声长叹，她现在头痛着，也没力气再去指责了。
“妈就问你一句，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秦陌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学生家长说的是真的吗？”
韩曦沉默两秒，垂眸低声道：“我只能说，那个学生出事是有别的原因。”
“那你就是承认你和秦陌是有关系了？”
“”韩曦眉头紧锁，下颌绷紧，不再言语。
“哎哟你你啊你真要气死我”魏琳怨气地闭眼，不断抚着自己的心口。
韩曦靠回椅上，单眉抽动了一下，“我先开始的，你不要怪她。”
“哼，我还不至于脑子糊涂，我跟秦陌认识这么久，我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你死缠烂打，她怎么会跟你一起胡闹。”
韩曦忍不住反驳，“我们没有胡闹，我认真的，她也是认真的。”
“你还好意思还嘴！你就非要气我是吗？”魏琳掩不住心底的埋怨，肃然怒道。
“不是胡闹是什么？她多大？你多大？你们这样能继续多久？啊？”
见她还要再说，魏琳连忙抬手让她打住，“好，你先别解释，先听妈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不会对你们什么处理都没有吧？”
“我和她都被暂停工作了。”
魏琳冷笑一声，勉强让自己坐起来些，语重心长道：“暂停工作了，这是初步的，要是事情越闹越大，学校为了保名声，是一定会开除你们的。”
“你是年轻，也才工作不到一年，你有大把机会，秦陌呢？她在这个学校工作多少年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想骂你了，我说再多，你也是听不进去，那我就问你一句。”
“我知道肯定是你先动的心思，但她跟你在一起，你能给她什么？现在还因为这件事被辞退的话，你有能力给她找新的工作吗？还是你能处理掉这件事？”
“人家明明就有更好的生活可以选择，你因为自己的那点喜欢把人家拖着，我告诉你，你这是自私。”
“真等以后再出什么事，你是可以后悔，但她没机会了，你在害她，也在害你自己！”
从病房出来后，韩曦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魏琳刚才说的话。
其实她很想反驳，她不甘心，她也委屈，可按现在的事实来看，魏琳的话不无道理。
的确是她连累了秦陌，不管她有没有怪，连累了就是连累了。
这段感情看似是她付出，实际秦陌承受得比她想得要多，她不是不懂。
曾经说要一起面对世俗的压力，现在呢？现在回头再看，那些话简直轻得就像一根随时可以被折断的羽毛，毫无分量。
真正去经历这些时，她根本无能为力，深深的无力笼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