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乐不由得看向那底下的大太监,他双肘双膝稳稳当当地支撑着,额角一滴汗都没有,光滑如玉石,或许是受过了刑,乌黑口脂被血污冲刷,露出本来娇嫩粉润的双唇。
李圣乐心绪翻腾,这大太监说是口舌伺候神女,怎么没把这张小毒嘴给伺候软了,反而纵容她成日乱喷?
真是不顶用!
小毒嘴下一句又问,“你认识元束清吗?不认识的话现在可以送你上路。”
“……”
原来不顶用的是他自己!
李圣乐勉强维持得体的脸面,“那是我师尊,他老人家早就云游去了,您怕是难寻他的仙踪。”他也免不了试探一句,“您与我师尊是故旧?”
“喔,前不久,他给我当舅来着。”阴萝遗憾道,“可惜不能榨干长辈了,不过榨他弟子也是一样。”
“……”
这样明目张胆不太好吧?
阴萝从宴享的脊背滑下去,后者也如无事人一般,撑着手站了起来,慢条斯理拂走身上的草屑泥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折了尊严给他家的小太子当肉椅。
而那九天小神女呢,变脸极快,竟换了一副甜蜜至极的灿烂面孔,将一纸折扇欢欢喜喜顶到头顶,“咪咪,你瞧,咱们把他的私库骗过来啦,哪,咱们一人一半,我八,你二,好不好?”
李圣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什么叫骗过来?
阴萝冲她的二哥哥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脸,“二哥哥是个小笨妖,三日的时间,我就算跑死了十匹天马,都跑不到你的矿地。”
事实证明,聪明人会早死是真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哄走了她这位二哥哥的大半家当!
其实阴萝也就是过来诈一炸人,顺带把她的大太监领回去给她暖床!地宫凉飕飕的,那臭鸟又不肯给她变大鸟,身上一根鸟毛都没有,害得她根本没睡一个安稳觉,那大鸟还理直气壮地说,他的美丽鸟毛绝不给一个欺师灭祖又觊觎哥哥的小畜生取暖!
呸!她还不稀罕了呢!
李圣乐脸色发僵,“……李瑶笙,你,你竟骗我?!”
他不再犹豫,甩出另一把折扇。
“哗棱!嘭!!!”
暗处窥伺的宴享早有所料,锁链绞住李圣乐的腰背,猛地拔起,凌空,重重摔在墙壁。
血泥簌簌落下。
众人:“……?”
他们咽了咽口水。
宴享俯了一眼,略带痛惜,“二殿下,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摔断了骨头呢,若是瘫了,还让我的公主怎么玩得尽兴?”
“咪咪?”
后一句宴享又转向阴萝。
比起二八分配,他更在意阴萝对他的语气变化。
阴萝占了便宜,娇滴滴抱起大太监那一段水葱俏腰段,“是呀,你又爱撒娇,又爱亲亲,叫起来也很可爱。”
这爱折磨人的小蛇祖宗,前一刻还能当他是小肉椅,后一刻就能高高兴兴讨了糖给他吃。
那嗓那么软,那么娇,暖溶溶的,是化掉的、坏掉的糖。
宴享垂眸看她,小神祇处在最风华正茂的年岁,黑浓浓的发,血艳艳的唇,还未进入情欲的大潮,眼尾是白莲肉拨开后的粉润,又勾着一点青涩天真的甜味,烂漫得像一尊姻缘小神,明明身上没有红线牵系,却坏心眼勾住他的红线。
少年时她只是无意发了一次善心,可怜了他这么一个寿数不长的凡人,却让他阴差阳错登了天梯,做了权臣,一双孱弱的手搅弄起风云。
他分明拥有那么多,做到一个凡人的极致,可他竟被一个畜生的贱名俘虏了全副心神。
真贱啊,宴享。
你还真当自己是一个任她享用的宴乐畜生不成?
他的灵魂轻飘飘升起来,从狭窄逼仄的血窗,冷眼看着自己的情动。
“咪咪呀。”
宴享拖着调子,“好像全天下流浪的小狸奴,都起了这个名儿呢,您净是在敷衍我。”
“什么呀。”阴萝不高兴,“只有我的私藏才有资格取名,我的围嘴叫甜兜兜,我的小杯叫水棱棱,你是我的第一只猫,叫宴咪咪怎么啦?”
“原来如此。”
宴享柔了眉眼,舌尖伸出,勾了勾她脸颊上溅的血泥,腰间坠下的长命锁一下又一下击着她的膝骨。
“宴咪咪,奴婢很喜欢,谢公主赐名。”
做她最喜欢的小畜生又如何呢?
长命锁没有锁住他的岁岁安稳,却锁住了他的地久天长。
第116章 第四个火葬场
长生宫叛乱的第四日。
仙朝大开组会, 太子照旧缺席。
朝臣暗暗窃喜。
好耶!那刺头终于消停了!他们的人头保住了!
谋士乌先生行走在四皇子里李潜声的身边,同样难掩喜气,“看来那两位是回不来了, 天命果真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就算回来又怎样?
内庭叛乱, 身为东宫却无故失踪, 这一笔账迟早会算在李瑶笙的头上!也不枉他们日夜做了消息,引诱竞争者去夜探长生宫的秘密,没想到这一次战果斐然, 不仅送走了那娇蛮凶恶的东宫, 还搭进了内相宴享跟大姬幼子!
全是他们难缠的竞争对手!顺利得就像是一场美梦!
想到宫内传出的消息,乌先生神情古怪。
什么地方不好藏, 怎么非得挤在老子的龙床底下?挤也就算了, 你们还仨一起挤,不嫌热吗?!纵然他知道皇室权贵,总会有一些怪癖, 但这一口未免也太重味儿了吧!
左边是太监, 右边是兄弟,头顶上还是你老子跟你后娘小妾!
那画面, 想想都是地狱!
乌先生都不敢多想,他更怕近朱者赤,隐晦提醒主公, “仙朝初定, 大公方可归心, 多人可不见得是好事!”
尤其还是多人一起藏床底!
会死人的!
幸好他们之前就谋划过, 只娶一位正妃, 最好是能生养的,万般宠爱, 把她当活靶子一样,高高供起来。可惜李燕嫣那枚棋子,死得太快,太早,如今想要找一个合适又好摆弄的孕胎,却是不容易了。
他们最近正在为此发愁。
大庭后宫充盈,绝色诸多,可如今不是那争雄逐鹿的混乱时序了,朝臣渴望秩序,百姓渴望安定,而痴情又公善的继承者,无疑是聚拢人心的最佳表率!
再说,大庭李谋敏感多疑,不喜党争牵连,皇嗣的钟情如同无形的软肋,反而能让大庭更加放心。
乌先生细细想着,却不料他的主公神色冷峻,轻轻拨弄着半指手套,“便宜那太监跟老六了。”
乌先生:“?”
李潜声难掩遗憾之色。
他只拣过冬眠的少女蛇姬,每一块鳞片都闭合得很紧,不容侵犯亵渎,他寻了半天,都没寻到那传说中的云雨鳞,只能脱了衣袍,赤身裸体暖她鳞甲,好不容易把她给焐热了,这少女蛇姬冬眠醒来,说翻脸就翻脸!
他一口肉汤都没喝到,就被她夺走了一座璎珞庭!
李潜声摩挲指套,“不知她春夏之交,会活跃成什么模样,九颗头的,总能满足吧?”
乌先生:“???”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些什么?!
他吓得汗毛直立。
“您……那可是……兄弟……不对,是兄妹!”
是的!
我老乌知道你们皇室会有一些怪癖,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猛啊。
此时,被群臣惦记了四日的东宫太子,迈着她那六亲死绝的步伐朝他们走来了!
“什么九颗头?什么满足?”
她面上一派天真之色。
诈尸了!
乌先生吓得趴地。
阴萝瞟了一眼,“你们怎么回事呢?本宫不过就是冲关失败,到行宫修养了几日,怎么一个个好像目睹了本宫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呢?还说是国之重臣呢,真是丑态百出!”
她又突然变了一副娇娇病病的语气,“你们也对棺材很感兴趣是不是?要不要本宫给你们量身定做送到家里鉴赏呀?”
乌先生:“……”
阴萝脸颊一热,被一双大掌捧了起来,随后额头同样被人抵住。
映入眼帘的是高挺又阔直的鼻梁,端正的方形唇透出一丝凌厉,这位排行第四的冷面兄长郑重同她说,“以后不准跟人床底玩耍。”
阴萝:“……”
好嘛,虽然她没有被当场抓到,但满朝廷都是她躺老子床底的传说。
这些家伙已经默认了,不管哪里出事,绝对是她在搞事!
阴萝摇晃着脸,瞅着这披着端庄人皮的九颗头,“凭什么不准呀?怕我吃亏?”
李潜声看着她,双眼满是促狭笑意,“不,怕床再塌,费钱。”
“……”
阴萝气呼呼拧过了头,她进入长生宫,它分为前后两宫,前宫议政,后宫安寝,此时她的鼻尖已没有那一股油脂的味道,趁着仙皇还没驾临,她揪住李潜声,传了心音,‘你们妖界跟仙朝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神女会在这里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