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见的。”赵星茴不以为然,“你有什么能跟他聊的吗?”
“也是哦……我只能跟他聊点吃喝玩乐,八卦故事,他也不感兴趣。我上次见他还是两个月前带朋友去参观他们学校,借他的卡去餐厅吃饭,他把卡给我就转身走了,忙得连话都没多说两句。”
赵星茴心不在焉又可有可无地听着。
“不过他在大学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连我们宿舍的同学都问我要他的微信和手机号,每次都问我闻楝的事儿,请他出来玩,我每次都硬着头皮又不得不开口……”
赵星茴没由来觉得烦,她不愿意听,往方歆嘴里塞东西:“草莓很甜,你尝一口。”
“唔……”
那天赵星茴和方歆玩了很多地方,还特意回了趟学校,去了以前经常逛的小店。
毕业出国的时候并不觉如何,现在重新站在其中,难免想起很多的往事。
那些往事或多或少都掺杂着一个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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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赵星茴一直忙,也没空在家多待。
她自个去叔伯堂哥家吃饭,又出门逛街买东西,直接开了赵坤则买的新车。
那辆陆虎虽大且帅,但显然过于沉稳霸气,赵星茴开着它虽然看起来很酷,但晃晃悠悠,恨不得踩一脚油门飚上山。
好不容易从市区回到别墅区,还没拐进小区,旁侧有辆出租车突然超她的车,挡在她前面。
赵星茴刹车,又被自己晃了下。
她生气了。
出租车往路边一停,而后走下来一个人。
挂着喜庆红灯笼的树枝挡着,赵星茴没看见这人的长相,是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个子高高,身形清落。
她直觉里突然就有不爽的情绪。
前方路边有个小水洼,赵星茴没避,眸光冷冷望着前方,直接开着车子碾过去。
车轮滚起的一点水花溅在那人衣上。
两秒之后,赵星茴刹车,落下了车窗。
车子停在那人身侧。
她一眼从后视镜里看清了那个人。
年轻男人,乌发朗眉,皮肤冷白,脸庞脱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柔和,五官棱角分明,漆黑眼睛不复往昔的温柔腼腆,瞳仁黑亮冷清,锐利显露。
他也看见了她。
线条冷硬锋利的高大黑车里的年轻女孩,染着很惹眼的浅粉色长发,白皙侧脸精致无暇,长眉翘睫,肩颈线条优雅如天鹅,腰背笔直。
她坐在车里没动,眼睛还望着前方,但下巴已经翘起。
车窗上搭着只白皙细腻的手,纤长手指,漂亮的美甲——红色的纸币递在他眼前。
声音也是冷脆的:“干洗费。”
闻楝的视线凝固在眼前的纸币上,再落在她圆润指甲的彩绘,而后缓声开口:“不用了。”
“拿着。”是命令的口吻。
“不用了。”他语气平静冷清。
“给你你就拿着。”她抿紧唇。
“我说了不需要。”他嗓音不卑不亢。
“你烦不烦?!!”她秀眉蹙起,终于扭过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转向闻楝。
两人的视线没有躲避。
赵星茴瞳仁里的情绪是冷淡、不耐烦和压抑着脾气的恼怒。
他望着她,黑眸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幽深。
她会想起来——想起他一声不吭地离开,想起他站在邻市街头望着她的眼神,想起他语气冷酷地说他讨厌她的语气,想起夜深人静自己独自坐在公寓掉眼泪的情景。
她不会记得他的好,只会记得他的坏。
赵星茴猛然眨了下眼睛,朝他扔下那两张纸币,开着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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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之后,闻楝敲开了赵家别墅的门。
不管寒暑假,闻楝现在绝大部分日子都留在临江的学校,逢年过节会回一趟家,当然肯定也会来洛江探望褚文兰母子俩。
即便不再需要褚文兰的资助,闻楝也依然维持、并没有疏远这段恩情。
闻楝知道褚文兰和赵坤则在春节正月里都忙于亲友应酬,这几天稍微能空一点,所以提前打过电话,约了时间过来坐坐。
褚文兰也不怠慢,一早就让燕姐准备,做点闻楝爱吃的菜,这几天恰好赵星茴也回国,只是她忙着出门玩,也没心思听,也没空听。
“阿楝来了。”褚文兰笑盈盈把他拉进家里,“几个月不见,都想你了。来,让兰姨看看,瘦没瘦?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
又让育儿嫂把儿子抱过来:“宝宝,哥哥又来看你啦。”
“对了,今天星茴也在家里,她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褚文兰再喊星茴,笑道,“小茴,今天阿楝来家里做客,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
都是一起生活过的家人,屋里的气氛很有阖家团圆的热络。
赵星茴站着客厅,面色冷清不显情绪,贝齿紧咬唇壁。
闻楝站在她面前,亦是薄唇微抿,眼眸微垂:“赵星茴,好久不见。”
他嗓音平静清韧,毫无过往的芥蒂。
赵星茴忍住了,没把手里的手机砸他身上。
第36章
◎他从来没有走进花园◎
闻楝在进门前把脏外套脱在玄关。
家里有暖气不冷,他内里也穿得少,清爽干净的白色薄卫衣和牛仔裤,身形仍是清瘦挺拔,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清朗气质。
褚文兰看着很喜欢。
赵星茴自然不搭理人,连招呼都没打,自顾自地上楼。
赵坤则看见闻楝也是高兴,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聊起学校的事情,褚文兰以前倒不爱在人前夸闻楝,现在倒是问闻楝拿什么奖学金参加什么项目平时学校做点什么,欣喜又欣慰地夸赞一番。
闻楝没带其他东西,但买了儿童玩具,送给小弟弟的新年红包也是有的。
褚文兰很埋怨他见外:“你才多大点,钱从哪儿来的?给你学费生活费也不要,买的东西也不收,每次回家吃饭都要带东西,再这样兰姨真的心寒生气,连着你叔叔也不高兴。”
“学校的奖学金就很多,我还有竞赛拿奖,平时也有项目的兼职收入,很够花。”闻楝扶着牙牙学语的孩子,嗓音真挚,“我知道您会不高兴,也没买别的,玩具也不贵,您对我好,我对小弟弟好是应该的。”
“你这个孩子……”
除了亲生的这个,褚文兰是爱他又疼他。
只有闻楝来,家里肯定热闹又高兴。
这顿午饭也格外丰盛,气氛和睦欢乐,唯有赵星茴冷眉冷眼,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一句。
“小茴,你难得回国一趟,可以跟阿楝交流交流。”赵坤则看女儿事不关己,好歹让她有点礼貌态度,“国内国外学校不一样,肯定有值得互相学习的地方。”
赵星茴冷嗤一声,只字不说。
二十岁了,还是任性娇惯,哪哪都不像样。
赵坤则还是头疼。
吃完饭,闻楝陪着赵坤则喝茶聊天,玩了一阵,育儿嫂要带着孩子上楼睡午觉,闻楝顺势起身要走。
他每来也都不久待。
褚文兰要求他留在家里住下,一楼的客房依然空着,又是寒假春节,当然应该多住几日。
赵星茴换了一身衣服,又甜又酷地下楼,听见他们在客厅翻来覆去谈这事。
闻楝走不走都无所谓,她肯定是要走的。
她下午还有约。
“兰姨,我下午还有事,今天来洛江也是因为……有同学聚会,我买了明天早上的车票回邻市,也要回去见见大伯和朋友,下次再来吧。”
闻楝扭头,声音唤住目不斜视又冷淡而过的赵星茴,“星茴……下午的同学聚会……我和你一起走。”
赵星茴顿住脚步,偏首盯着他。
目光雪亮,尖锐带刺。
闻楝已经拎起外套,自觉走到了她身边,跟赵坤则和褚文兰歉意告别:“叔叔,兰姨,下次再来看你们。”
既然有同学聚会,那褚文兰也不好挽留。
只能送两个孩子出门。
只是赵星茴已经面色冰冷又一言不发,而闻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脚步声的确让人恼怒而极度不爽。
赵星茴开的还是那辆黑色路虎。
闻楝比她快两步,握住车门把手,低声道:“我来开车。”
“不敢。”她眼风未动,嗓音冷冽又讽刺,“我何德何能,怎么敢把人随便当司机使唤,免得又把人当佣人。”
她下巴一拗,语气不耐烦,“自己出去,打车走。”
那句“佣人”咬字极重。
闻楝眸色稍黯:“叔叔和阿姨都还在门口看着,我来开车吧……难道你想我被兰姨留在家里住,早晚在家都看见我?”
赵星茴脸色一冷,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闻楝开车,赵星茴坐进了后座。
两人一声不吭,车里气氛凝滞,车子刚驶出别墅区,赵星茴冷声开口:“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