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皇李谋明知故问。
阴萝也眨着眼,泪珠儿还在掉呢,小状告得飞快。
“唉呀,还真的是呢,怎么长得那么像九弟弟呢?人家就说人家没那么笨嘛,社稷学宫那么一群天乾,还都是男的,人家脑子又没坏,怎么会去洗文神祭浴呢?这不是白白送把柄么?我可是父皇的龙种,才不做这种蠢事,父皇你说是吧?”
她骄傲昂着脑袋,一脸求夸奖的样子。
他们眼角抽搐。
先前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家伙,这会儿嘴倒像是抹了蜜儿般,神洲的帝姬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
蛇蛇:所以活该我庄家通吃嘻嘻。
阴萝还不忘搬出当日细节,“本来嘛,九弟弟也是要被宴先生验明正身的,可就是那么巧呀——”她满含恶意地点题,“哥哥们都护得紧呢,说是要他们自己来验,怎么样,哥哥们没有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吧?”
你们一个个都是隐瞒真相的帮凶!挨板子去吧!
皇子们:“……”
好了,现在是翻旧帐清算的时间了。
李圣乐都有些怀疑了,跟李潜声传递心音。
李二:‘这真的是神洲的帝姬?’
李四:‘……’
李二忍不住推算,‘你确定不是你们首部妖庭走丢的王太女?’
李四暗含警告,‘她不是我妹妹,也不可能是我妹妹。’
李二被驳回了,没有生气,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首部妖庭禁绝兄妹通婚,违者一律剥魂,这王太子对神女的心思倒是昭然若揭,不过这小郑帝姬背有庞然大山,神主岂会容许自己的亲妹去做妖庭王后?
在阴萝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下,众皇子这一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阴萝仅是背个黑锅,都挨了鞭子,他们就更不必说了,加罚了五百水鞭,同时进行一个月外派,要绞杀三百颗妖魔头颅,其中五十颗要是妖王将级别。
这也是仙皇的试探,若这些儿子也是妖魔,那他杀戮同族,定有破绽。
至于阴萝,她揭发有功,又救了驾,仙皇李谋明面上也没有吝啬,让她接管仪鸾司,以女子中庸之身,破例得入社稷学宫。
皇兄们的神色略带一丝玩味。
仪鸾司掌管大庭的宗庙祭祀、内外出巡、宴会廷参之事,可谓是仙皇阶下,权势最炽、关系最亲近的一支亲军了,但它内政溃烂,人事混乱,此前还是宴享的一处洗钱私库。
偏偏他们前不久还目睹了,这妖人是怎么跪在小公主的鞋背上,倾尽手段也要讨上一个吻,他们这个爹转头就挖了宴享的一块肉,喂给他表现极好的女儿。
有情人反目,可真有意思。
李圣乐暗暗地想,这老头子也是很会的嘛,知道他们就爱看一些虐恋情深。
不仅如此,李谋还将看管李燕嫣产育的任务,分给了神思不属的六儿子李降戾,又是不动声色离间了阴萝跟赤无伤。
“父皇,我,儿臣不行的——”
赤无伤还没推辞就被李谋掐断,“你大哥正在巡防,你都十九了,明年都要举办冠礼,怎么还能像小儿淘气,任凭喜恶办事?”
“……是,父皇,儿臣领命。”
赤无伤应下的同时,还悄悄瞥了一眼阴萝,见她目露凶光盯着宴享,他内心又是一阵气闷。
等仙皇起驾回宫,众兄妹才直起了身腰。
李圣乐一双桃花眼转得碧波荡漾,“妹妹可真是会捞呀,没了大行台,又得了个仪鸾司,二哥都要怀疑了,社稷学宫你不会是故意顶罪的吧?”
瞧瞧这宴貂寺,都快要把心肝剖出来,给这位天真的仿佛不识情爱的神女尝一尝软硬了,李圣乐可不相信他还真能对李瑶笙验明正身,这一大一小的,心思都脏着呢,瞒着他们做不和样子,却杀了他们一个回马枪。
“二哥这话好没道理的呀,我会那么蠢暴露自己,挨鞭子么?”
蛇蛇歪头,装得一派纯情无害。
她从来就没打算去北道赴任,那里是李四的势力,还是他前两次观潮成功的战利品,想必是固若金汤。
虎口叼食,她就算是有这张嘴,也得掂量下对方的利齿,她是贪心呀,又不是蠢货,这块肉不如就给老三咬去,让他们兄弟狗咬狗!
而且北道远离仙都穹灵顶,她一个神女,都能给穿书女附了身,再来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攻略者,把李谋给攻略了,到时天高路远,她回来都得凉了!
另一方面,阴萝实在不太相信穿书女的女扮男装,怕是前两次都给人摸光了老底都不知道,她的欺君之罪与其被这群虎狼握在手里,不如她自己先爆开了,起码挨的是鞭子。
等到夺嫡后段再被揭穿,那罪名就该不同寻常的吧,他们甚至还能以混淆皇室血脉之名,将李瑶功牵涉下水!
说来说去,都怪这群穿书攻略的外来者!没点本事还自以为是,老胡乱搅动别人的命运,害得她不得不收拾乱摊子!要是再敢来弄她的棋盘,她绝对要把这群家伙扒皮抽骨,灰飞烟灭都是轻了饶他们!
蛇蛇心头想得阴狠,面上的楚楚可怜之色就愈发动人。
但皇兄们表示,她每一根睫毛都写着“坑哥”,他们是绝不会被她蒙混过去的!
李潜声还要收拾残局,这满府邸的,大部分都是妖魔同道,可不是被阴萝这个刚上任的司长逮住了吗?
韩姬小公主得了权柄,正是意气昂扬之际,毫不客气奉了令,“不管公的母的,雄的雌的,统统先关押下去!”
这其中还有不少是社稷学宫的学子呢。
阴萝笑嘻嘻道,“先前看本公主热闹很好玩是吧?这下好啦,你们落到我的手里,我看看帝师那个老古板用什么来赎身!”
“哼,敢罚我抄阴阳大圣乐,我罚他抄春宫百卷,我羞不死他!”
她以一种夸张的语气,“社稷学宫啊,天下表率呢,竟是藏污纳垢之地,帝师要负很大的责任吧?”
学子们:“……”
救命。
这个疯子啊,居然敢玷污他们冰清玉洁的帝师!
当下有学子不满,他们纵然为妖魔,可求学问道之心也是真的,帝师张悬素在他们的心目中,不亚于一轮亘古明月,他仙台永固,道心淬冰,他们怎么能容得阴萝这个小疯子戏弄尊师?
“休要辱我尊师圣体!我愿一死了之偿还师恩!”
竟还真有一头罔象,赤红目,丈长臂,投掷出了一枚火珠,眨眼间那座小浮屠塔就燃了起来。
罔象要投火自焚,不肯连累张悬素。
“谢师恩!同去!同去!”
转眼就有不少学子附和。
他们太虚归元服浩浩荡荡,宛若一片镶了黑缘的银白潮海,朝着火海,义无反顾,纵身扑去。
“……胡闹。”
穹灵顶一瞬变得漆黑,那天人冰肌玉面,散着一头长到脚踝的冷素发,竟是乘着云气,抱月而来。帝师张悬素立在那浮屠塔上,观鹤衣被风掠起,飞出了一列青花衣鹤,它们振翅飞舞,倾泻一地月色,生生将那大火给扑灭。
阴萝也没阻止,故意反问,“先生这是抄好了吗?”
?
帝师张悬素疑惑看她。
学子怒斥她,“韩姬公主!你适可而止!这等污言秽语,岂可辱我尊师双耳!”
阴萝的猫瞳闪了闪。
啊。
上次只品了唇,没有尝过双耳呢。
她是很贪图新鲜的家伙,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冷寂严苛的年长者的滋味,本来嘛,她对年纪大的,又固执死板的,基本就是绝了念头,觉得又难搞又麻烦,而且总觉得她上一刻刚亲热完,下一刻就要被师长摁着去做功课,那多扫兴的啊
但这位张师,怀里抱着清冷得不可侵犯的月宫,嘴唇细窄而薄,颜色却很周正,像端庄持重的菩萨美人唇。
再看他耳,没有任何饰品,内圈像是窝了一层粉雪,从那薄皮透出一点余热。
这块冰要焐热了,融化起来才漂亮。
她的目光放肆,张悬素也自然而然,身体回想起了居室那一个荒唐的散学,学是散了,学生还学到他的身上。张悬素望向她那一身张扬华耀的狮子锦,其实有些惊诧,她行事很有孩儿气,莽撞,暴戾,他从不怀疑她是少年郎。
而且哪有女儿家,会将他撞膝顶着,从后头爬上他的背,来勾他的颈。
——这活脱脱就是个小畜生!
莫非这李瑶功,又借了妹妹的身份,跟他们周旋?
帝师张悬素微微头疼,他向来不擅长这种人心事务,这些天家皇族,心肠都是曲曲绕绕的,藏了好几面,他索性也不再去想。
李瑶功是男是女,都与他无关。
张悬素折着眉间雪痕,让阴萝释放他的学生。
阴萝笑吟吟道,“先生,求人办事,可不能光凭一张嘴哪。”
“尊师切不可答应她!”学子连忙挡在张悬素面前,恨恨道,“她就是想要我们要挟您就范!什么殿下,分明是妖女!”
“胡闹!”
“闭嘴!”
两道嗓音,或是暴烈,或是冷寒,一前一后响起来。
张悬素看向同时出声的六殿下,他满脸的暴躁与不安,心头说不出古怪,他一个年岁超越的长辈,怎么好像搅进了小辈之间的纠缠了?
因为赤无伤的虎视眈眈,阴萝没能得寸进尺。
她撇了撇嘴。
数日后,仪鸾司,迎来了这位全仙朝都为之倾倒的圣师。
阴萝刚招进来一批中庸女卫,圣师驾临,整个司部都惊动了。
圣师启唇,“瑶笙公主可在?”
她们愈发激动,“在的,在的,公主候您多时,您随我这边来!”
等那一轮明月飘远,剩下的女卫不由得交头接耳。
“这帝师一把小细腰,怎么能逃得过我司主的辣手摧花啊?”
“嘘,你不要命了,帝师你也敢想?”
“不不不,我不敢想,我是说司主想哪,她刚还念叨着帝师呢。”
“……这不可能吧?帝师都九百芳龄了,怎么会瞧得上一个乳臭未干小孩儿?”
“啊,你说司主乳臭未干,我这就告诉司主去!”
“……混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