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如果不想在这里跟工作人员过年,觉得孤单,倒是可以到霍家老宅过年,霍家老宅足够热闹,这会儿家里正人仰马翻呢,绝食的绝食,哭天抹泪的哭天抹泪,别提多热闹了,让她也看看她所向往的一家人什么样。
我想着霍家老宅现在一团糟的局面捏了下眉头,明筱为了一个男人,闹得全家都不用过年了。
回神时余念看我的眼神古怪,我问她怎么了?
余念缓缓的摇头说:“霍明钦,你有一天会为你这个性格付出代价的,我预言。”
我没理会,想让我付出代价的公司都让我收购了吧?
她讽刺完我,大约是找到了平衡点,终于肯好好吃药了。
吃完药,她张罗着画雪地里挂红灯笼的小姑娘。
我给她订好了画布,挤上松枝油调和颜料。
等做好这些后,才发现外面雪下的大了起来,疗养院在半山间,下山的路不太好走,我微微皱了下眉。
本来想着今天可以早点儿回家的,现在看来得等雪停了。
我给秦伊发了微信,要晚点儿回家。
但秦伊一直没有回。
她去干嘛了?
她不会也在院子里挂灯笼吧,她现在大概有身子了,别再摔着,她自己以为吃着药,不可能有孩子,一定不会去防备。
我看着外面滑倒的一个工作人员后,这种想法便成型了,无端不安起来。这不安在打不通秦伊电话的时候更严重了。
很快苏管家就给我回话了,说秦伊手包忘在花厅,她这会儿在楼上安慰明筱呢。
我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山下的雪不大,她没事就好。
但秦伊去了老宅,这不又是耗心神的事吗?家里一老一少都固执的很,各持己见,互不让步,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调和?
我问苏管家:“还没有劝好吗?”
苏管家先叹了口气,说两人关在房间里好长时间没有出来。老夫人让她们多待一会儿,不让去打扰。
明筱要是好劝就不会闹绝食了。
我跟苏管家道:“要是雪下的大了,让秦伊在老宅等我,我去接她。”
苏管家答应了。
但等我要出发的时候,苏管家跟我说,秦伊先回家了。
我说了声好,回家就好。
我现在的路不好走。
等雪停后本已经不早了,再缓慢下山已经快十点了,市区的路也不好走。
回到家的时候,秦伊正好在厅里,看见我回来抬头看向我,那一刻的眼神我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像是从没有认识过我一样。
里面包含着愤怒、失望,及失望过后的释然,虽然她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掩盖过去了,起身朝我走过来,伸手接过了我的衣服。
神情也如以往那样,带着浅淡的笑。
但这笑还不如不笑,我微微皱眉,秦伊是在老宅受委屈了吗?是我母亲说漏了什么吗?我心本能的沉了下。
我担心秦伊知道当年我母亲对她做的事,那会让她很痛苦的事。
我跟她解释道:“今天下雪,路不好走,我回来的晚了些,以后我要是回来的晚,你早点儿休息,不用等我。”
秦伊接着我的外套看向我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画蛇添足了,我以前从来不会解释我晚归的理由,那时我从没有心虚过。
而现在我担忧秦伊是听到了什么,我母亲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失言,但如果为了明筱失了分寸,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还不能挑明,如果不是呢?
第42章
秦伊就看了我那一眼,什么都没有问我,
语气也跟平常一样温柔,她让我去换衣服洗漱。我也就按照跟往日一样的步骤做。
洗漱后进我的书房,只是在看到书房里的那副画时,我有些疑惑,画是明筱带回来的?
我问管家画是怎么回事?
周管家说是太太让挂在我房间的,说我喜欢的理应挂在我房间。
“我喜欢的?”
我确实喜欢跟月亮有关的东西,但管家这句话好像又有哪儿不对,秦伊不会送别人的画给我,是画上的签名?
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秦伊是有一点儿芥蒂的是吗?她因为余念对我失望了是吗?那她是不是在吃醋?
我转身去找秦伊,如果她是误会我喜欢余念,那我赶紧告诉她,不可能的。
我喜欢余念是曾经。
如果不是今天余念问我什么关于爱情的事,我压根没有想到余念会想这些。
毕竟都过去的事,那时都没有多少感情,怎么可能要到生命尽头就会生出强烈的感情呢?
不合理也不科学,异常突兀。
这句话也许是对余念的不尊重,但我说的是事实。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不可能放着我的妻子不爱,而沉浸在过去。
人人都要往前看,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
我去找秦伊,我觉得我爱秦伊世人皆知,我觉得我的行为坦坦荡荡,但是秦伊在她书房里收拾东西,收拾的般般样样,连小提琴都要收纳起来了。
我握着门把手无意识的用了力。
秦伊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她要走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吗?连问我都不问,连解释都不想听一下吗?
我轻声的问她:“要拉琴吗?”她很喜欢拉小提琴,最喜欢的曲子是《梁祝》。
秦伊一开口就证实了我想的。
她跟我说‘明钦,我们离婚吧’。
她的面容平静,言语直接,像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我刚才还在为她吃醋而产生出了一丝高兴,但现在那一丝喜悦沉到了低。
我听见我心底沉重的一声,那我曾以为侥幸能躲过去的我是个强·暴·犯恐慌也一点点儿的漫上来。
秦伊还是没能爱上我。
仿佛那幅画的把柄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我了。
我艰难的问了两个字,原因。
我不敢从她嘴里听见我是个强·暴·犯的话,我希望她说是因为余念,但她什么都没有多说,她只说是七年之痒。
她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吵不闹的选择了她自己的方式。
给了我面子,没有撕开我恶魔的面具,把我架在高空,让我下不来。
她真的一刻都不想跟我过了。
她说:“我想换一种生活。”
我闭了下眼,我知道这段时间备孕让她很累,她又开始半夜惊醒,我在她心里的那根刺果然还是没有拔出来是吗?
所以这么些年,她乖顺的迁就着我,是因为不得不迁就,而今天她从我母亲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所以再也不想委曲求全了是吗?
我不用再去问我母亲,就知道秦伊知道了。
她没有跟我控诉,也没有大吵大闹,她是柔软心善的人,但她也有她的傲气。
我就是有些说不出的窒闷。
我们这七年难道都没有感情吗?我在她心里就一直是个强·暴·犯吗?
明明之前不是的!明明她在晚上也会蜷到我怀里睡觉的!人的本能反应难道也是会错的吗?!
我控制不住伸手去拉她,但她防备的把小提琴横在了身前,一个决绝的姿势,我手便僵在了原地。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每句话她都不会再听了,但我还是跟她说,她累了,我陪她出去转转。
我努力的找她喜欢的东西,她喜欢骑马。
我应该好好陪陪她,放下工作,跟那年一样陪她去骑马。
这几年忙起来都没有去过,为什么没有去呢?
是我以为秦伊是我的妻子,她一辈子都会是我的人,无论我多晚回家她都会在家里等我。
秦伊就是这么做的,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了。
所以此刻秦伊在我跟我说离婚的时候,我反应不过来。
我还想着去做以前的事来哄她。
可现在秦伊跟我说:跟我在一起累。
她是用平静的不带一点儿期盼的跟我说的,
甚至都没有多加一个量词。我都配不上一个量词。
我竭力的维持着我的情绪,这些年我高高在上,竟然一时间无法下来,这些年我在秦伊面前从未如此的狼狈过。
所以我从牙缝里咬出了几个字,年后再说。
我向来独断专行,字典里没有‘以后再说‘这个词,什么事情都是出了问题就去解决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现在无比庆幸这是过年期间,秦伊不会在这个关头离开。
我了解她的性格,善解人意,都不给我难堪了,也就不会给秦霍两家人难堪。
但秦伊是铁了心要离开我了,她连离婚协议书都起草好了。
才一个下午她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是一刻都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