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验什么时候结束?”他真快受不了了,天天等人的滋味。从小到大,谁敢让他等啊?他谁也没等过。
“失败了。刚刚。”
“又失败了?你们设备是不是有问题?要不然我给你换——”
换新的。这三个字,周庚礼还没说出口,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腰,头搭在他肩膀,半个身子都倚过来了,眼睛也闭上了。
神色稍稍和缓,他侧头笑着问她,“怎么了?累了?你上来,我背你。你们学校规划有问题,停车场都建那么偏。”
很困。李佩央没跟他客气,双手搂住他脖子。
闭着眼睛,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睡过去,可听见他的呼吸声,她又睡不太着了。
在他耳畔轻声问:“你不想问问那个男生是谁吗?”第一次进楼,她就瞥见他的车,还去二楼窗户边看了几眼确认。
男人止住脚步,侧头凝视,等着她回答,“同学?”
“嗯,师弟。”她语气恹恹的。
行吧。她说什么他信什么吧。不信的他可以去查。
但那时,周庚礼是信她的。爱情都让人盲目了。
他刚迈出一步,她又说:“你该下车的。他今天在跟我表白。”
第三次了,李佩央确实烦了。要不是老师让她带一下他...她明天就跟老师说不带了。
他又走不动了,“那你怎么说的?”这次声音有点冷了,周庚礼希望她能说出点顺他心意的话。他今晚等了这么久...
李佩央当然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冷意,他们毕竟这么多年了。
她有时候觉得,这男人就像常在她们实验楼下晃悠的大黄,她稍稍摸它一下,它就要舔她两口回赠。
她笑着顺毛捋他,“嗯,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明天实验室就要传开了。她老师也要知道了。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她自己心有顾虑。
她一句话,把他心里的气散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的周庚礼都用不着她给糖,他比遥遥都好哄。
当晚,他从浴室出来,她提前睡着了,他也没舍得叫醒她。
周庚礼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开始比量她无名指的尺寸。
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不喜欢“今天有,明天没”的失控感。他认定的东西就必须是他的。人也一样。
就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李佩央也没人能依赖了,那他也要求个心理踏实。
“你嫁给我吧?”
他注视着她睡熟的小脸认真地说。
没回应。周庚礼伏在床边忍不住亲她脸颊,笑说:“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他从她身后爬上床,抱住她,脸埋在她馨香的头发里,低低地喊她“老婆”。美滋滋地畅想,再等等她毕业,结婚了,他就能天天喊了。
他一定“昭告天下”,这是他的人。谁都不能觊觎。
那夜之后,周庚礼真正开始筹备结婚的事。
离她毕业还有大半年,他也不着急。戒指、婚纱,一样样他亲自过眼。他自己穿什么都行,她的婚纱他亲自设计、画了好几版的图。
后来...她走了,几叠纸被他付之一炬。火苗一寸寸舔舐白纸,他的真心也烧成了灰烬。
她明明亲口承认过他,怎么又不爱了呢?
他到底哪做错了?
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周庚礼吞吐着烟雾想,其实他才是她圈养的狗,喜欢了,就摸一摸、喂一喂;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不管也不问了。
他看着手机里她刚发的短信,盘算着,这次也一样。
她回来给他点甜头,就又要走了。
走得还这么迫不及待。
****
深夜,女儿睡觉后,李佩央站在门边迟疑了片刻,摁下门锁,走进这间熟悉的主卧室。
她都没有开灯,顺着曾经的记忆开了床边的一盏台灯。一切都没变。
她坐在床边,抚摸冰凉的枕面。床上明明有两个枕头,从前他却特别喜欢跟她贴着枕同一个。
那晚,她没有睡着。
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李佩央想,那是她演技最好的一次了。他都没有发现,被子下面,她的另一只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出了青紫色的痕。
那天上午她刚提交了博士申请的材料。
她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交了申请。实际上,她已经准备答应导师跟他继续读博了。而留在这里,他们肯定要继续纠缠下去。他不会放手的。她本来都打算认命了的。
如果那晚,她没装睡,直接拒绝他,不拖到最后,他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
李佩央沉默地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就明晚吧。你晚一点来,就我们两个。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良久,对面都没有回信。她还以为他睡了,关灯出去后,手机亮了。
【听你安排。】
第22章 死局
孩童的直觉似乎是要比成人敏锐许多。
那晚, 遥遥比平时难哄睡。
等李佩央抽身出来,某人已经自己热过菜,正在往两个杯子里倒酒。
“你还喝酒吗?”他自己开车来的, 没带司机。
周庚礼抬眼看她, 笑笑,很听话地放下酒瓶,“那就不喝了。”
“嗯。”她不用开车, 她可以喝,“你吃菜吧。”
李佩央在他对面坐下, 拿起酒杯晃了晃。
筷子拿起, 又慎重地搁置, 周庚礼跟她确认, “央央,你确定我们今晚只是吃饭吗?”
项羽当年请刘邦也没有全做的他喜欢的菜。
李佩央朝他弯弯嘴角,“你不是没吃饭吗?先吃点吧。”
她吃过了,举杯喝了一口红酒。
味道很不错。
他也觉得味道不错。
嚼着她做的青菜, 周庚礼默想,她还是太善良了。如果是他,他肯定在菜里下药,然后趁他昏迷,连夜带着孩子走。
因为他就是这么安排的。
今晚, 除了他,谁都不能走出这栋别墅的大门。
但李佩央显然没这么想过,她还礼貌笑着问他, “好吃吗?”
“好吃啊。”他也笑着答。
“那你多吃点。”
李佩央耐着性子, 喝了两杯酒,看他慢条斯理、举止斯文地...“用膳”。
他吃饭怎么这么慢了?
她第四杯酒倒进去, 他停了筷,摁住她的手,“你还喝?”
“那就不喝了。”说正事吧。李佩央双手放在桌上,开始试探地问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男人学她的姿势,也正襟危坐,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什么忙值得你特意请我吃饭,央央,你有事随时说就好。”
“是我签证的事。”李佩央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探究一二,“我和遥遥的签证,最近都出现了些问题,你能不能帮忙问问?”
“不需要问。我可以直接帮你解决。”他轻而易举地答应,还反问她:“还有别的事吗?”
要真不是他的话...李佩央就跟他直说了,“还有我们结婚的事。”
“领证的时候,你答应过,你办完你的事,只要我想,我们随时都能离婚,对吧?”
“对。”周庚礼点头,没否认,“我跟你承诺过的,我都不会骗你。”
除了她母亲那次,这人跟她说过的话很少会食言。
“不过,央央,我的事还没处理完。”
李佩央蹙眉,“那你还要多久?”他说没处理完,难道她就一直等下去?
“我也不知道。”周庚礼拿出手机,“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再问问他们。”
“那就问吧。”她眨了眨眼,平静地看他。
“行。”男人当着她的面,给律师打电话,可能时间很晚了,对面过了几秒才接。
“老板。”
“刘律,之前让你办遗嘱的事,到哪步了?”
他摁了免提,为了让她能清楚听见对面的回答。
“老板,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在起草析产协议书,你也知道,资产他们还在清算。您要是着急的话,我让他们加班。”
“我不急。”周庚礼看向对面的李佩央,柔声问,“央央你很急吗?”
“不过结婚证而已,你只要不是...要和别人领证,应该也不急吧?”
李佩央拄着下巴端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