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吗?”贺西洲问他。
“啊?”孟珂一怔,压根没料到面前这个人思维转变那么快,这问题说实话也有些冒昧,但他并未计较,愣愣地回答,“还没有呢。”
“那一定有女朋友了。”贺西洲又说,语气好像很笃定。
“也……没有,女朋友半年前分手了,就没再找。”孟珂龇着牙笑起来,“前几年我妈给我说亲,被我大闹一场,这两年消停了,我现在挺自在的,你呢哥们?你这条件看起来不赖,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贺西洲并未回答,话语里竟然有几分刻薄,“你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
孟珂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太阳穴,直愣愣地问,“我看起来很显老吗?”
“嗯。”贺西洲拿出两根烟,递给了他一根,说:“像三十岁。”
孟珂大惊,一边接烟一边胡乱往脸上摸了几下,“那怎么办?我才22呢。”
贺西洲咬着烟点燃,送上打火机,从唇里飘出的白雾遮掩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现在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你没听过吗?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现在女孩子都很注重这方面,有些女孩找的对象都不好意思带出去给人看。”
“难怪我前任不乐意在朋友圈发我的照片,每回我一说她就生气,跟我吵架。”孟珂痛心地点烟,跟他站在一块,就这么聊了起来,“其实吧,我有时候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看起来不像二十出头,我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一直在帮家里干活,入社会较早,长得显老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贺西洲:“对象不好找吧?”
孟珂叹一口气说:“我学历低,很多女孩看不上我。”
“跟学历没关系,你以后找对象,就放低标准,比如长得漂亮的,学历高的,会画画的,你就不用去想了。”贺西洲就差帮他在择偶标准里排除姓沈的女生了,语气很平静地胡说八道:“容貌漂亮帅气的人,就算在坠入爱河的时候不介意配偶的样貌,但是相处久了爱情褪色,吵架时也一定会以外貌当作可以攻击的利器。与其将来你被老婆指着鼻子骂长得丑,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找一个外貌平凡的女孩子,如果你比她好看,也会成为她的荣耀,这样她的朋友圈就可以出现很多你的照片了。”
孟珂被说得一愣一愣,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琢磨不出来问题,吸着烟不说话,良久之后才问贺西洲,“难道说……哥们你也被女朋友嫌弃外貌了?”
贺西洲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也好一会儿没讲话,眼睛里流转着看不分明的失落,“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女朋友在跟我吵架的时候总是骂我品行不端,但是不会攻击我的脸,最多只是诅咒我变成丑八怪。”
孟珂又想起自己很久之前跟女朋友吵架的时候,被骂“长了一张只配吃大便的狗脸”,于是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沉思面前这兄弟刚才的话。
贺西洲很克制地不再多言,将还剩下半根的烟按在墙上碾灭,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了,好像刚刚站在这里自来熟地跟别人聊一些冒昧的话的人并不是他。
他回到车上,拿出手机下意识点开沈星微的聊天框,聊天记录停在两天前,他忽然忘记沈星微的手机在他手上。
他看着聊天框里的内容,沉默了半晌才退出,低垂着眼睫翻开消息。在一堆工作消息中,他看到杨衡发来的信息,拍了照片说已经去店里提了沙漠色的新手机,并表示以后还愿意为他当牛做马,夜里再有什么急事随时准备效劳,侧面提醒贺西洲千万不要麻烦别人,所有相关事情使唤他这个助理就可以。
贺西洲将报销的钱都打过去,手机仍旧不断有新的信息出现,他觉得厌烦,一概不理,把手机甩到副驾驶座上,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夜幕一点一点蚕食黄昏,街道的行人逐渐变少,入夜之后,路边的店铺也相继关门,这个白天都不算热闹的县城,在夜幕降临之后很快就沉寂下来。
沈星微配着面条吃了卤菜,撑得打起饱嗝实在吃不下了,洗完澡之后穿着睡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现代年轻人离不了手机,所以当初沈星微将手机留下的时候,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并且有很强烈的戒断反应,时不时就要晃着手去摸手机。
但是没有了手机之后,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从前觉得一天只有二十个小时,现在却觉得一天里有三十个小时。她坐在风扇旁边,看着电视里的广告,思绪不受控制地跨越六十多公里飘到市里,落在贺西洲的身上。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他有在认真地找她吗?或许会对她的不告而别埋怨呢,又或者默认了这样的分别,因为贺西洲是个阴晴不定,城府较深的人,所以沈星微猜不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怎么做。
而且贺西洲并不会浓烈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所以沈星微感觉到了,但是也没有很多,像是随时都会散掉的样子。
沈星微觉得这是陋习,她认为贺西洲在这一点应该向她学习,毕竟她是一个就算只是喜欢猫猫狗狗,也会将它们抱起来说“爱你,喜欢你”的人。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贺西洲找来她要怎么应对,并且绝对会要求他道歉,但是如果没有来找她呢?沈星微想,那她也会回到市里,因为她本来就是只打算回来两三天,但是未来的生活她将重新规划,那里面将不再有贺西洲,最多回去的时候有些狼狈,有些失意而已。
沈星微看见电视里出现果粒橙的广告,于是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橙子打算剥皮抱着啃,正在费力地剥着橙子皮的时候,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沈星微吓一跳,下意识问:“谁呀。”
片刻的安静后,门口传来低低的声音,很清朗的男声,带着年轻的气息,“是我。”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沈星微心头一颤,空落落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滚烫的血液从心口往四肢百骸奔去,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她攥紧了手里的橙子,声音发紧,明知故问,“你是谁啊?”
“就算你要拥抱新生活,也把我忘得太快了吧?”贺西洲的声音从门后飘进来。
沈星微走到门边,仿佛隔着门就能看到贺西洲站在门外,高高的身量让他的脑袋几乎顶到门檐,他一定会低着头,凑近了门缝,将声音传过来,“我是贺西洲。”
“你既然知道我要拥抱新生活,那你干嘛还要来找我?”沈星微偶尔也认识到了自己会口是心非,因为刚刚还希望他来找自己,但是现在人真的来了,却还要生气,很是冷漠无情地说:“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好,我不进去。”贺西洲的声音很柔和,好像一切都会依着沈星微的样子,永远为她妥协低头的样子,“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第58章 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对你的……
沈星微昨晚上还在做梦,梦到贺西洲找到了她。
因为贺西洲长了个很聪明的脑子,所以沈星微觉得自己被他找到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在梦里贺西洲突然跑出来,抓着她的双臂摇晃,气急败坏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走,斥责她不应该一声不响地离开,沈星微吓得落了两滴眼泪,他又会将她搂进怀里,再温声细语地哄上几句。
只是没想到贺西洲真的找来时,并没有冲她发怒,大吼大叫,也没有很温柔亲昵,用耳鬓厮磨时那样温柔的声音唤她星星,只是隔着门,仿佛很平静地跟她讲话。
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恰如当时他拿着手机与她说“一个月”的时候,现在一个月过完了,他或许会讲“谢谢你这一个月的配合,我们的合约结束了”这样的话。
沈星微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的边上,往声音靠近了一些,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贺西洲听到门后没了动静,还以为她已经离开,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不由又敲了敲门,提高些声音,“沈星微,你走了吗?”
“没有。”沈星微开口回应,低眼看着自己手里的橙子,抠了抠没剥下来的皮,指甲里全是橙黄的汁水,她说:“你要说什么啊?我不一定会听。”
如果是不太好听的话,沈星微会捂着耳朵走开,她觉得没必要听。
这话落在贺西洲的耳朵里,却是充满着拒绝的意思,她将门关得很紧,先表示了不会给他开门,又表示了不是很想听他说话,明明白白地将他拒之门外。贺西洲从未经受过这样的遭遇,顿时沉默下来,他从小到大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去处理,从容地解决问题。
没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乱了方寸,失去手段和能力,明明沈星微是个很好哄骗的人,她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穿,并且就算记仇,也不会真的做什么报复行为,实在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只要用很温柔的声音,花言巧语地哄上几句,或许就能将她哄开心,然后自己打开了门放他进去,就算软的不行,也可以用硬的,因为她本性怯弱胆小,随便吓一吓就能够软了脊梁骨,吭哧吭哧地哭起来。
其实是不需要说实话的,也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贺西洲想。
他的情绪不断翻滚,杂乱的思绪被揉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大脑,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方法在他脑中闪过,为他提供了无数处理方法。
可能是思考得有些久了,站在门内的沈星微有些不耐烦,她语气不是很好地说:“贺西洲,你不讲话我就走了,不要站在我家门口,你长得鬼鬼祟祟会被热心邻居报警抓起来的。”
说着,门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沈星微好像真的要离开。
在这一瞬间,所有念头都远去了,仿佛被这一声脚步声碾得粉碎,让贺西洲大脑变得空白而干净,接下来的所有话似乎都出自本能,他开口说:“我高中的时候,没见过你。”
门内没有了声音,脚步声也停了,沈星微应当是停下来听。
贺西洲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因此满心烦躁,情绪绷得很紧,像是随时都会炸开,他动了动手指,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硬生生把心烦意乱给压下去,缓慢地继续说:“一次都没有,如果我曾经把视线落在你的身上,哪怕只有一眼,就绝对不会对你没有半点印象。”
贺西洲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吧?沈星微。”
沈星微的心怦怦直跳,轻轻抿唇,没有回答,却朝门更靠近了一点。
夜色宁静,这窄窄的巷子里只有一户,所以除了贺西洲的说话声之外,没有别的杂音。空气里的风带着夏日的暑气,化作汗水黏腻地附着在皮肤上,贺西洲光是下车之后走过来,脊背就湿透了,站在门外,低着头,很安静地吸着烟,说:“因为你的脸,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这是生理性的,所以无法克制。”
生理性的,就是天性。说不好是眼睛,还是嘴巴,总之贺西洲在那天在自己家第一眼看到沈星微的时候,心脏就为她乱了节奏,再轻微,再隐蔽,也无法忽视。
他会为自己留下沈星微找很多很多借口,但这一条却不得不承认,也无法掩饰。
片刻后,沈星微低低的声音传来,“可是你只是喜欢我的脸,所以你看到跟我长得像的人,也一样会喜欢不是吗?”
“我如果只是喜欢你的脸,你早就被送去警察局了。”贺西洲平静地说:“毕竟我是人,不是牲口,见到合心意的脸就要追上去交.配。”
沈星微很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不由批评,“你讲话有必要这么粗俗吗?就你这还大学生呢?”
“抱歉。”贺西洲低着头道歉,放缓了声音对她说:“我是想说,当初在高中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因为那些我无从得知的事情来讨厌我,恨我,这对我是不公平的,对吗?”
沈星微敛起眼睫,回想起了那个乱七八糟的一天。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而且跟贺西洲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后,当时那种令她产生浓烈讨厌的情绪已经没有了,但声音里仍然添了几分失落,“可是你把我的信给了别人,是你让别人读出来的吗?你觉得我给你写的信很可笑,还是说你认为这是一种惩罚,你讨厌别人给你送信,因此你用这种方式来惩罚送信的人。”
贺西洲终于亲耳听到了沈星微对这件事的想法,顿时心口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并不尖锐,但是密密麻麻,越来越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以这样的方式来缓和情绪,慢声对沈星微讲,“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至少也是个人,不会以这种侮辱人的方式来处理那些情书。我高中时因为某些事讨厌情书,但是收到之后只会扔进垃圾桶里,绝不会转手给别人,如果我把信给了别人,那百分之百只有一种可能,信上面很明白地写着别人的名字。”
这是毋庸置疑的,贺西洲在电话里听到吴跃讲是他把信给出去的时候,他当时就想明白了,出现在他课桌里的信被他给了别人,只能是上面写着吴跃的名字,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其实沈星微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件事,尤其是跟贺西洲在一起之后,她发现贺西洲其实是个很给人面子的人,他甚至在处理矛盾的时候更喜欢笑脸待人,比如将鞋柜放在楼道里的邻居,比如在商场里遇见彭翰的时候,还有第一次设计抓住她时,贺西洲也是笑眯眯的讲话,让沈星微误以为他是个脾气好,会在她道歉之后放她一马的人。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沈星微不打算再追问,但这终究是扎在她心底的刺,今天听到贺西洲将旧事重提,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周霖深已经承认了。”贺西洲说:“我今天早上去找了他,是他在信封上添了名字。”
本来贺西洲只是打算拿话诈他,毕竟吴跃那边说是他要走了信,而沈星微的手机上也有与他约定见面的信息,显然当初的那件事里,周霖深是参与者,他知道得比贺西洲这个当事人还要多,还要明白。
周霖深不知道是真的后悔愧疚,还是太心虚太不禁吓,又或许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了,毕竟当初被两头蒙骗的男女主现在已经在一起,成了情侣,提起当年的事当然可以很轻松地解开误会。
总之贺西洲这么一诈就承认了,想到自己被瞒了那么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伤害沈星微的利器,他没忍住把人揍了一顿。
“我把他打了一顿。”贺西洲对沈星微坦白,“打得满脸都是血,他妈要报警抓我。”
沈星微听得心惊肉跳,“你干嘛这样?”
贺西洲觉得打一顿都不够解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牙痒,“因为他自作主张,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毁坏了你的计划,把我变成了恶人,让你讨厌我那么久。”
“可是就算没有他添的名字,你也不会看我的信呀。”沈星微站在客观的角度发表公正的言论:“你自己不是说了,你会把收到的情书都扔在垃圾桶里。”
贺西洲差点绷不住情绪,不可置信地反问:“沈星微,你维护他啊?”
“我没有。”沈星微嘀咕,“只是说实话而已。”
“可是就算我不看你的信,也不会让人给别人,让别人读出来。”贺西洲像是站累了,声音矮了下去,在门外坐下,对她说:“你那么善良,还很有包容心,肯定也不会因为我不看你的信就讨厌我,恨我,对不对?”
“我会。”沈星微马上接话,顿了片刻,也跟着蹲了下来,将脑袋轻轻抵在门上,又带着犹疑的语气,慢吞吞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很善良,很有包容心吗?”
贺西洲手指夹着的烟已经燃尽,被他按在地上,碾了碾,语气充满着漫不经心,却又悄悄将所有真心夹杂在里面,说:“当然啊。你那么爱护小动物,喜欢小猫小狗,又会把城市一角用美好的画来呈现,在街上看到有人哭你都会停下来多看几眼,你总是很轻易地去体谅到别人的苦难,也能因为包容心原谅别人的错误和对你造成的伤害。”
沈星微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落下来的眼泪,“可是按你这么说,我那么优秀,应该过得很好,得到很多爱才对。”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也不是每一个人像我这样,发现了你的好就想要保护起来,他们伤害和企图占有,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这并不是你的错。”贺西洲从不会这样真心地去夸奖一个人,但是夸奖沈星微就像是水到渠成,那些话不用经过思考也能很流畅地说出来,“你已经足够优秀,也足够美好,只是有些人没有看到而已。只要跟你接触之后,发现你的优点和看见你身上的光芒,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刻薄、冷漠的人,但是我仍然能在你不停地说讨厌我的情况下,看到你身上的美好并且喜欢上你,这不能够说明你的优秀吗?”贺西洲说。
沈星微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坚定的肯定,她揉着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泪水,想起了总是对她严厉的父亲,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供养你上学很不容易,你应该用更好的成绩回报我。”
又想起了在成长道路上与她有过短暂交集的母亲,她会在沈星微说自己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微笑着说“不错”,却又在与第二任丈夫诞下的孩子在超市抽中二等奖时兴高采烈地向朋友炫耀。
还有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的奶奶,在看到她拿回年级第一的奖状之后,平淡地看一眼,说“这些纸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成钱”。
上学途中也遇到关系很好的朋友,她会夸赞沈星微学习好,画画厉害,但是也会一脸为难地说“沈星微,你有时候太自我了,好像不学习就会死的样子,你就不能抽出点时间陪我去看我男朋友打球吗?”
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让沈星微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是不是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是不是无法改正的缺点太多,运气也太差,所以很难得到爱。
因为贺西洲是一个拥有很多喜欢和爱的人,他一定拥有很多被爱的经验和感受,所以沈星微认为他的这番话很有权威,因此不是她身上的问题太多,只是还没有人真正发现她身上的优秀和美好。
“因为你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所以就算你讨厌我、恨我,不停地诅咒我,我也会喜欢你。”贺西洲说。
听起来像是控诉她总是将讨厌挂在嘴边,所以沈星微蹭着脸上的泪水,马上澄清,“因为你真的做了很多错事,是你先把我忘记。”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贺西洲低下头,轻轻的声音穿过门缝,萦绕在沈星微的耳畔,像是很温柔地在她心头上轻抚,“可能现在说爱显得很不真切,像是谎言,可是我不能接受失去你,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对你的喜欢,对吗?”
因为他和沈星微相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只有一个月,在一个月里说爱,充满虚假。
可是贺西洲已经无法镇定从容地掩饰自己的狼狈,之前他在凌晨睁眼看到沈星微留下了手机和玉镯离开时,他像一脚踏空,跌进冰冷刺骨的寒潭里,所有慌乱化成实质的伤害,狠厉而无情地切断他的理智。
在开车来水天县的路上,他还在想,如果见到沈星微了一定要跟她好好分辩清楚,那些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