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附和他,跪在他身后的妖魔亡鬼发出凄厉的嚎哭,“我们不是妖啊……主上我们是被害成这样的啊……”
他们知道,若不是赶快洗脱嫌疑,绝对要完!
就连被她掷伤双眼的五皇子李漠北也强忍着剧痛,指控起了阴萝。
“父皇,就是,就是李瑶笙!”
“她为了报复儿臣,对,就是报复儿臣在社稷学宫,呵斥她对嫣儿不敬,她怀恨在心,就用了邪法,害得儿臣变成了一只妖蛛!”
李漠北并没有供出郑阴萝的真身,在这场潮海里,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对手,都在用潮海里的身份博弈,绝不会牵涉到真身之外。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赶潮规矩。
何况他敢曝光,郑阴萝恐怕更加肆无忌惮了!
神女身份,在仙朝当世,可比他们妖魔要好用!
“天哪,五哥,你怎么能这样诬赖我呢?呜呜,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我们兄妹一场,你,你不能为了铲除我哥,就对妹妹下这样的狠手。”
她的猫猫瞳倏忽瞪大,溢出一颗又一颗泪珠,哭得鼻尖泛红,仿佛一座小粉樱山。
“求求你了,五哥,哥哥,您说一句公道话吧,您真要欺负死我呀呜嘤嘤。”
尽管是孪生兄妹,但小的显然更懂得利用她这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以及那软得出水的奶嫩腔调,饶是李漠北,哪怕知道这罪魁祸首用墨石弄瞎他的双目,被她这么哭了一耳朵,骨头都是湿湿酥酥的。
仙皇李谋问道,“老五,可是瑶笙陷害你的?”
李漠北被阴萝哭得心软,他们琅琊妖族女子多是彪悍,哪里见过这样的说哭就哭,他哑然一瞬,竟有一些耳红。
李漠北轻咳了声,改口,“儿臣,儿臣当时昏迷过去了,其实不太清楚。”
以为胜券在握的众皇子:“……”
这头雄蛛是到了发情日吗?
李潜声俯跪在地,正跟阴萝挨着一块,兄妹俩都是垂首的姿势,他余光一瞥,她头颅低下,满脸泪光,唇痕俏生生地扬起。
她轻微转过头,朝着他,眼泪仍是止不住滚落。
唇语却甜蜜无声。
‘拜拜蠢货。’
他心头发紧。
阴萝脚踝一动,那根系着的蛛丝骤然绷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一颗静立在原地的须臾骰子在这一刻落下。
大数!死!
“——嘭!!!”
李漠北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从内到外,猛地爆开,血肉溅得满天都是。
“父皇小心!!!”
阴萝料准时机,当即挡在李谋面前,完成救驾戏份。
而那一颗头颅,或许是不太甘心,它滚到了阴萝的跟前,血窟双眼弥漫着妖海,直直对着她。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五哥,五哥他,心虚自爆丹元了吗?呜呜,五哥,你真是糊涂呀,父皇,父皇对你也是有恩情的呀,纵然暴露,也是家人,你怕什么呢?”
她将这一颗八部小天王的脑袋抱在怀里,哭得昏厥伤心,都肿成小桃核了。
嘻嘻,大舅哥,你就安心上路吧。
你的妹妹是我的,你的八部琅琊也是我的,你的头颅更是我至骄傲的战利品!
第85章 第三个火葬场
这一切如发生得太快, 等众皇子回过神来,那神洲的小郑姬已经完成了爆丹、救驾、扣畏罪自戕的帽子。
顺带刷一把兄妹真情,抱着自家兄长的头颅呜呜痛哭了。
就这样, 她还不忘扶正了一把貂尾小纱冠, 务必要让那一条毛蓬蓬的小貂尾优美垂在脊骨正中央, 衬后背那一面斑斓华美的绣狮子,不偏不倚的中正美感,保持天家公主的礼仪。
她满意了, 哭得更充沛了。
?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何况你是神女啊, 不是我们这些杀人如麻的妖魔啊。
皇兄们无语凝咽,又有些恍惚。
虽然众妖魔都分属各自的阵营, 但李漠北也跟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兄弟, 他们痛失同道,怎么说也是有一些感同身受,但他们一看, 那个主导了一切的神女哭得比他们还惨, 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眼泪就跟那小溪流似的,止都止不住。
仿佛今日黄道吉日,我又死了哥的样子。
就跟老六李降戾一样, 一边哭着, 一边锤爆妖魔同道。
不是, 你们神洲, 是又爱哭又能打的是吗?
“……”
妖魔们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知为何, 他们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李圣乐是个万事不随心的,对胜负都很看得开, 但这一刻他也被气笑了。
这家伙怎么比他们妖魔还要熟练?
这真的不是他们长辈托进神洲的细作吗?!
因为各方的心怀鬼胎,场面暂时凝滞了。
小八跪在阴萝的身后,猛然醒悟,“父皇,我看见她脚——”
“嘭!”
他后脑勺被少年一只大掌死死压住,额头磕到地面,开了一注鲜血,小八疼得龇牙咧嘴,偏偏李降戾掌劲凶狠,大有将他的脑壳碎成豆腐小块的意思,“父皇还未发话,你插嘴什么?”
小八狠瞪李降戾。
‘被嫂嫂收拾了,你就来欺负小孩儿是吧?要是我兄还在,哪里轮得你这只傻鸟呀。’
赤无伤竟然读懂了小八的眼话,他冷冷一笑。
怎么,这魔世的极皇大宫还有兄死弟及的传统吗?连个乳臭未干的死小孩儿都敢惦记郑阴萝?!
看到面前小蛇姬卖力的哭活,赤无伤同样心底闷闷的。
怕是日后他战死了,这小蛇姬都不会像哭这头骚男蜘蛛精儿一样哭他吧?
他们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为了避免凤凰台必死的结局,他带着人逃出神洲,纯粹是看在那张能让他殉情的小脸上。
要说多喜欢那小婢女丹参,那肯定是没有的,他拢共才见了她三面,哪里来的情深不寿?他还被哥哥们打断了腿,私奔中途不得不闭关调养八十多年,刚出来成亲,见的还是郑阴萝这个正主。
同一张脸,不同身躯,他甚至没能分辨出俩人的区别。
可赤无伤被他家的哥哥们宠得太好了,这满神州的,除了郑阴萝,没有一只鸟敢骑到他的头上,这也养成了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
他又是一尊少年神祇,对生灵的性命还保持一份敬畏,总觉得为了郑阴萝的任性要求,轻易就让一个小凡女去死,似乎有违神道。
更隐秘的,赤无伤没说出来。
今日的他,能为郑阴萝杀了李燕嫣,灭了丹参的魂灯,打破自己不杀女人的原则。
而明日的他,就更加抵抗不了郑阴萝的命令。
——他不想沦为,郑阴萝的牵丝傀儡。
更不想像那死太监一样,为了求爱,都骚成那样子了!
宴享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很是和善,投以一笑。
这就是神女的未来驸马是吧?
瞧这少年胸伟,臀丰,腰细,肌肤也很有光泽弹性,块垒分明,白皙的底色,透着一点甜油茶的蜜色,那剑眉浓颜,桀骜不驯,倒是很能生育的样子,这样的身子,的确是不能亏着他的神女。
宴享轻快地想,若神女想要,等他撮合撮合,让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翻一翻红浪,他给不了神女最彻底的,总该有人替他续上这一份遗憾。
宴享自觉通情达理,他本是无根之木,怎么能让神女断后呢?
且忍一忍,等到神女怀上孩儿,他再去父留子。
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赏赏花,遛遛鸟儿,放放风筝,多好哪。
大约是得了宿命的一吻,宴貂司浑身都焕发光彩,尤其是那唇,他吻得激烈索命,阴萝被迫吃掉了不少的口脂,似千年的粉彩瓷被笔洗之后,重见天日,从唇缘到唇心,由明到暗,泛出一抹诱惑的、光润的浅绛色。
娘的。
都被亲肿了,还给小爷显摆,这个死太监!
赤无伤僵硬拧过了脖子。
“啊……好饿……我要吃……给我吃的……”
虚弱的叫声响起,皇子们这才想起了那一颗被他们遗忘的浮罗界珠。
便见那李燕嫣躺在一堆尸体中间,胡姬服被撑得紧绷,原本只是小露一截肚脐儿,如今孕妇高高隆起,大如硕瓜,依稀能看见一根根青色血管。
仙皇李谋目光沉郁。
就李燕嫣那蹩脚的演技,女扮男装怎么能瞒得过他?他宫里就有不少小妃子,也不知道学了哪一股的妖风,就爱扮演成小太监或者小侍卫,跟着他装作巧遇,哪怕披了一身男人的皮,那些小女儿家的娇态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社稷学宫那束胸事件,李谋也知道是这个不省心的“九皇子”搅弄出来的事情,因为众人护着,让他的女儿李瑶笙给顶了罪。
仙皇李谋也眼馋浮罗界珠的吞噬气运,但他尚有一丝清明,并没有私吞,它跟猎杀攻略者是不同的,如果他也靠吞噬腹子进阶,恐怕很快就要沦为那些妖道!
李谋甚至在想,这也许是为他而设的一道关障,闯不过去,道心俱损,长生无望!
他自然要远离浮罗界珠的诱惑。
不过,李谋或多或少忌惮着这些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的虎狼皇子,索性就用浮罗界珠来牵制他们,看谁最终露出马脚。
却没想到,第一个出局的,竟是他颇为喜爱的老五漠北。
“此舞姬何故?为何长得像九儿?还坏了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