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享却轻声拒绝,“我已入剑炉,得万火焚烧,便是,咳咳,再出去,凡骨尽毁,也是个废物,还不如,留在这里,为你锻出一支天子剑,要是失败,咳,你再抢皇四子的也不迟!”
他扬起一只血手,抚着她的脸。
“我的神女当拥有最好的,怎么,能用他人的呢?”
小帝姬哭得更凶了,摸着他的腰肉,“都掉肉了,你肯定很疼,都怪我,都怪我蠢哪,要是我谨慎些,看住那兰那王的头颅,你也不必遭此一劫!我出去之后,必当将那俩人碎尸万段!”
但宴享冥冥之中却感觉,他终有这一劫,他是凡种,为了逆天改命,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而天道是有轮回的。
最后弥留之际,他并不想将时辰浪费在别处上,于是他费劲揪起胸前的丝绣猫儿,仿佛小孩一般,向着她骄傲邀功,“它……可不可爱?是,是我亲手绣的呢,眼睛圆澄澄的,很像你。”
她那猫瞳早在泪水中哭肿了,像一把翻红的小核桃,“它又胖又丑,还戴着个破花圈儿,才不像呢!!!”
宴享知道她气性上来,不论怎么讨乖,都要被她齿牙撕咬一轮。
他安抚道,“好,不像,不像,等,咳,等我死了,就去投胎,我求求阎君,给我选个又美又俊的小狸奴哪,到时候我呢,咳,就去找你,你要,要第一时间,认出我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发着脾气,怨气深重,“你都成猫儿了,连觉都睡不了!!!”
似乎越想越惨,这蛇姬嚎啕大哭,就像是生生丢了一个最心爱的玩具,比剜肉还疼。
他觉得极甜,可又不想她哭坏眼睛。
宴享被她哭得没有办法了,他双手环抱住她的后腰,鸳鸯眼被烧得红艳,“那……在做猫儿前,咱们……再做一次,好吗?”
这回轮到她瞪圆了猫瞳,连声音都尖了。
“在?在?在这儿?!”
“怎么,咳咳,公主不敢?”
他笑得快活又变态。
“原来,公主,是个,咳,爱哭哭的,小孬种呢。”
阴萝怎会被他小看,她翻身扣住他那玉白腰,捧着脸就亲了下去,宴享有些躲,喘着不稳的气息。
“别亲,伤口,有血,疤,泡,难,难看。”
可她偏要亲他至痛的每一处,像是一张柔软的砂纸吸附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刻,仅是犹豫一瞬,便也丢掉了所有的羞耻心,与她暴烈地融成一团血肉。簪花小猫被她拨开,躲藏进了他的肋骨间,随着撞击不断起伏,险些扁了一颗猫头。
簪花小猫发出娇嫩的吃痛声。
宴享松瘦的手指穿进她那软蓬蓬的小辫里,捻着那一根水桃色的绒棒发带,他低头一看,簪花小猫被她逮住了,她也不客气,张嘴咬住了那红润饱满的三瓣嘴,他急促地昂颈,明明周身被烈火炙烤,身体近乎麻木,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这其中剥落出一丝糖腌的蜜意。
“公主……神女……阿……阿萝……阿萝……”
他折开腿,抱住他腰上的这一架藤萝,心甘情愿被她缠缚至死。
火海与爱海一起在吞噬着他,他痛苦又坚定,紧扣进她的指缝,抓紧,抵实,纠缠,又某一瞬间猛地撑开,仿佛死上了三千场,最后又松软无力地回落,再度与她交合着掌心。
而仅剩的那一丝气力,他努力抻着脖子,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下辈子……我定要,定要,做,做一只鸳鸯眼的小白猫儿……”
它什么也不用做,爬爬藤,玩玩花,然后在夕阳沉坠的那一刻,撒着粉红肉垫,奔进他家小主人的怀里。
如此就好,他不贪心。
“你要……死了吗?要离开我吗?”
她抱着他,泪串晶莹,伤心地问。
他似猫儿一般蹭了蹭她的颈窝,随后气息萎靡消散。
阴萝哭着拨开他的颈后发丝,抚着那一截被烈火烧灼的颈骨,竟是洁白如盐雪,“呜呜……你不要走,这里坏种这么多,个个都想着吃我的肉,我害怕,咪咪,我害怕,你得保护我啊!”
剑炉底下响彻一阵凄厉的哭嚎。
“不要,不要走,咪咪,不要留下我!!!”
这般痛彻心扉,让李潜声快慰不已,如今她也懂得了,何为痛失爱人的苦楚!
但是,顷刻,青金剑鼎出现一道道猩红裂痕,他们才察觉到,便是四分五裂,焰火流溅。
“不好!快离远些!”
“这剑炉要炸了!”
“刺啦——”
漫天火雨簌簌而来,而在那最炙烫的淬剑池底,那道身影抱着血尸,一动不动,似乎难以承受情郎死去的痛楚。
没有天子剑。
也没有所谓的神迹。
众臣说不出什么滋味,从寿宴出尽风头的李瑶笙,最后一刻,输了!
吉官接受到仙皇李谋的示意,再度清嗓,“淬剑毕,皇四子李潜声秉天意,承宗庙——”
“咔咔啦啦。”
“咔咔啦啦!!”
“咔咔啦啦!!!”
诡异的声音响起,仿佛骨块蠕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直到这一刻,火海全熄,阴萝掐着宴享的颈骨,抽出了一条由修罗情骨锻造而成的天子剑!
——阿修罗情骨天子剑!
当他们看见那东宫从血尸里抽出一鞭长长的洁白软骨,脑子都要被抽碎了,全场濒临失语。
“呜呜……呜呜……对不起,咪咪,我也想,留你,全尸的,可是,可是……”
那东宫哽咽着,泪珠划过粉腮。
“既然你死了,那就多少送我一程。”
咔啦!!!
她手腕一个暴抽,阿修罗情骨天子剑锐利无匹,脱出那一具温脆柔艳的皮囊,几滴暗血溅上唇心。
她自血海中走出,剑指下,森然如鬼魅炼狱。
咪咪,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可是。
——若能当这至尊天子,诸天之上,葬了这三千情骨又何妨!
第127章 第四个火葬场
——阿修罗情骨锻成至尊天子剑!
问天阙上的君臣惊诧。
问天阙下的群民失声。
而阴萝抚摸着这一段太监情郎的骸骨, 每一块小骨长得细密又整齐,坠开之后,约有三十四节, 恰如一把二尺二寸的短剑。
或许是为了让心爱者时刻把玩, 它连尖尖的棘突都是优美的, 多一寸狰狞尖锐,少一寸短圆憨厚,它正好不多不少, 仿佛被阴帝精心雕琢一般, 它被炉火煅烧,又被情海煎杀, 锻出一种异常洁美的光泽, 如同寒江之雪,凛然超圣。
阴萝捧着亲吻它,“你长得真好, 我好喜欢你喔。’
她还娇呶呶地说, “虽然你生前没有凶猛的威风,可你死后, 你看看,多么漂亮的一把短剑呀,以后我会更加疼你的咪咪。”
朝臣:“……”
救命。
这是又疯了一个吧?
此时他们的内心疯狂摇摆, 是要选为爱发疯的皇四子好呢, 还是选逼爱发疯的皇七女好呢?!
这俩看上去都是能带领他们走向灭亡的可怕玩意儿!!!
‘夫君, 夫君, 快……快去, 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你要登基!我要做后!!!’
兰那芸同样是油尽灯枯,她甚至发不出声, 只能用灵音传递。
她不甘心,她是忍着何等的心痛,献出父王的头颅,帮助夫君登位,这样自己做了仙朝的后,再诞生出自己的灵嗣,一代接一代传下去,到时候整座仙阙都会被她的子孙后代所占据,她也算是告慰亡父,再让母后她后悔莫及!
她择婿的目光可是第一等的,怎么能连个皇都当不上呢?她决不允许!
而李潜声也深知,这场胜负只有一人胜出,纵然知道仙皇李谋将他当成一枚挡车的棋子,他也不能不下场!
“——剑来!”
他轻啸一声,那柄青红天子剑便落在手中,袖袍灌风,下颌两根玉带发出清脆响声。
“纵然有昔日情分,可你伤我妻在先,我亦不会留情的。”
他这样对阴萝说。
又来了又来了!
阴萝翻了个白瞳,什么昔日情分哪?
这些天之骄子只要跌进了女主小凡女的情劫里,不管是曾经多么冰清玉洁,多么孤傲绝尘,都会蠢得跟脑子丢失似的,哪怕心底有她这么一个年少白月光,那也是要踩着她脸去衬女主这个善良热情的小笨蛋!
呕呕呕!
敢辱我脸面,我让你棺材板都是劈叉开裂漏水漏风的!!!
“皇兄也尽管放心——”
阴萝横过情骨天子剑,眸光悍戾。
“看在你我同为兄弟一场,等你死了,我就劈开那蠢白鼬的骨架,再把你血肉挖空,塞进你身体里,让你们,生生死死,永不分离!”她轻蔑一笑,“皇兄,谢恩吧,我可是最喜欢成人之美的小君子啦嘻嘻。”
“谢不谢恩,还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