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徵朝看了会儿,俯身亲吻她。
湿热的吻剜过唇畔,温知禾心头轻颤,以掌推开他的面庞。
她很用力,完全是扇巴掌的力度,一下没推开,两下三下。
清脆的啪啪声落下,贺徵朝反倒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很轻缓地从唇角的左边吮到右边,不忘去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温知禾上身支撑不住向后倾倒,在她即将要落到墙壁上时,贺徵朝又用手箍紧她的后腰。
热意从唇边一直蔓延到下颌、脖颈,直至他即将吻到领口之下,温知禾心脏要跳出来:“这就是你说的会尊重我?骗子!流氓!”
她努力挣脱出他的掌心,另一只得空的手不断捶打他的肩膀。
听到她语气里浓厚的哭腔,贺徵朝在她胸膛轻呵一息,抬眉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不想走之前再做一次?”
温知禾呼吸暂缓一拍,面色怔忪。
她当然能感觉到,被凿开过的洞口,正流出汩汩的涎水。
可她怎么能承认。
“我尊重你,温知禾。”贺徵朝整理起她凌乱的衣领,眸色昏沉,“但我要走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昨晚撞击时说过;睡前说过;现在又说一遍。
说是改正不告而别的错误,可温知禾却觉得他疯了。
或者说,是她疯了,为一己私欲招惹了一个变态,为看不清的温柔陷阱喜欢上这种变态。
她可以顺从他,好让自己舒坦些,以免他再做骇人的事。
可温知禾就是不想顺从。
“我为什么要送你?”温知禾深吸口气,用手背抹去唇边的水渍,“你来这里害我发烧,莫名其妙耽误我拍摄,我还要感谢你吗?”
“你不会以为我们已经重归于好了,就因为我和你上了一次床。”
“那只能说明我确实很喜欢你,喜欢你的身体,你的技术也还不错,值得被你舔一回。”
很粗鄙的话,从前只有贺徵朝说得出口,温知禾耻于这么表达,因为每一次都是被他引导着吐露。
她冷眼睇着他,胸腔起伏很大,情感也非常充沛,眼角已经不自觉泛酸。
她能感觉到贺徵朝慢慢松懈的力度,于是趁机踩到他膝边的地板,越过他。
“如果你说的是气话。”
后方传来他的声音,温知禾下意识回头,浑身透着警惕。
贺徵朝被扇打过的侧脸是有些红,却遮不住他压人的气度,反倒增添几分阴冷。
面对面,贺徵朝又重复:“如果你说的是气话,我可以不当真。”
“不想送行也好。”贺徵朝沉沉看着她,展臂淡道:“过来抱一下。”
放到之前,温知禾或许会去抱抱他。
可她想要被抱的时候,他做什么了?
温知禾静默着站在原地,腿窝还在钝痛地发涩。
视线越过贺徵朝的肩边,她看到一条被高高挂起的紫色蕾丝内裤,是她昨天穿着被他揉过的那条,居然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那里。
温知禾耳畔嗡嗡发鸣,额顶涌上晕厥的冲动:“把那个取下来还给我。”
“什么?”
温知禾指向高处,正色厉声:“你挂在上面的内裤,给我取下来。”
昨晚的事像断了片,但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她很清楚,是贺徵朝脱掉她的内裤,放到盥洗台里帮她洗干净的。
她才不会感谢他,分明这里有烘干机,他还非要挂起来。
“还是湿的。”贺徵朝静默片刻说道:“你要怎么带回去?”
还问这种话!
温知禾心里更加负气:“用你管?我就算扔进垃圾桶里,也好过被你挂起来!”
贺徵朝忽地哼笑一声:“嗯,有长进了,三千元一条的都舍得扔掉了。”
温知禾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攥了攥手心,也不管那三千元的内裤了,转身就去拧门。
只在这里睡过一晚,温知禾哪里知道房车的构造,这门把也是罕见得很,不是寻常款式,不论她怎么去掰、去推,它都纹丝不动。
落在门窗上的身影被更庞大的轮廓覆盖,贺徵朝从身后抱住她,不断地收束,近乎要将她融入身体里。
“松开我,贺徵朝!”
温知禾奋力挣扎着,手臂伸展不开,反而越来越箍紧,她有些无力,声音软了下来:“快给我开门,你放我走行不行……”
贺徵朝深深吸了口气,埋在她肩窝又叹:“连抱一下都不肯。”
从重逢到现在,温知禾基本没给过他好脸色,总是竖起身上的倒刺,拒绝他,将他往外推。
他本以为过了这晚,他们的关系会和好如初,但温知禾告诉他,并不会。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分明该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该做的承诺也做了。
怀里的女孩渐渐失去力气没了抵抗,过了许久,贺徵朝才慢慢松开她。
拇指按上指纹锁,咔哒一声,房车的门开了。
下一秒,温知禾像拢不住的雾气一样,转瞬脱离了他的拥抱。
她站在台阶下面,与他隔开一人的距离,没有急着离开,回头眺向他。
那张脸写满了警惕、不快,以及一些如释重负,就好像从始至终,他都在做一些强迫她的事,令她心情不佳。
贺徵朝无法否认,某些方面他确实带了些强制的手段,许多事情只要他想做,他便直接去做,不会太顾及外人的看法。
温知禾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触犯他的底线,她不乖不听话,可他即便生气,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自从她走后,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空虚又干涸,所以他找到她,想将她极力塞回那里。
贺徵朝深深地看着她,嗓音又和缓了下来:“还在生我气?”
他总是如此,摆出温和斯文好好先生的模样佯装诱哄,温知禾才不吃这套,匀了回气,平静反驳:“事实上,我并没有。”
“我是烦你,你知道吗?我只是厌烦像以前那样讨好你。”
“你觉得我在生你的气,会不会是因为我以前装得太好,太过低声下气,太过迎合你?”温知禾看着他,并非是问话,以自问自答的口吻不迭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在床上被你掌掴被你束缚也能无条件服从你的女人;依仗你由你撑腰才能拉到资源拍出电影的野路子;靠着你给的碎金碎银过活的穷人?”
“我不否认事实是这样,我也不否认你对我的好,即便有目的。”
“我同样也带着目的,所以我会在床上缟潮的时候说好喜欢你,在你给我花钱的时候说爱你。”
“你为什么会认为那就是真实的我。”温知禾站在风里,发尾轻扬,拂过她直视的双眼,“分明你对我说的每一句好话,都掺杂欺骗,不是吗?”
“我不会送你的,这里没有观众。”
温知禾挪步,很轻地说了句:“再见。”
她走得干脆,甚至没换鞋,疾步往下坡走。
贺徵朝本可以拦住她,只要他想。
但他并没有作为。
天气晴朗,阳光刺眼,贺徵朝站在门口许久,竟感觉不到一丝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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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途,房车由专人开返,贺徵朝没有下车,就坐在沙发上,静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葱郁杂乱的山林轮换为整齐排列有序的树木,再到高大挺拔的建筑,距离温知禾所在地越发遥远。
这没什么可惜的,她人就在那里,也跑不到哪里去。
住在乡下没那么舒坦,数不尽的虫蚊会乱窜进室内;烦扰的蝉声会不分昼夜地喧嚣;物资匮乏难以补给;耽误工作也称不上散心。
而他在这里住了整整四天四夜,为了见到她,与她解释,甚至是求婚。不论从自身角度出发,还是换位为她考虑,贺徵朝都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
但她真实地向他剖白,她不喜欢他,甚至是厌烦他。
真实的她穿着廉价至极的衬衫牛仔裤,被烈日晒得皮肤泛红冒痘,被蚊子咬得腿上是包,是粗野的,平庸的,可被替代的女孩,无法否认有一丝吸引人的生命力,难以再现的假意笑容也奢侈可爱,熟睡时的不自觉拥抱是温馨柔软的。
这并不难找,再找一个更听话的妻子也无可厚非。
沉没成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厚,他们之间也没有太深刻的感情。
贺徵朝颔首抹了把脸,轻哂。
他不知自己在车上坐了多久,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
温知禾脱下以后由他洗净的贴身衣物已经干透了,扔进垃圾桶或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贺徵朝却面无表情鬼使神差地取下它,叠得方正,放进口袋里。
他想,自己也许是顾虑到贴身衣物放在外面并不妥当,所以才这么做。
至于再来找这个小没良心的……他大抵是不会有第二次。
第54章 男演员
房车太过庞大, 途经村庄大道,少不了被人注意。
温知禾回房稍作休整, 准备开工时,小雪就凑过来低声问了句:“姐夫走啦?”
温知禾没搭腔,将一叠资料递给她:“去把这些交给谢导。”
小雪哦哦两声,很有眼力见地拿好资料,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温知禾本打算冲杯咖啡就下楼,但她拿着水杯去热水器那里,忘了把咖啡粉带上, 转头拾起倒进杯子里,却又一不小心开成冷水, 再换一包新的冲泡, 手机忘记放哪里了。
折腾了大概有十来分钟, 温知禾才姗姗来迟片场。
她并不冒失,至少平时不会这样。
坐在马扎椅上, 温知禾支着手肘捧脸,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轻叹一息。
接下来两星期,片场照旧忙得不可开交,偶尔会有小状况令人烦心,但大部分时候是顺利的。
贺徵朝走前说会委派一名助理留下, 他还真派来了,是一位姓赵的助理。温知禾以为分离前她说话说得那么难听, 贺徵朝会干脆放任她不管,不过留下助理盯梢, 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