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庭中响起了掌声,皇长子李长治笑容满脸,“神女驭狗,诡计多端啊。”
赤无伤:?!!!
“你才是狗崽种!!!”
他反骂回去,并将阴萝藏到身后,他叨叨咕咕埋怨她,“让你在外头少玩火,你偏不信,现在好了!”
李长治不怒反笑,“不愧是神洲出来的,这种紧急场合,都还能打情骂俏呢。”
此时心腹又来传报,“殿下,此地也没有妖魔踪迹!”
阴萝当即变脸,掀回那半边盘领,就要离开金明台,李长治悠悠来了一句,“殿下,你似乎忘了一刀。”
贱人!
阴萝瞪他,却是膝盖一顶李长治的腰刀,出鞘的瞬间,也割破她一侧脸肉,渗出一行血迹,愈发显得凶戾暴虐。
赤无伤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领教了,大哥哥。”
阴萝皮笑肉不笑,将他的腰刀狠顶了回去。
子时,五印法天坛城。
这本是佛陀留下的一处渡化妖魔的祭坛,没想到迎来的第一个对象,还是他们的“公主殿下”!
众臣默然,簇拥在仙皇李谋身旁。
“主上,主上,七殿下率营军闯进来了!”
众臣皆是微微一震。
亥时发生的抓捕,子时就杀到了坛城,这位镇国公主,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有魄力,果真是留不得了。
仙皇李谋示意宴享,“劳累先生了。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有谁能比他们的主上还损呢,竟让宴貂寺来处决孪生兄妹!这下怕是公主得恨之入骨!
宴貂寺亦然挂着笑容,轻轻叩掌。
五印祭坛,圣火煌煌,那人却好像信步闲庭,辫发松松垂落颈前,那一条青绿腰裙如莲花开落。阴萝一眼就看见她哥,穿着她的青绿裙,被众生架到了刑台,灰白蝴蝶凌烈飞舞,那双微狭长的猫儿眼似有所觉,望了她一眼,竟是个道别的笑唇。
恍惚间她又在另一场烈烈火海里,听他笑语。
‘妹妹,阿哥来了。’
“公主,请。”
“刺啦——!!!”
尖锐寒光擦过宴享的耳垂,不夺性命,却是警告。
“郑夙!不准你往前一步,你回来!!!再前我杀了他!!!”
阴萝怒喝,没由来得恐惧,连神语都飙了出来。
“放肆!”
仙皇不怒自威,“把七殿下拦住!卸了箭具!若违命,谋逆论处!”
“嘭!!!”
却见那七殿下亲手折了那一副宝弓,木刺扎进手心,鲜血淋漓,他轰然跪下,双手交叠,举高头顶,“我李氏兄妹,愿交还浮罗界珠,众妖宝库,还有仪鸾司跟府军,还请君父,国臣,饶了我兄妹这一回!”
阴萝将额头磕到砰砰作响,额头蜿蜒血迹。
“这么说,七殿下是承认,你的妹妹是纸皮妖傀?还未祭祀就怕成这个样子。”
继后掩唇而笑。
而身后一声惊呼,那公主一身青绿裙烧成纸尾,纸白蝴蝶漫天飞窜,宴享被人撞开,他脸色大变,连忙熄了火,但阴萝已经跑了过去,双脚被灼成了白骨,她捞起那一张人形纸皮,哭得惊天动地,“笨蛋!笨蛋!谁让你替我!你就不会逃吗?!”
“疼不疼啊?疼不疼?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但长兄却说,“给你留了五颗煎蛋,热一热再吃。”
?
现在这个重要吗?!
阴萝气得眼泪都不掉了,反而夹起了眉头,“郑夙!你又煎那么多!你想我噗噗噗放屁是不是!”
“嗯?不哭了?”郑夙揪了揪她灿亮的小泪珠,用神御之语回应她,“哭甚么?都是假的,你哥只是先走一步,谁让我是你长兄呢,又不是第一回替你收拾烂摊子。”
消逝之前,他双手捧起小姑娘的脸颊,与她抵着额。
“郑阴萝又长了一岁,要生生性性,山海撒欢。”
他眼尾清波凛冽,不着痕迹掠了一眼祭坛旁的宴享,以及祭坛下方,随之赶来的师尊张悬素以及小冤家赤无伤。
啊,抱歉,不是故意抢的。
两张孪生面孔脸贴着脸,睫交着睫,亲密无间,仿佛无人能插足其中。
他温柔叮嘱着妹妹,“下次早点回来,香油煎蛋就不会冷了。”
妹妹,别哭,你哥心脏着呢。
第98章 第三个火葬场
“主上, 这李瑶功果然是纸傀!”
仙皇旁边的右都御史陆部先人一步定罪,“想必这李瑶笙也有见不得光的秘密,不如——”
“哈!哈哈!”
却见那祭坛中央的血衣少年披发笑了起来, 幽凉渗骨。
“不如什么?不如将本殿剥皮抽骨, 做一架妆点诸位千秋功名的骨骸?诸位大人以为如何啊?”
对方胸怀与膝骨落满了纸灰, 竟也毫不避讳,将那碎纸灰抓起来,塞进嘴里。
众臣:“……”
头皮发麻。
他们顿时就是一阵恶寒。
如此行径, 跟吃人骨灰有什么分别?这李瑶笙受不得兄长的刺激, 不会是疯了吧?
就在他们这么认定的时候,那发疯要与哥哥纸灰融为一体的疯子颇为清醒。
“陆大人, 君父都亲唤我为七殿下, 你却还在质疑我的身份,怎么,现在只要是一条有身份的狗, 就能暴起咬死主子了?狗还是要认清一下自己, 好好叼个狗盆献媚,或许还饿不着。”
她对狗没有意见。
对, 我说的是——
在座的都是贱骨头。
右都御史陆部却是恨不得阴萝发疯,他故作无辜,继续激怒这头失去兄长的幼兽, “是, 是陆某过于揣测了, 不过, 原来在七殿下的心目中, 臣等栋梁竟如猪狗,实在令臣等寒心。”
“栋梁?栋梁?哈哈, 本殿听见了什么笑话啊?!!!”
“你什么玩意儿,你跟我讲寒心?如今我妹妹尸骨未寒,您就这么着急弄死我,好给您的主子三皇子邀功吗?您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像弄死五皇子一样,弄死你全家吗?陆大人家有娇妻美妾,子孙更是福气连绵——”
阴萝擦掉嘴角的飞灰,原先红润圆软被炭黑抹开,异常妖异凌悍。
“小心喔,屠刀落下,根种俱亡。”
陆部心头一跳,嘴上却说,“殿下这般说,日后是打算报复臣吗?”
那就更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五印法天坛城了。
“报复?”
阴萝指尖捻在一起,往嘴边一吹,似在做一个点火的动作。
“刺啦,着了,嘭!全死了!死得好惨哪!死得好惨哪嘻嘻。”
众臣俱是沉默,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长兄如此惨烈死在跟前,这李瑶笙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都说孪生兄妹心意相通,宛若鱼水交融,如今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如行尸走肉。
就在此时,传令官连滚带爬跑进了坛城。
“主上——”
“黄大人!黄詹事!死了!大将军,重伤昏迷!穹灵顶二十七处,连,连金明台都烧了!那火似是佛陀真火,我们灭不了!!!”
阴萝则是掸了掸衣穗子,当真以为她会傻傻白挨一刀么?
她以血为祭,留下了二十七枚净土种,若是妖魔藏匿其中,净土琉璃火就会自燃,任你再有通天秘法又如何?迟早也是火中枯骨,我屠刀下的亡魂!
继后宝华大姬当即一个怒喝。
“你说什么?我父亲如何了?!”
右都御史陆部最是心惊肉跳,立即追问,“我陆府如何?!”
传令官低头,涩声,“人俱亡,唯,唯有鸡犬存活。”
右都御史陆部脸色发青,昏厥了过去,但没一会儿,他又挣扎着清醒过来,召出了一张黄策,迅速夹在指缝里。
“参日!生白!上神乘光,与形俱灭亡!”
“照旷!妖孽受死!!!”
“铮——”
阴萝抓着刀鞘,顶开了那一柄腰刀,清寒湛然的瞬间,映出了半张惊恐的紫青面孔。
至于另外半张,早就如烂泥一般跌在祭坛底下。
祭坛四周鸦雀无声。
中庸七景!命格!登位!
只差最后一步劫运,就可成圣!
阴萝撑着刀尖站起来,身上的青绿纸灰似蝴蝶一般飞舞,她牵着那漆黑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