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又绝望。
他们刚经过了射花宴的心惊肉跳,正躲着这祖宗走呢,为什么又要掺合进这一对绝命师徒里?
算了,一听一个不吱声吧。
那祖宗还在输出,“再说,帝师最是严苛古板,衣裳穿得最厚,还有一张两指宽的戒尺,我一个年轻而不经事的弟子,本就处于被支配的低位,我有多大的能耐,能欺师灭祖,脱了帝师的衣裳?不如诸位试试?”
诸臣:“不不不殿下的心意咱们心领了!”
等等,有些不对。
他们瞬间奓毛。
诸臣:“啊呸呸呸,不是,帝师,你听我们解释!!!”
坏胚!就想着拉他们下水陪葬!
张悬素却没有看他们,他眸中血丝游动,轻声地问,“还有呢?还有什么脏水?”
还有什么,可以把他污到泥地里,不敢在众生面前抬首?
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痛得更深,支离破碎?
蛇蛇:?
这是要跟她打擂台了?
阴萝微眯猫瞳,双肩适时一颤,卷翘的软绒睫毛沾上泪珠,“……我不敢呜呜,我真的不敢。”
场面寂静瞬息。
旋即盘起一道冷玉落盘的男嗓,似琉璃堆花,晶莹薄透,“不敢?你连哄我杀弟子都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在居室的大鼎旁,在暗司的马蹄榻,在拜师典,在山房里,在鹿洞中,在神前,你哪回不是一次又一次违背尊卑伦常!”
“现在你说不敢?你觉得可笑吗?”
年长尊者朝着她步步走去。
“吾问你,吾这一身,有多少层?”
阴萝冷笑,“先生可真是糊涂了,您穿多少,弟子哪会知晓?”
“这是十三层的纱衣,你亲手穿脱过的,你会不知道?”他似握住佛珠经册一般,握住了她的腕骨,指腹冰寒,眸心流墨,“你这张蜜嘴,除了哄人与撒谎,还会做什么?哦,对了,你还会像小畜生一样,在吾身上乱爬。”
???
蛇蛇:不对!这黑化的味儿!搞祖宗呢!
她转头狠瞪向太子李承苍,“太子哥哥可真是好算盘呢,哪里找来一个替身——”
纤白两指掐住她的颊窝,强迫她转过脸去。
“——唔啊?!”
年长尊者疯狂抽空他的血肉,将他的迷乱、偏执、恨痛全部填进了那一条丁香小冷舌里,直到唇齿抵触相碰,像困兽一般咬烂对方,腥血冲着喉,多余的淌出唇外,滴湿他那一颗鹤青小痣。
畏我,敬我,爱我,却又叛我,离我,我的身体怎能养出你想要的那一枝无刺蜜花?
年长尊者饮了血,开了荤,语带薄冷的讥诮。
“你在吾身上爬的时候,你可没有嫌弃吾又老又古板。”
第102章 第三个火葬场
那一吻之后, 长生宫鸦雀无声。
“滴答。”
最响的声音也是小史笔尖滑落的那一滴墨,硬是砸出了弹火纷飞的紧迫。
诸臣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扭头去看小史, 个个表情严肃,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小史:“……”
救。
好在小史也在殿前混了几年, 是个经得起大风大浪的男人,于是他用笔杆挠了挠脸,装模作样低下头, 写下一行字。
年冬, 张博士上书言师生淫/行,危害礼法……于是上师先询衣几数, 未果, 欺上弟吻,河决天崩,余长一刻……
啊。
礼崩乐坏, 妙不可言啊。
果然不愧是万朝之师, 连师徒恋也走在他们的面前!敬佩!学习!呸!他有几条命敢学习!还是敬佩好了!
诸臣:“……”
这小史一脸磕到是怎么回事?!
他们无奈转回头去,震惊得差点两眼脱眶。
本以为帝师那强吻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那李七更是猖狂,她唇角血迹都没有擦净,像是被激怒的幼兽一般, 抓着帝师的颈肉, 不甘示弱地撞击上去, 腰间玉佩如冰糖崩碎。
“唔啊, 唔, 呜。”
“……嗯。”
苍龙脑的香气夹带着几片醇厚的参香,被弟子双唇里的热温爆淋之后, 老气守正的陈香也散出一缕诱人的甜。
场中诸臣:?!!!
叼!太叼了!
你们师徒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谁知她骤然抽身,张悬素双膝发软,几乎站不稳,撞到旁侧的案桌。
“嘭——!!!”
雪发如碎河披散,眼尾漆上红。
“诸位,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先生先勾引弟子,他年岁大,又有色貌,精于世故,稍微放软下身段,哄一哄我,或是仗着师长的权柄,威逼利诱,谁能不犯错呢?”阴萝擦去一缕粘稠的银丝,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这位狼狈的师长。
真可怜哪。
唇都被她啜肿了,眼里还泪光闪闪的。
“纵然我与帝师有过欢好,那又怎样?”
蛇蛇将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这事,说来道去,都是长者不够禁欲,不够克制,诱爱弟子,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弟子都会犯的错,罪不在我,我最多只能负起百分之一的责任,不是吗?”
众大人:“……”
够了啊,戏过了。
现在谁不知道你李瑶笙代替长兄的身份,你个雄鹰一样的女人,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还得往我们男弟子身上扣帽子?!
这锅,我们柔鹰般的男人不背!!!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一般的师徒,便是结为连理了,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但复杂就在于两者的身份,一个是圣地学宫的至高师者,一个则是手握皇权的掌令皇嗣,背后都牵涉着诸多势力!
李承苍也不敢私自决策,去看仙皇李谋的意思。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
帝师先撤去大祭酒之职,而阴萝则是闭宫自省。
众大人:“……”
闭宫自省对李七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但众大人转念一想,起码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再接到一些可怕的请帖,顿时又是欢欣鼓舞,热闹得如同过年。
太子李承苍:?
这群家伙这么高兴做什么?
朝臣的心声集中炮轰仙皇李谋。
‘好好好,这个闭宫好,一定要关好七殿下,不要让她出来叼人了!’
‘大虫都没她那么能叼,一叼死一片,本官真是在用生命在务工哪!’
‘终于能舒坦过个年了,回去就让老妻炒盘香栗,啊,还有那本压箱底的《师尊狠狠爱》,一定要捡起来看完,这定是命运对我的预示!’
仙皇李谋:“……”
指望这群吃官粮的废物扳倒李瑶笙,不如培养他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儿子!
而这一日过后,阴萝跟张悬素这一对年纪相差悬殊的师徒恋人尽皆知。
蛇蛇也成为了众学子的眼中绣钉,肉中血刺。
依他们来看,他们尊师渊清玉絜,俯仰廊庙,对六界生灵更是一视同仁,哪怕弟子是妖魔出身,也不曾将他们的求道之心拒之门外,这样堪为万世师表的尊师,怎么会如那小史所写的那样,礼崩乐坏,孟浪放荡呢?
是的,没错,当日他们不能见证全程,就潜入了皇史秘库,翻了当天的记录!关于尊师的“怒吻”、“伤情”、“落寞”,每一个字他们都没放过!
学子们被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什么老男人?他们尊师是那种庸脂俗粉狐媚子,可以粗浅用年岁来衡量的吗?!
多可恨的李瑶功,得了便宜还卖乖!
特别是国中大岁,岁除之日,李瑶功解除了禁足之令,这个赫赫扬扬的天潢贵胄,正当春景的少年男子,他身边竟然还带着宴享那个妖人出街!
想想他们的尊师,还在居室受寒受冻受欺凌,他倒好,这么快就开吃下一家的饭了!
寡廉鲜耻!负心薄幸!见色忘师!不得好死!
蛇蛇:“……”
你们至于这么一副我泡了全仙朝梦中情人又始乱终弃的死样子吗?!
祖宗冲着旁边的宴享抱怨,“都怪你,大冷天的,非要拉我出来溜,他们恨不得把我给活吞了!”
阴萝现在根本不敢回社稷学宫,那里全是她师尊的崇拜者,弹幕说的,叫什么来着?
对!脑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