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动手了,我也在旁边开始挖,霍明钦给我递了一把小型的铲子。
在埋着平安扣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冰蓝色的包,里面有陈淮安的证件。
我继续往下挖,雪越往下越硬,挖的越来越慢,我都想用手去刨了,霍明钦把我从坑里拽出来,跟我说:“你手僵了就挖的慢,休息一下,一会儿来换我。”
他挖的大刀阔斧,外面的防风服脱了,像是机器一样,一下下的挖,我紧紧的盯着雪坑,唯恐会错失什么。
在挖了一个深越四米深的坑后,杰森队长让他停了,我连忙问他:“怎么了?”
杰森想要说点儿什么,霍明钦打断了他:“所有人往周边扩十米挖,暴雪下来的时候,包很容易被摔在周边。”
他们又开始挖了,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也上去挖,这里好挖,我不想停,想一直这么挖下去。
在又挖了一个很宽的坑后,就又到了积雪挤压层,挖的就慢了,因为这里空气不多了,不,应该说没有空气了。
我看着水迹一滴滴的滴在坚硬的冰层里,如果眼泪能够融化这些冰层,我愿意哭,可不能哭,我看不到陈淮安不能这么晦气的哭。
我只是觉得眼一阵阵的黑,头也昏昏沉沉的,像是要倒下了,要是倒在这个坑里,那我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墓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里,也许是要死了吗?如果我死在这里,是不是可以换陈淮安活着?
我没有贴到冰凉的地面,好像被接住了。
霍明钦声音在我旁边响起:“秦伊,你坐一会儿,补充点儿氧气,对,吸口氧气。慢点儿,没事的,慢慢来……先别动,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没事的,没事,对,慢慢坐下,看看能不能看清楚?”
我想摇头,但是一动就想吐,霍明钦把我扶住了,氧气瓶又递到我鼻间,声音带了一些惶急:“不怕,别怕,不会有事的,陈淮安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好,我去看看周围方向……”
吸了氧气,我好点儿了,我靠在雪壁上闭了会儿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我伸手去扒拉人,跟他们说:“我好像听见声音了,他们在说什么?好像有人来了。”
这里还是有雪崩的可能,所以他们说话声不大,但是我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
“陈淮安?!”霍明钦突然出声了。
我怔了下,扶着雪壁站起来,我现在眼睛还是花的,我怕我是幻听幻视。
霍明钦也像是不敢置信,他向前又走了几步,把防雪镜都拿下来了,这次声音很稳了:“陈淮安,这里,秦伊在这里。”
霍明钦把我从雪坑里拉出来,扶着我向前踉跄的走了一段路,快到陈淮安面前时,我终于能自己走了。
陈淮安没事,他好好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跟他笑了下:“陈淮安,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陈淮安就看着我,再看看我旁边的霍明钦,再看看我们身后挖的那么多的大坑,嘴角张了又张,就是没有说出话来,大约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明钦跟他笑着说:“你没事太好了,秦伊听到这里的雪崩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
陈淮安被他说的有些懵,他像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跟陈淮安笑着说:“我画廊里有个画家也在你们这次的写生中,我有义务来看看他。”
我麻木了的心终于活跃起来,终于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不想让陈淮安有什么负担,他只要平平安安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
陈淮安把目光定在杰森队长手里的包,我已经把平安扣重新挂在了他的书包上。
他接过了那个包。
他跟我们解释了下这两天失联的原因。
“这两天山那边无法下去,我只得把救回来的人安置在了那边,所以没有跟救援队联系上。”
杰森队长听了他的话,在确定他们的方位后,便安排其他救援人员去那边对接,然后让我们这些人赶紧先上飞机。
杰森队长说,先回去,失温太久会不行的。
他看着我跟霍明钦说,我迟钝的偏头看了一下霍明钦,发现他没有穿防风服,衣服在我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
我要把外套脱给他,他把我制止了:“你先上飞机!”
我快点儿爬,但头重脚轻,错滑了一步,幸好被托住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霍明钦跟陈淮安很快又站到了旁边,我稳了下心神,努力的爬上了梯子。
到了飞机上,杰森队长给我们一人灌下了一杯热朱古丽。
我终于感觉好多了。
我披着厚厚的毯子跟在我面前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了,好多了。”
霍明钦又递给我一块儿巧克力,我接过来也吃了。霍明钦脸上的担忧我看的见。
我不让任何人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热量一点点儿到我体内了。
陈淮安看着我缓过来,才松了口气,我看样子把他吓着了,我本来是来救他的。
是我拖后腿了,缺氧是我心情起伏太大造成的,不怪他们。
陈淮安跟我们说,雪崩的时候他们一部分画家在山的那边,看到雪崩就过来救援,结果又赶上了二次雪崩。
二次雪崩时,为了避险情,只能把被刮掉的书包遗失在了这里。
他刚才回来是来找这个包的。他不太好意的跟我们说:“没想到让你们担心了。”
杰森队长跟他说:“陈先生,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应该再返回来了!雪崩有第一次会有第二次,也会有第三次!哪怕过了两天都不行!”
我也点了下头,太危险了。
陈淮安看向了霍明钦,笑着道:“幸亏这个包上的平安扣,如果不是这个平安扣,我想我大概也不会避开雪崩,所以我没有舍得。也幸亏我上来找了,要不我都不知道霍先生你跟秦伊来了,谢谢你们来找我。”
霍明钦跟他笑道:“你没事就好。以后别让秦伊担心。你跟着她回家吧?”
这后面一句他说的也极为平淡,陈淮安看了他一眼,有一会儿才摇了下头。
陈淮安跟我道:“秦伊,我很好,你别担心。”
我也嗯了声:“我知道。”
第28章
陈淮安带着我们去他们驻扎的营地。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在这里等着看极光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据说就这几天了。”
陈淮安跟我盛情推荐这里的极光。
也介绍了他的朋友,一个个介绍。
他的画友虽劫后余生心情大好,但依旧呵呵的拆他的台,道:“你快拉倒吧,咱们在这里守了一个月了,命都快搭上了,也没有见着半丝光。”
陈淮安拍了他一下:“那是你还不够虔诚,你对你的上帝还不够虔诚。”
艾德利拿着他的十字架说:“上帝,别怪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艾德利跟我们说,幸亏陈淮安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让他没有葬身雪底。
“霍先生,伊林,你们不知道,这个小子画画好,滑雪技术更是好,他这才来了不到一年吧,就比我这滑雪高手都比下去了。”
我哇了声,说厉害。
霍明钦也说,陈先生是天才。
陈淮安跟他说:“这里出行的工具除了雪橇就是11路,你说我能不练的好吗?”
霍明钦应当是没有听懂他说的11路是什么意思,本能的看我。
我离他近,便伸手点了下他的腿,碰触到实质的时候才知道不合适,我忙又收回来了,有些习惯太难改了。
霍明钦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跟陈淮安笑了:“原来如此,那陈先生还是很厉害的。”
艾德利也竖起拇指道:“确实,这一点儿我也佩服他,这小子天生有一种学习能力,天生比别人聪明,就拿画来说,他随便一划拉就比我画的好!不公平,上帝相当不公平!”
另一个小个子的画家纠正他了:“不是上帝不公平,而是因为你懒,你不知道chen随便的一笔要练多少画,他画废了的稿子都能论车拉,你能比得上吗?”
众人哈哈都笑。
陈淮安也无奈的摇了下头,我能看出他在他的朋友间有多高的威信。
他的朋友也都是热情开朗的人,艾德利就是其中一个,他滔滔不绝的把他们这些日子滑雪的惊险历程告诉我们。
讲得惊心动魄,我对滑雪不是太在行,我怕冷,比起漫无天际的雪地,我更喜欢万物逢生的季节。
所以我不太会滑雪,但不妨碍我听他们的故事,感觉他们都像一个大侠。
从雪顶冲下来的时候,不就像是御剑飞行的侠客?
我说我有画面了,一身蓑衣,仗剑而行,天地之间,唯有剑气。跟我们中国的大侠一样。
艾德利一击掌:“对,对,就这意思,我就是想要达到这个效果,总有一日要让chen画下我的英姿。”
陈淮安给我们倒了热红茶,笑着道:“别听他吹,”他又跟艾德利说:“我来这里是画极光的,偶尔会画速写,你顶多能上我的速写。”
艾德利哈哈道:“我还是那句,拉倒吧,画极光不如画我,我这大胡子多有形象感,你等着画极光,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我都想打道回府了,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后怕。”
我笑着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一定能看到的。”
艾德利哈哈笑:“那伊林,就承你吉言了。”
陈淮安也笑着道:“那可不,我们中国的古话多着呢,还有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呢。”
他说完后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跟我说:
秦伊,我很好,你看,我滑雪很好,技术比他们都好,我还救了一个人,我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我放心了。
谢谢你让我放下了。
那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了极光。
阿拉斯加的极光真的很美。
我披着毯子坐在温暖的玻璃房子里看。
听着旁边人热络的惊呼声。
神奇啊!
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