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胡教授去剥花生,抬头看了眼新挂上的日历,2007年,今年是个好年,他们家有新盼头了。
楼下,李佩央跑下去时,他正站在梅花边,把压枝的雪都拍掉。
“央央,你就不觉得它今年开得比往年更好看吗?”
“嗯。”李佩央想,那当然了,“今年夏天,我爸给它育了肥。”
呃...他的意思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周庚礼把红色围巾围到她脖子上,牵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学校操场。”
“好。”
路灯下,清雪飘飘洒洒,刚下过的雪地只留下他们两人的脚印。李佩央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抬头看向他,忽然想起,她今年的雪人还没有收到。
“央央,你闭眼。剩下的路我牵着你走。”到了操场附近,周庚礼就把她眼睛蒙住了。
“什么惊喜啊?”从小到大,她表哥一直都爱给她惊喜,现在谈恋爱,也很喜欢送她浪漫。
惊喜当然要保密了。他说,“先抬脚,小心台阶。”
在不知名的某处站定,周庚礼忽然在她耳边问道:“央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五岁遇见他,她今年二十岁了。“第十五年了。”说出这个数字,李佩央自己先湿了眼睛。
十五年,他们陪在彼此身边,从来都没有缺失过。
“嗯,那这是我给你堆的第十五个雪人。”他缓缓放下手,让她睁开眼睛。
这个雪人和之前有一点小区别,它身上贴了许多玫瑰花瓣,手上也举着一束玫瑰。
还有她脚下周围,雪地里都铺满了玫瑰花。
“这第十五个雪人,我请它做个见证。”摘下手套,男人单膝下跪,打开手里的戒指盒,郑重道:“李佩央,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雪花融进滚烫的泪滴,李佩央朝他伸出手,哽咽了一瞬,“嗯。我愿意。”
他把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抬起头,同样是两行泪流下。
周庚礼看着她,“我爱你。”
“我也爱你。”
比雪落还轻柔的是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又吻去她颊边的眼泪。
李佩央也抬手帮他擦泪痕,指间的金属戒环有点凉。周庚礼握住她的右手贴到自己脸上,感受那一丝凉意。
说好出来放烟花的,坐在操场的雪地里,她依偎在他身上,旁边是胖胖的雪人。
手里的烟花棒燃烧出好看的火星,李佩央侧头看他,蓦地问:“表哥,你当年为什么去找我?”
她说的是五岁那年。
周庚礼把她手里要燃尽的烟花拿过来,换成新的,给她点燃,“我说是做梦,梦见你了,你信不信?”
“嗯。信。”
“这你都信啊?”
“当然。”李佩央偷偷告诉他,“其实我也梦见过你,好多次。”
嗯?!“梦见我什么了?”他把耳朵凑去听。
“不好说。”李佩央注视他的侧脸,轻轻亲了他一下,“大概就是这样。”梦里,好多次,她亲吻他的脸。
这可比说的好听。
周庚礼扶着她肩膀,又吻住她的嘴唇,雪地里冷,他浅尝辄止。
“走吧。别再感冒了。”他把她拉起来。
“嗯,妈说让你上楼吃饺子,你来吗?”
“当然去了。”刚刚把人家闺女“哄”到手,周庚礼想,不去多不好啊,“估计叔叔都把酒备好了,等着灌醉我了。”
“不会的。”李佩央挽住他手臂,肯定地摇头,“灌醉了,你没地方住。”
“...那你的房间,我不能...?”
“不能。”
“哦。”他自讨没趣地吸了吸鼻子,佯作看雪,转了转头,又看向她,不死心地问,“那什么时候能?”
李佩央思考,“嗯,等结婚了吧。”
现在带他回去,她都还有点不好意思。
“行吧。”周庚礼叹了口气,但是,“也快了。等他们把日期定下来,我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那晚,胡教授确实没灌醉他,就和准女婿喝了两杯,他自己先倒了。
李教授把一盘饺子放他俩面前,让他俩吃光,吃到最后两个。李佩央吃到了个糖块,周庚礼吃了颗花生。
他悄咪咪地问她,“央央,咱们是不是吃反了?我怎么生啊?”
她在桌子下面默默踢了他一下,脸有点热,没说话。
“你等下怎么走啊?”
帮忙把喝醉的老爸抬上床后,李佩央问他。
“我大哥说让人来接我,刚出发。”周庚礼越过她,看向她的房间,“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上次进她房间还是十岁呢,他们一起坐地上玩拼图。
后面,他就没得到“探视权”了。
“哦,进来吧。”李佩央觉得奇怪,他这么想进她房间干嘛,“没什么好看的啊。”
怎么没有。
周庚礼指着柜子里,他小时候送她的小熊,“我来看看它。我们俩可好多年不见了。”他拍拍“熊掌”,“还记得我吗?bro。”
“阿熊说它把你忘了。”李佩央挡在他俩中间,“它一直都是我的。”
“好吧。”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轻笑着说,“你也一直是我的。”
一只熊换个老婆,他赚大了。
车来到楼下,他回头跟她说别送了,下了几个台阶,又忍不住回头看。
“老婆,晚安。”周庚礼跟她眨了下眼,“我提前练习练习。央央,你没事也练练。”他们都该改口了。
回到卧室,李佩央关上门,把熊从展示柜里拿出来,抱着它躺在枕头上,又看了眼指间的戒指,试探地出声,“老...公?”
好奇怪啊。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好像...还是表哥比较顺口。
......
过完年,再次出国前,李教授带她回了一趟江南,她们家的祖宅在那里。
那天,李佩央看她打开一个上锁的箱子,里面全是白布裹的卷轴。
她妈妈拿出一卷,给她摊开看,“小央,看,这是云锦。都是传家的好料子,给你做嫁妆。我觉得这个凤穿牡丹寓意好,咱们先用这匹布,给你裁个旗袍,下次回来,订婚宴上穿。”
李教授拍拍她的手,笑说:“我也裁一件,你结婚那天,我就穿它。”
李佩央攥着她的手,鼻子有点酸,她说:“妈,这太贵重了。您留着吧。”
“怎么又称呼‘您’了?”李教授狠狠拍了下她手背,“我不是你妈了?”
“是。”李佩央笑着抱住她,“你永远是我妈。”
“那咱们明天就去裁。”李教授抚摸着面料,忽然感慨道:“我都没想到,你嫁得这么早。我和你爸,还想着多留你两年...”
“妈!”李佩央听见她哽噎,眼泪也成串地落下来,抱紧她,“那我不结了。我晚两年再结。”
“那可不行。”李教授搂着宝贝闺女,给她擦眼泪,“你要把小周急死啊。那他肯定天天守在咱们家楼底下,跟我们要人。”
李佩央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他不会的。”晚个两三年,周庚礼也会答应的。
“也就是小周人好。对你也好。”李教授拍着她手,坐下来,母女俩畅所欲言,“不然啊,他那个家庭,我和你爸不会同意的。”
“他妈那个人,我们认识多年了,常年和钱打交道,又强势。你性子也直,长了张嘴又不会说伶俐话。你们两个不是一路人,相处不到一起去。但她又是长辈,你要是受了委屈...”
说到这里,李教授用力拍了她一下,让她记住,“你要是受委屈,你就回家来!别忍他们。”
“我们一家三口都是靠脑子吃饭,不是靠关系。你不用有顾虑,不用想太多。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李佩央枕在她肩膀,跟她亲昵地撒娇,“妈,以后过年,我还是回家陪你们俩。”
“你房间一直在,你随时回来。”心头肉像被人挖了一块,李教授不免心酸,又低声补了句,“常回来吃饭。带着小周。还有孩子。”
“对了,你们商量什么时候要孩子了吗?要不要,决定了吗?”
眼泪还没干,话题一转,想起要当外婆,李教授的语气都轻松了。
...他们的确还没商量,因为,还没结呢。
李佩央摇了摇头,他应该是想要孩子的,她也不抗拒。时间...还没定。
***
这次再出国,某人的脸皮肉眼可见地厚了,晚上也不回自己房间了。
理由还很多,“央央,我这人认床。你得给我时间熟悉一下,身边有人怎么睡觉,不然未来我睡不好。”
李佩央把他头下的枕头抽出来,根本不信他的话,“第一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周庚礼,我没觉得你认床。”他明明睡得可香了。
反而是她半夜醒了好几次,因为他太缠人了。总是把胳膊和腿往她身上缠,枕头也要占去一半。他身上太热,全贴着她,她都要出汗。
“那可能,我现在认人了。”没了枕头,周庚礼去枕她的腿,手牢牢搂住她的细腰,决心一赖到底,“我现在身边没有你,我就失眠。一秒都不能合眼。太可怜了。央央你得心疼我。”
李佩央想了想,想出了个办法,“或者,你可以跟你兄弟睡。我这次把它一起带来了?”
“嗯?我哪个兄弟啊?”
五分钟后,周庚礼跟怀里的小熊大眼瞪小眼,面前是紧闭的门板。
“行吧,bro。”他摸摸小熊脑袋,兜兜转转,还得是他们哥俩好
明天吧,明天再磨磨她就心软了。
第二天清晨,李佩央设的第一遍闹钟刚响,门外同步响起了敲门声。
“没锁门。”
“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