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亲那里,林姰想。
她的眼神里有某种着迷的意味,而她想要亲吻的人,没闭眼,甚至眼神清明,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臂,都没握住她的腰,她看不见那里青筋暴起,是明显克制的线条。
裴清让的鼻梁太高,林姰微微侧头。
呼吸交织,心跳彻底失控,帐篷里的空气仿佛不能流通,一个劲儿地升温。
在嘴唇就要碰触到的那一秒,裴清让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了句:“喜欢我,还是想找个人接吻?”
第37章 亲近之人
——喜欢我,还是想找个人接吻?
那么近的距离,来个人都无法解释的姿势,几乎要鼻尖抵着鼻尖,嘴唇覆上嘴唇。
偏偏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浸过泉水一般,此时结了冰,透着森然寒意,凛然不可侵犯。
他的眼神不为所动,耳朵却又红到快要滴血,林姰完全拿不准他是怎样想的。
假如裴清让同意和自己接吻,她或许会伸手碰一碰,他的耳朵是不是很烫,又是不是很软。
可是现在,她迎着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不服气地问道:“不喜欢就不可以亲吗?”
裴清让嘴角抿得平直,没有说话。
林姰看人的目光太直白,有什么就映出什么,从来都懒得掩饰自己的情感,喜欢和不喜欢都分明,根本不用猜。
他本就知道答案。
本来想随她高兴的,她想亲他,就给她亲好了。
可是现在,“不喜欢”三个字清晰敲击在他的耳膜,胸腔从她靠过来那一刻沉闷的撞击感慢慢变轻,他看着那张就连自己梦境都鲜少光顾的脸庞,低声说:“不可以。”
林姰最后一次和他确认——
“喜欢你才可以亲?”
“嗯。”
“你喜欢的你才会亲?”
“是。”
她点头:“那我知道了。”
是她彻彻底底想多,裴清让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她都在他身上了,虽然是不小心,但也说明,这哥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管是哪个理由,这嘴她都亲不到。
没有就没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儿,行就行,不行就算,就是有点可惜,难得碰到这么一个人,让她有亵渎的欲望。
林姰从裴清让身上下来。
跟这个人假结婚之后,她那些吊带的、真丝的、深V的、长度不过大腿的睡裙就不见天日,她有健身习惯,又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自己欣赏。
和裴清让一起住之后,即使洗完澡她也会穿戴整齐,这会儿身上是宽松舒适的白色棉T灰色运动裤,显得人很瘦削。
乌黑浓密的长发别在而后,脸部线条是柔和的,肌肤透出洗澡时水汽蒸出来的红,嘴唇颜色艳丽,可眼神像冬天的湖面,冷静极了。
“我为昨天和今天的事跟你道歉,是我见色起意,一时冲动。”
林姰大大方方,十分坦荡:“你长了一张很让人想对你做点什么的脸,正好我自制力也不是很好,所以就这样了,漂亮的男孩子得
学会保护自己,你以后多提防着我一点儿。”
她的嘴唇红润柔软,在说抱歉的话,可是清凌凌的眼睛没有半分歉意,甚至有种要跟人划清界限的毅然决然。
裴清让只是在听她说,不笑时眼尾弧度如薄刃,瞳孔幽深不可见底,不见半分笑时的温柔多情。
林姰轻快决定:“那一直到离婚之前,我们就当朋友好好相处吧。”
“朋友”两字,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哪有人想强吻自己朋友的。
裴清让似乎终于有了点反应,淡声重复:“朋友?”
林姰点头,语气随意:“对啊,朋友。”
不然他们这种强吻未遂的关系还能是什么?
往前一步可能是床搭子,往后一步可不就是朋友吗?
“行,”裴清让神情漠然,声线平稳冷静到极点,“我会好好和你当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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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姰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归功于她心大、什么都不当回事。
她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旁边的帐篷已经空了——拉链开着,里面的被子枕头都相当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这人应该是有强迫症加洁癖。
脑海自动回放昨天晚上发生在那里的一幕。
好不容易遇到个想对他做点什么的人,人家对她还没有一点意思——都压在他身上了,他都不亲。
想到这儿,她气呼呼起床洗漱,擦护肤品时看向镜子里那张脸,得出结论:裴清让眼光有问题。
只是,如果是他的白月光压在他身上呢?他还会无动于衷吗?禁欲二十七八年的人想想就很压抑,恐怕那女孩整晚不用睡觉。
停。
不要想了。
林姰下楼的时候,裴清让已经在盛秋云身边,帮忙准备早饭。
在长辈面前的他,俨然是另一副样子,她亲不到的嘴角是弯起来的,看着冷淡而乖,甚至有些纯良无害。
盛秋云说什么他都垂着长长的睫毛认认真真听着,低低应声的语气特别温柔。
再温柔也不是自己的。
林姰的视线越过裴清让,和盛秋云打招呼:“奶奶早。”
老人家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姰笑笑:“上班的生物钟还没改过来。”
“年轻人真是辛苦,”老人家心疼,“吃完早饭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裴清让看向她,眼神询问她的意见,俊脸冷若霜雪,但是不给亲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又不能服务于她。
林姰笑:“不用,他忙,我自己转转就可以。”
这个人对她处处照顾过分妥帖,总是害她误会,丢脸的事情做了两次,不想再有第三次。
所以上午,林姰和裴樱去逛街。
下午,她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睡午觉——她又回到自己第一天住的那间,这样的行为,如同小学生闹别扭、在课桌中间划下一道绝交的三八线。
假期,林姰的生活节奏慢下来,惬意得不行,但裴清让那边显然不是如此。
国外供应商不过中国年,线上会议照开不误,会议结束后李明启又打来电话。
“高科分公司从咱这儿挖人,光这个月研发部门走了三个,他们现在的研发部负责人叫什么蒋政,这名字觉不觉得有点熟悉?”
裴清让的导师曾就职高科总部,在回国之前,被这家公司以窃取商业机密起诉,之后拘禁、限制人身自由,直至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现在分公司开到中国,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苍梧,裴清让都能猜到它之后的肮脏路数——挖人、窃取机密、不择手段把苍梧搞垮。
他的脸色冷透了,声音却平稳没有起伏:“让赵毅假离职,传出我跟他意见相悖的风声,再传他要自立门户、自己开公司。”
李明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到时候高科自然而然会来挖人,苍梧的研发总监,手里能握着多少机密?裴清让啊裴清让,你自己不去当间谍真是可惜了!”
“我这就去办,”李明启又问:“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裴清让没答,只是说了个人名,问李明启还记不记得。
李明启对他说的名字有印象:“就是那个头一天跟你表白第二天就跟你室友过夜震碎你三观的那位吗?”
裴清让问:“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李明启轻嗤:“你还真是天真啊,怎么可能还在一起,那俩当时就是炮友,各自回国就各自结婚了。”
李明启觉得裴清让在感情方面有点“傻白甜”,长了一张招桃花的渣男脸,看起来像是女朋友谈过八百个,实际上纯情得不行。
不然怎么会有人到了二十七八岁,还觉得接过吻上过床就能一直在一起呢?
“我不看你表情都知道你现在肯定鄙视得不行,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精神洁癖,年纪轻轻及时行乐各取所需,想接吻接吻想上床上床想分手分手,还没感情纠葛后顾之忧,也是很快乐的对吧。”
裴清让沉默下来。
李明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怎么不说话了?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裴清让漆黑暗沉的眼底,浮现讥诮神色,声音冷得像冰:“不喜欢也可以接吻?”
“对啊,不喜欢还能上床呢,你情我愿的事儿,”李明启乐了,“你跟我说是谁不喜欢你还想吻你,还把我们裴神弄得这么心神不安,不会是林姰吧?她想玩你啊……”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哥们儿早就提醒过你了她不喜欢你……”
裴清让站在窗边接电话,外面天色阴沉,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一楼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林姰长裙及脚踝,牵着狗狗准备出门,她的手里空着,可能就只是在附近转转,连把伞都没带。
“还有事,先挂了。”
“什么事儿啊?”
裴清让顿了顿,低声说:“她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林姰出门遛狗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叫上裴清让,却又在下个瞬间打住这个念头。
他们是早晚会离婚的关系,她应该习惯他不在,而不是习惯他在,更何况哪有普通朋友腻腻歪歪做什么都一起的呢?
于是作罢。
人生地不熟,又快要天黑,她不敢走太远,耳朵上挂着耳机,一边散步一边和祝余打电话。
祝余在农村老家,林姰隔着听筒,能想象那边有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
“这趟出去你跟裴清让怎么样?奶奶妹妹都在,还是分房睡的吗?”
林姰如实道:“没分。”
祝余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俩真的会睡一间,放在小说里,这是男女主先婚后爱感情慢慢升温的契机,但放在现实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