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天阙上,出现了一幕兄弟自相残杀的场面。
李潜声并未掉以轻心,他叩了问天阙三万阶,气血消耗一空,好在他内修妖庭绝密的九玄换天功,灵府不灭,气机便可旋逆回圆满的一刹!
但这天庭神女也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换天功回血的时机,她竟扬起一根水安息红绸带。
“仔仔,晚膳来了喔!给为娘我咬烂他屁股桃尖尖!!!”
李潜声:“……?”
他感到不妙,而铺天盖地落下的,竟是五毒之蛊,其中还有紫皇冰胆这等天地一等奇物!
李潜声挥出青红天子剑,脚下则是生出一卷幽冥焚书。
我言之法!焚!海!天!
五毒奇物如遇克星,潮水般褪去,而逃得慢的,被火海挟裹进去。
“噼里啪啦——”
焦味与浓烟随之传出,隐约还有一些油脂的香风,阴萝则是拍掌,笑得没心没肺,“熟了,熟了,仔仔熟了,还很香呢!哇,狗杂种要生气啦,嘻嘻。”
李潜声额头青筋微跳,他并没有像阴萝经过弹幕摧残,深深明白垃圾话的奥义——
恶心,但又甩不脱,于是意志备受困扰。
更恶心的是,他焚烧五毒之后,身后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少年嗓音。
“你以为,生一只仔仔很容易吗?你还敢烤?”
“那小混蛋该死,你也该死!!!”
血光溅开,烟雨鬼楼当头镇下。
他再一转眼,就在一处浑浊天井里,无数鬼魂抓挠着他的魂体,阴冷的黄水灌满他的口鼻。
而在井口之上,是鳞次栉比,粉墙黛瓦的房屋,它们或是颠倒,或是歪斜,如蜂巢般密密交叠在一块,每一屋都披着一豆红灯笼,遵循着某种鬼魅又森然的秩序。
漆红的美人靠上,倾泻着一头汪洋般的墨发,那少年也是一袭不近人情的阴祭黑长衣,可双肩却披上了一件殷红霞帔,金玉坠,翡翠褶,万千烟霞般华贵又艳丽,偏偏它的容色惨白没有血红,眉宇间隐隐泛着黑煞之气。
它掌心托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冰胆蝎,正为它疗伤。
——像是厉鬼,又像是艳鬼。
而朝臣们不在局中,反而看得更清楚,他们心中暗道,莫不是新婚之夜被暗杀的?
他们正揣测间,霞帔艳鬼旁又多了一道身影,就见他们小东宫,很亲密托起了那艳鬼的下颌,尾指从白瓷小罐里沾了一粒蜡胭脂,“来,咱们都要吃孩儿席了,先涂涂妆,这样没有血色,怎么见人哪?”
“恶心!哪个男人涂唇脂的!”它尖声喝骂,“还有,你跟那死太监在剑炉底下做了什么,仔仔都一清二楚,你个鬼混的,还敢来碰我?滚,滚哪!!!”
“啊,都是亡夫了,要友好相处,不要那么生气嘛。”
?!!!
元幼平,你听听这话,能骗鬼吗?!
我是做了鬼,但没有做蠢货!
那少年艳鬼流出了汩汩血泪,咒骂不已,却还是被这该死的小混蛋捏住了脸肉,往唇上擦了一抹蜡胭脂,她还很恶劣,指甲刮着它的舌心,“僵的呢,以后怎么做呀?你要多练练呀。”
它骤然沦成元幼平的玩具。
而李潜声踩着一堆尸骨,爬上井口。艳鬼有所警觉,猛地回头,那一指胭脂就从那红汪汪的唇滑到了耳骨,仿佛划开皮肉的刀痕,异常的森寒诡艳。
高楼,阴雨,美少年。
黑长衣,红霞帔,唇色如春樱。
饶是元圣太子,也不由得为少年艳鬼的美色失神刹那,无关男女情爱,是单纯为它的容貌而悸动。
“是谁啊,在觊觎我的小禁脔?”
而他颈后传来一股凉凉冷冷的气,他立即抬起剑锋,却还是晚了一步。
“——嘭!”
那一支白骨剑从他右胸劈开,整颗头颅倒向左侧。
九玄换天功第六重,生生不息!
在眼花缭乱的青红剑光中,李潜声的肩膀重新长出了血肉,阴萝瞧得有趣,“啊呀,原来九颗头,就代表有九条命呀!”
她甜笑瞬间转为暴戾,“那就,一颗颗砍尽哥哥的小头颅,做我蹴鞠小彩球!”
阴萝捉光掠影,一咬骨剑,双手在胸前掐开一面太阴照水神镜,随后毫不犹豫将骨剑吞了去。
“噗哧!噗哧!”
血肉被贯穿的声响,李潜声都不由得回头分神,却见她双掌插进胸口,活生生拔出八支一模一样的阿修罗情骨天子剑,弥漫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他瞳孔一震,当即用紫河妖盘掐算一诀。
今日,必死!
他双胸骤然窒息,而念头回转之间,他看到了一旁的兰那芸,她虽然被阴萝弄成了一架骨骸,周身仍然缭绕着绵绵不绝的气运,他倏忽落了泪,又伸掌一吸,将兰那芸吸到自己怀里。
“对不起,芸儿,我是,真的想跟你厮守的……”
在兰那芸错愕的视线中,他伸手握住她的大骨头颅,拔起了阵阵紫气。
阴萝笑得乐不可支,“哎呀,哎呀,真是一出好戏,好好好,吸光她,吸光她,省得你们在我面前卖弄什么妖魔情深,明明是一群禽兽货色,偏要装什么人间挚爱来恶心我!”她手腕一旋,八支情骨短剑错开了万象皆空小诸天阵。
“妖畜死吧!!!”
无害猫瞳这一瞬间成了森浸浸的竖瞳,眼中心驮着一粒幽绿虚无。
“嘭!嘭!嘭!嘭!”
青红天子剑,刹那崩毁!
虚无之间,滚落一颗颗元圣头颅,他至死都不明白,同为各自高地的太子帝姬,她的法天象地为何能压他一头?!
阴萝仿佛知道他的心声,俯瞰而下,这次她用的是万妖语,甜软的音调配上那妖气盎然的字词,说不出的甜腻森冷,“元圣太子,我告诉过你了,当世者当意志超凡,不受世情所累,你心宫被欲念所染,从兰那国度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同肩并行者!”
“你以为淬剑大典,真的只要那一颗兰那王的头颅吗?从我们踏出穹灵顶时,试炼就无时无刻席卷而来,财海赌坊,色艳妓馆,权柄国度,问天不愧,那你,你问问你自己,过了几项呢?”
元圣头颅流出斑斑绿血。
“不,我竟,我竟——输了?”
阴萝笑唇弯弯,“你自己享受在小情小爱中,还觉着美呢,如今又为了活命,杀你心上小美妖,怎么,还玩杀妻证道这一套呢?心志如此摇摆不定,你只能——”
“做我双足下的蝼蚁,贺我青云称帝了!”
而众生还未从这一幕夕阳残血中回过神来,那万象皆空小诸天阵忽然射出三万粒虚无,轰向仙皇李谋的皇天玄血大阵。
“——李瑶笙,你还敢袭君?!”
左都御史目露怒意。
“我也不想的呀,可是哪,人家升阶了呀。”
而天边那轮坠下的夕阳,骤然成了一片血海,乖顺落在她的足下。
中庸八景,劫运已破!
造化天地,泽令乾坤!
“这仙朝,应当容不下两位圣人吧?”阴萝舔了舔唇,“好久没有弑父了,今日是个甚么黄道吉日,竟能让我过一过瘾!嘻嘻,父皇啊,早在您赐我百鞭的时候,我就想——”
“送您驾崩了!”
她蜜语。
“今日也不迟哪!”
她毫不犹豫摇响了腰间的金长命锁,于是仙皇李谋身后,伫立起一座小墨山,对方掩在乌甲之中,戴着一面咬嘴的面具。
众臣惴惴不安,倒吸一口寒气。
……第三个天地圣人?
是了,传闻宴大人养着一个天地圣人,平常从不显露山水,如今竟是真的?
他们复杂地想,这太监是什么世间绝美的情种吗?不仅亲自下了火海,为他的小情君炼出了阿修罗情骨天子剑,就连最后的惊世家当,都仿佛如小铃铛一般寻常,轻易就送了出去!
他们怎么就没遇见过呢?
众官又忆起宴大人的雷霆手段,心道,便是遇见了,他们也没那个胆子睡豺狼虎豹吧。
“来啊,圣人哥哥,同我一起——”
“送我父宾天嘻嘻!!!”
阴萝双足一踩夕阳,那血玛瑙仿佛碎了一般,从中吐出一座小昆仑虚,洋洋大观,通天彻地。她抽空了浪浪东海,冲着仙皇李谋席卷而去,而宴享给她留下的天地圣人同样掀开了乌甲,露出猩红咒文。
“郑阴萝,我来助你!”
又是一道火红流焰,降在她的身旁,赤无伤抽出腰间的华美凤凰翎,阴萝没好气瞪他,“你个臭鸟,死哪去儿啦!”
赤无伤语气有些生硬,“小爷解手去了,谁知道你说打就打啊。”
而虚空之中,飘下一道幽幽的鬼音。
“她打之前,还吃饱了呢。”
阴萝:?
狗杂种,不带你这样拆台的!
赤无伤就跟没听到似的,擦了擦凤凰翎。
“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仙皇李谋白袍飘动,皇天玄血大阵之外,又架起了一条小天厄鬼道。
阴萝有些惊奇,没想到还遇上个同道呢?
这天厄鬼道要历万重恶劫,才能修成君临之身,据阴萝所知,这普天之下,前世只有她一人修成开天,没曾想这仙皇竟比她还早修行!
“父皇,你选法很有眼光,儿臣愿做主,留您一具全尸!”
她冲着那一鸟一鬼一面具嘶声。
“拖住左都御史!不得任何来援!我来——杀父登基!!!”
阴萝踢走血色残阳,八支阿修罗情骨天子剑又在太阴照水中炼为一体,她以剑引天,霎时乌云密聚,雷蛇翻涌。
五气朝元!雷劫破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