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官生死不知,被拘拖下去。
诸神有些胆寒,这郑阴萝应不是在欺人,这八十多年,她应是在历神子劫,还成功登了庙,被众生供奉在册,否则也动用不了敕令!他们原本还有一些相救的心思,见她手段如此狠辣,在天尊天后面前都没有收敛,他们又岂能动摇她的意志?!
西池天后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吾儿,你倒是有些狠心了,那一位可是九千年老臣。”
喔?
又说她不敬老是吧?
阴萝又奉上软软纯善的孝女脸,“母尊多虑了,入我神洲的,那一个不是千年万年的?”
“九千年了还是个看台小官,想来也是闲的,像一些老家伙,动不动扮演凡人考验小神的善心,除了能满足一些爱装的癖好,还有什么拿得出手呢?若是母尊的黄旗下都是这些小废物,日后怎么能守卫我们昆吾神廷?”
众神:“……”
他们又中了第二箭。
但他们能怎么反驳呢?
郑阴萝虽然稚龄浅淡,蛮戾无边,但境界与战绩的确直追千年万年的老臣,自她出生之后,神洲诸域都莫名其妙好战起来,尤其年轻一代,以她为首,更是战力辈出,让他们年老的、只想养老的神灵都莫名有了紧迫感——
感觉随时就要被郑阴萝当小废物一样清理出去。
“好啦,今天你们的美蛇蛇难得回来,大家都乖一点喔,不要惹我生气呀。”
阴萝软绵的语调陡然森冷。
“等我灭杀了这一个冒充我八十九年的丑玩意儿,我请大家吃席席。”
她双手环绕游动,掌心疯狂拉扯,悬出一座血红空楼。
第九厄舍!
太阴独眠!
众神也心头狂跳,这帝姬下凡前,才是第三境,如今竟有六境了?!
她在那凡俗王朝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众生如此信奉她?
万佳欣心头狂跳,一股难言的窒息勒住她,仅仅在眨眼之间,她从诲问台跌落到一座楼阁里,里头是空的,铺着猩红的纱帐,而柱子全被雕琢成一条条盘曲红蛇,远远望去,仿佛万蛇都在凝视她!
她、她竟然到了这恶女的掌心里?!
“啊啊啊!!!”
她吓得连滚带爬,然而往那窗户一看,下方同样是一座万蛇沼池!
“救,救命啊!!!”万佳欣咬破舌尖,哭着喊,“救命,谁来救我,帝君,帝君救我!!!”
慌乱时刻,万佳欣陡然想起那个透着淡淡苍龙脑、披着一段雪发的诸天圣人。
征圣帝君!对!征圣帝君!
他还说要收她为徒的!
“帝君,师尊,师尊救我!我从未做过坏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爸爸妈妈还等着我回家!!!”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魂体都扭曲凄厉,隐隐成煞。
阴萝的瞳眸里被雪山浸染,未有寸暇。
八百年前的征圣帝君还披着一头及臀雪发,奉行严律峻法,“此女,罪不至死,又与我有师徒之缘,还望帝姬殿下,赦开一面。”
见到万佳欣的惨状,他淡淡蹙起眉尖,心下生了一分不喜。
这郑阴萝,幼时还讨喜要做他的月宫小新娘,怎么长大之后,如此咄咄逼人?神主对她竟然如此纵容懈怠。
“既然帝君如此求情,那就——”
阴萝的上手掌缓缓抬起。
“让她压成一滩烂泥吧嘻嘻!”
她双手合掌,狠狠拍落。
让你穿书!让你占我身体!死去吧丑玩意儿!!!
“嘭嘭嘭——!!!”
第九厄舍的天柱与基石疯狂坍塌,万佳欣逃无可逃,被砸断头骨与根脚,双眼血丝暴突,恐惧得只能靠大喊发泄。
“不要不要不要师尊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啪唧啪唧啪唧!
穿书者的灵体最终被阴萝砸成一片血红沙粒。
阴萝张嘴一吹,纷纷扬扬飞到了征圣帝君那一张美人雪面上。
“哪,你弟子的骨灰,帝君可要收好啦。”
美人雪面起先是错愕,旋即浮现出极为明显的厌恶,“郑阴萝,你稚龄轻轻,就这般手段,就不怕日后众叛亲离?”
“怕呀,蛇蛇我怕极了呢。”
阴萝又娇娇搂住她哥的颈子,“所以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一定要,玩得帝君肚皮翻翻,口吐雪沫。”
第66章 第三个火葬场
征圣帝君的目光随之滑落。
那一双少女帝姬的圣手嫩如牛乳甜酥, 正撒着欢儿,搂住她家大兄的颈段,这夜雪神祇大尊佩戴着一方寸阴尺璧, 两根编织着洛书九宫的黑金缎带绞缠着壁心, 克制而又守约地, 束向脖颈两侧。
掩埋了所有属于至高灵的七情六欲。
这么一处寸欲不生的地方,偏偏被叫那一双活泼的、乱动的嫩绵女手给破坏得干净。
阴萝总爱拨弄着她哥突起的小山岭,隔着一层黑金丝的喉带, 她还很不高兴, 指尖像蛇尾尖窜了进去,非要摸到他的真实喉结。
兄长屈指, 把她弹了出去。
阴萝并不气馁, 锲而不舍地爬动。
兄长又将她弹开。
虽然有一些过分亲昵,但这一幕在诸神眼里其实稀疏平常的。
这位蛇宫小帝姬出生时起,还没睁眼就抓着神主的头发不放, 纵然叼着金环奶嘴, 也不影响她从金阙天一路爬到清虚天,奔向她神君哥哥的胸怀。
她那象神少年仆就追在她的后头, 时不时用围嘴给她擦了一擦嘴,跟灰扑扑的脸儿。
于是。
他们那么一个清肃威严的诸天神君,脑袋里长出了一只流着口水嘿嘿傻笑的妹妹。
那段日子里, 神主的饰发就没正常过, 全被姑奶奶捣成一团乱麻, 神主索性也不束发了, 披覆下来, 只系了一根象征着清虚神主徽印的暗饰玉。只要是神主在姑奶奶的眨眼之内,必定会被当成姑奶奶的真神玩具。
姑奶奶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让姑奶奶安分待着对她哥不动手?那必是不可能的!
小神们都对年长的神灵心怀敬畏,这蛇祖宗是反其道而行之!
诸神已经习惯了。
他们还暗暗庆幸,神主可替他们挡了不少劫难呢!
而征圣帝君久居罗浮持明宫,以月为伴,听风颂雪,如同一座孤冷诗山,鲜少踏足外界,陡然看到这一幕——
不像是神洲圣朝里的尊贵天神兄妹,反而像是妖世销魂窟里的滥情男女。
祂冷寒眉心又陷压三分。
自然,阴萝就是那个引诱哥哥堕落的极坏胚子。
征圣帝君在位天坛祭酒时,曾教导过郑夙一段时间,双方执的是师徒礼。
这神洲唯一的帝君年轮九万岁,数番解体轮回,如今已历第九世轮,为第六元会至尊,乃是诸天诸界之极祖,因而身为诸天六界十二万域的大尊长的祂,最厌轻慢亵渎之事,容色寒酷得不近人情。
阴萝不顾尊长之请,先虐杀与祂有师徒羁绊的万佳欣,后又不知悔改,出言不逊,与她兄长顽闹,着着实实踩了征圣帝君的三道底线。
原本还觉得她小时候玉雪可爱,也随着这一见面,烟消云散,极好印象跌进渊地。
“却祸。”
诸天大尊长的声嗓不含一丝情绪,“你也要纵容你妹妹胡闹?”
凡俗王朝有本名之外的表德之字,神族同样也有束冠道字,寓意着道途所在,我心永持。却祸就是神主郑夙的束冠道字,唯有天族内的至高长辈可唤之。
阴萝撇了撇嘴。
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白发师尊这么古板讨厌的哪?
不过阴萝想想便知晓原因。
上一世她这个美人师尊就喜欢窝在月宫里清修,长年累月闭宫不出,更别说跟小辈交流,脾性尤为执拗古怪,跟臭水坑里的石头一样冥顽不化,不过她幼时得了祂一片月芽,依稀觉得祂温柔润朗,很想娶回家去,让祂用那双洁净的圣人之手,天天为她穿衣摘花。
想想都高兴。
后来她年岁渐涨,围绕在她身侧的俊美神祇多了,她热情减退,很快将清修无趣的征圣帝君抛在脑后。
直到那一次,神洲难得鱼龙盛夜,阴萝穿了一件小露美蛇腹的金珠裙,同玩伴四处游走,隔天礼仪神官就上了金阙,委婉地表示她有伤风化。
她:???
有病吧?
阴萝就把那群礼官揍了一顿,逼问才得知是征圣帝君的严令。
从此,蛇蛇更对这位死板的尊长敬而远之。
后来又是怎么着呢?
后来阴萝入凡,成登真王姬,又被练星含的祭国复生大阵坑得够呛。
她逃脱之后,灰溜溜返回了神洲。
姑奶奶一战失败,自觉丢脸,回来的时候谁也不告诉,兜头就扎进了最偏僻、最无人气的月宫里,躲在征圣帝君的羽翼之下,长辈嘛,当然要罩一罩失意的小辈啦。
不过征圣帝君清居已久,正容亢色,已无当初幼时对她的温柔耐心,祂袖摆如素剑,呵斥她速速离去,莫要扰祂清修。
蛇蛇怎么可能听话?
她被那魔宫的狗杂种摆了一道,心里正憋着一团旺烘烘的火儿呢,哪能不受待见呢?她就算要走,也要让这个诸天最老的男人见识一下她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