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诗的声腔含混了几声姣媚水嫩的狐狸吱叫,“唔,乖乖,我错了,以后听你的。”
不管,趁这天罪道体还虚弱,先弄回窝里上手玩玩,他八根尾巴先研磨透了,看能不能玩出点什么二十万年后的门道儿来。
她似乎被他的服软怔住,“……你信?”
“信哪,怎么不信裙裙。”
容雪诗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无害模样,“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下次你再叫我,我一定周全到。”
阴萝倏忽掀眸,眼尾沿下半寸,泊生了两枚天厄红痣,似情痣,又似欲痣,让狐狸喉间一阵痒意,而一次她更是癫狂大笑,泪痕如蝶翅,帖在她的脸颊,她扔开了他的头颅,指尖仍绕着一两缕墨发。
她蜜唇冷口,“狼心狐肺,装什么乖?”
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双狐狸眼每次微微雾气湿润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撒谎得越厉害。
“什么二十万年后,什么最爱,什么佛陀红顶珠,都是我编的。”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二十万年前,我们从未开始,怎么会有以后,不要说这些让人发笑的蠢话了。”
容雪诗的尾根蓦地一颤。
他仿佛失去了一些至重要的——
在他刚刚察觉到它的时候。
狐狸妖尊还想说什么,但阴萝已经抱着金夫人的骸骨站起来,她周身穿满了劫火无咎旗,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如汤浇雪,融化不见。
这一幕令掌门等人神色难看。
“六年之后,就是我母的百年祭,我定要为她风风光光地下葬。”她似稚嫩孩童般嘟囔着,挑选着玩具,“葬品选什么好呢?诸位有什么好主意呢?我母生前那么喜欢驭世宗,为你们殚精竭虑,她如此劳苦功高,不如——”
“不如你们全宗就去陪她吧,你们发发善心,死一死嘛,好不好嘛?”
“金骋萝!你疯了!我驭世宗可是千年大宗!你说陪葬就陪葬?!”
当即有长老训斥她,但他显然低估了天罪的不详,阴萝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周身弥漫起了一股死气,面色发黑,竟是损减了二十年寿辰!
周围再无人敢出声。
“我不但要你们全宗去陪我母,我还要你们的吉祥天瑞儿,穿上她那身小红裙儿,臀儿轻扭,再演一次凄美的殉阵,我多大方呀,我让你们落泪了,感动完了再全宗上路!”
阴萝偏过头,余光轻佻捉着那一头失神的圣境狐狸,她眼颊的两枚红痂痣妖异得显眼。
“雪诗妖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呀。”
“我要当着这吉祥天瑞儿的面,把她的意中人,她最纯白无暇最贵重的雪诗哥,彻底玷污,占为己有,你说好不好?”
我要做,就做佛陀胸前最恶的、最艳的菩提天意子。
地狱有我,你成不了佛。
“——不要!!!”
凌穗儿本能爆出一声怒喝,从人群里挤出一颗脑袋,“你不准玷污雪诗哥!!!”
阴萝轻蔑翘高了唇,“他报恩报了那么多年,都没报到你榻上,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丑玩意儿就该多练功,不然连强扭的瓜你都吃不着半块甜儿!不是你个窝囊废跳一跳,死一死,众生就要围着你转的!”
要不是她弄的死前表白,谁还记得她这个备受欺凌的宗门小透明?
阴萝随手挽起一只黑灰蝴蝶,随后衍出更多的死气,渐渐弥漫她的周身。
“——掌门!这妖孽要逃!”
众长老神情凝重,只是无论他们再怎样的攻击,都穿透不了那一层薄薄的死气,他们只得看向那血衣妖尊,期望他还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切断她的命脉。
隔着一群漆黑的蝶衣,二十年后的阴萝跟她二十年后的狐狸道侣近处对望。
“死狐狸,你要杀我,就现在。”
这小姑奶奶唇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否则,你日后再无机会。”
容雪诗没有说话,他指尖勾着那两枚龙雀金环,摩挲着纹路,任由她在面前消失。
凌穗儿扑过来,难以置信,“雪诗哥,你怎么能放她走啊?你难道没听见她说,说——”
她有些羞,在心上人面前,根本说不出那种荤词。
“听见了,她说要玷污我。”
容雪诗却是个荤素不忌的,他此身已长万年,纵然没有深入那极乐之地,也是晓得一些敦睦人伦的,何况他又是妖狐之体,享受就是本能,全然没有人族的涩羞,反而饶有兴致,“本尊就等着她来,看她敢不敢污我!”
凌穗儿小脸煞白。
狐狸妖尊转过头,双眸湛然如流水盈星,说不出的期盼,“明日就是你七十八岁生辰了,你有什么愿?”
又来了!
凌穗儿心头一震,她很想脱口而出,我要做你的妻,然而视线触到妖尊那一张艳煞倾城的美人面儿,又自卑摇了摇头,“没,没有。”
她怕她这一说,雪诗哥替她圆了愿,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雪诗妖尊的唇色蓦地冷了,“噢?想了六十九年,都没什么心愿吗?”
他似笑非笑,又慢条斯理咬着字儿,泊泊渗出一些冷冻的春水来,让人听得耳软目昏,又有一种惧怕的凌冽,“凌穗儿,你比我还能吃素。没关系,你能活到九十九岁,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想,我会替你实现的。”
真是贪心又讨厌的人族,用寿命的年限拖着他,还不如那小鬼干脆利落给他甩了一张臭脸来得痛快。
容雪诗旋即捏了个响指,也消失不见,竟没给她说再会的机会。
凌穗儿闷闷的,很想哭,她十六岁就见到了雪诗哥,也算跟他相识七十年,他怎么能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跟她说话?
阴萝全然不知凌穗儿脱钩玩脱,因为她自己也玩脱了。
窒息,炙热,濒临死狱。
她的根底只是筑基小种,祭出最后一滴精血后,全身就濒临解体,方掌门等人施展的无咎千旗阵阴差阳错启开了她的天地枢机,炼成了一具天厄罪身,然而金骋萝到底道基薄弱,根本经不住这场浮屠小劫火。
阴萝飘出驭世宗的海洲地界,刚安置好了金夫人,就昏在了一处水洼里。
“师哥,师哥,这里有个姑娘!”
“没气儿?——嘶,死了?!”
“……醒醒?你怎么在这?你还好吗?”
纷乱的,碎杂的声音。
有人把她抱夹在膝头,挽着,晃着,差点就要弄碎了她的骨。
她模糊睁眼,像一轮/暴烈至死的日月。
“——狗,东,西。”
吐了口气,又昏迷过去。
谢灵吟陡然腰心发颤,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绝不会错的,她应当也进了这返天珠里,还跟他是同一时刻,回到了二十万年前。他立即拧身,将师弟怀里的血豆腐儿轻轻夹过来。
师弟震惊看他,“师哥,你不是……?”
不近女色吗?
谢灵吟瞥他,“仇人,不要多问。”
师弟安静了,歪头看他这一位避女色如虎狼的度厄剑宗天骄首徒,将他的仇人放在他最不设防的膝头,又取出了师尊赐他的度厄小原胚,喂进了那仇人的小唇口。她的灵魄快要消散了,必须尽快用强悍的联结物稳定下来。
那度厄小原胚灵智初生,不肯钻进一具将死的身体,谢灵吟蹙了蹙眉,他双指起了周皇锁灵阵,小原胚仍是撞得东倒西歪的,他思考片刻,索性叼在唇里,指尖掐着法阵,给她嘴对嘴地拆进去。
什么玩意儿?
又冷锐又柔软?
阴萝当然是不肯吞食那冷硬的,转而去吮吸那软绵的,谢灵吟突然被吸了舌,潮潮热热的,那一条小蛇信顶开了喉,要索取更多,他后知后觉,俊逸脸颊爆开一团红晕。他没多想,只想尽快将原胚种下去。
偏生师弟还在旁边插嘴,“师哥,你这样喂原胚是不是太干涩了呀?要不要——”
“闭、闭嘴!”
谢灵吟又急又气,他刚抽舌离开,又被追了上来,吻得那么紧,那么密,似要拨开他那生涩至极的唇苞。度厄剑宗的天骄首徒的冷面开始破碎,他有些撑不住了,慌张去推她的肩,“别吸了,唔,不要吸我,我没有什么可吸——”
她闭着眼半坐起来,凭着本能去寻靠,那双膝也抻开,盘绕着他的劲腰。
师弟很有眼色,喊了一声我去放水,嗖的一声弹跳开来。
“——别走!”
谢灵吟一哽,别丢我一个面对这可怕的红尘!
她又一个爆悍顶喉,谢灵吟几乎要叫起来,但声息还没出口就被她咽碎了,“你个荡浪,你个,你住手,不,停嘴!”
阴萝再度醒来是在一处废弃的洞天福地里,旁边两双眼睛,前者笑意戏谑,后者冷凝如霜。
阴萝还发现自己身体里浮起了一枚原胚。
她沉思片刻,“……兄弟夹心?我昏迷都这么猛?”
还有点不确定的调儿。
那小师弟摆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是我们最可亲最可敬的师哥把原胚一口一喂,救醒你的。”
“……黎危潮!”
谢灵吟的目光溅射过去,带点儿火气,告诉她做什么?这对极乐小教主来说,那唇吻得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儿,凭白添了她一桩得意风流。
黎危潮又蹿了出去,谢灵吟没打算跟阴萝隐瞒,当场就揭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武域谢灵吟,我百年前落身剑宗,如今已是首徒行走,前日你昏迷在倚帝山,我见了就捞了回来。原胚可固你灵魄,但它始终作乱,不得已哺唇喂之,你别多想。”
阴萝长长地喔了一声。
他耳根羞恼折了红,“我没想占你便宜!你都快死了!”
阴萝又长长地噢了一声。
然后她问,“你那师弟似乎初贞还在,我可以对他下手吗?”
谢灵吟:“???”
他倏忽张大了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声音都尖得发抖,“你是畜生吗?!”
这话说得阴萝不乐意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吧,可你不是说了嘛,让人家别多想,那人家不多想,想想你师弟还不成么?你怎么这样子呀,嘴上说放了我,脚脖子还给我拴根绳子呢!”
“我没拴——”
她双肘撑着他铺下的那一段水獭黑黢的厚绒披领,足尖压上他的颈,娇蛮之色甚浓,“那你就拴一个英武少年郎给我进补!我气血正亏!需要大补!”
驭世宗那群家伙的脑儿都给那凌穗儿吸成瘪心柿儿了,她只是交换了一个金髓玉液莲,就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非要拿她给凌穗儿祭天,要她做团宠的牺牲品,疯魔成这种程度,想来金家也难逃一劫,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