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走一走捷径,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总不能大家都在作弊,她还老实在坑里刨冷饭吧?
“……你,你要我给你找炉鼎?”这英武贵气的剑道美少年被她气得够呛,“你休想糟蹋他们!”
骂我?!
姑奶奶骤然翻脸,脚心将他踹翻过去,“我糟蹋他们?哼,你怎么不说是我大发慈悲垂青他们?你个雏儿不懂就不要替他们拿主意!别以为你救我一次,就要姑奶奶我对你感恩戴德当牛做马,你毁了我的冠帝天礼,你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他突然噤声。
阴萝夺走了他的指戒,抽出一套银朱胭脂羊皮软束袖,腿肚绷直,也收进一双玫瑰色的软厚小羊皮靴里,她大摇大摆就要觅食去,岂料那讨厌鬼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恶狠狠回头,对方也不甘示弱。
这座白蔵山外是一处荒漠,过路行者不多,阴萝勉强揪出一个看得顺眼、精气充沛的少年,问他,“你愿意跟我过夜吗?”
“……啊?跟,跟他一起吗?”
被她逮住的小劲狮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要,会死的!”
阴萝转头,那剑道英俊美少年当胸配着一把银砂长剑,出鞘的那一霎,砂光闪烁,杀气流淌,正折进小劲狮儿的脖颈。
她:“……”
从午时到落日,阴萝又薅了两个略微年长的,略有姿色的,无一例外,都被剑道天骄的寒眸逼退,她也火了,“谢灵吟你有完没完?!”
“没完。”他也硬邦邦地说,“我决不允许你这个合欢女妖祸害苍生。”
?
这小崽子很有种嘛。
阴萝眯眼,“行,你说的,我不祸害苍生,我祸害你,你可别后悔。”
“……什么?”
他被她一截指鞭抽到了附近的栾树密林里,后背重重一摔,前面就骑来了劲风,毫无预兆地,她咬住了他的脸,血淋淋的,他愣了一瞬,惊慌地击开她的膝盖,她矮了他半个脑颅,他撞到的是她的腿胯。
她娇哼一声,他不由自主就松了劲儿,可这个娇恶主儿惯是得寸进尺,他没觉察,就被她勾掉了腰间冷环佩玉。
柏枝冷绿的紧高领泻进了一池月光,被她从头踩在了脚底,他尾骨蓦地一颤,仓惶无措地低头,淡粉色笼果被掐得极扁软,顶前是她的一张坏脸儿,“前日是我及笄日,你捡到了我,就是我的及笄礼啦,这不是良缘注定么?”
他喉头发紧,溺水的挣扎起来。
“——你休想!你放开我!我不是那些,低贱的炉鼎!”
阴萝提膝把他强硬抵住。
然而栾树耐寒,却是不耐淹的,他似一把弓着的剑,在烈水锻着,剧烈地颤抖之后,硬骨脚趾又倏忽绷紧,僵直,连带着脖颈都暴拔起了一把深青色的经络,眼神都带着涣散,少年声音虚哑,漂浮,含着湿混的缠绵。
那是谢灵吟平常无论是在人前人后,都绝不会发出的颤声。
他喉骨耸动一阵,骤然溃败,呜咽着倒在阴萝身上,浑身还在抖,肩头落了一些未曾开散的碎金栾花,香气微苦,微寒。
“就这点出息。”阴萝冷笑,两指拍着他失神的英俊侧脸,“我半只手你就交代了,还敢挑衅我极乐道,谁给你的胆量呢?下次见了姑奶奶,记得绕道走,否则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转身就走,反被牵住了一小块羊皮袖。
“……你要去哪?”他虚弱极了,眼眸又有些碎光,像是某种碎脔,“你还……还要找小炉鼎吗?”
阴萝故意气他,“你师弟阳气足得很呢,浪费了岂不可惜?”
“不许去!!!”
这剑道天骄有些惶急,情愫与嫉妒将他挟裹着,话儿也长了密刺,“没有男人你会死吗?那么多个还不够吗?你就非这么滥情不可吗?!”
他其实还想说,我难道不行吗?
“咣啷——!!!”
天骄的颈骨被她指鞭箍着,嵌进栾树那一段湿润的冷青皮里,他快喘不过气,眼底晃着是她那淋着阴冷暴戾水汽的美貌葡萄眼儿。
“怎么,被我玩了回,食髓知味,就想跟着我天长地久啦?忘记你师尊是怎样死在我手上的?”
谢灵吟抿着唇,不愿承认,又难堪撇开了头。
“我的小天骄,你最好快些习惯喔。”
她恶意咬着他的软耳骨,不是钟情,而是标记。
“我若是多情诸天,你拦得住么?”
第207章 最后修罗场
次日天明, 小师弟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他那从不在外头过夜的首席师哥。
他不由得暗自嘀咕。
师哥的第一血难道真的被拿下啦?
他正想着,前头迎来两道人影, 一前一后, 像一尾樱桃鱼懒洋洋拖着一枚蜜饵。
都饥肠辘辘的。
很怪。
小师弟脱口而出, “师兄你初贞还在呀?!”
阴萝:“……”我感觉被讽刺了。
谢灵吟:“……”这师弟不能要了。
黎危潮稳坐度厄剑派最受欢迎小师弟宝座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立即表示认同,“是该这样的, 咱们剑修好男儿的第一次都该留到洞房花烛夜, 怎么在野外随便就给了出去,你说是吧小师嫂!”
祖宗哪里忍得, 横起一脚, “嫂你个鬼!害我风评!去死!”
小师弟边躲边朝着自家师哥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又是唇喂原胚又是夜不归宿,这个蛮烈小妞你还拿不下?!
谢灵吟更觉臊得慌, 等到黎危潮钻到他后背, 他生生挨了这姑奶奶好几脚,每一脚都不带虚的。
还没完没了的, 暴劲儿直直往他腿根上踹。
他忍不住提手握住她脚踝骨儿,韧而柔细,肌肤泛着薄薄的热, 让他又开始晕红耳骨, 回想起她当时是怎么提着膝茬过来的, 他虽然欠缺经验, 但也知道寻常都是男子主动扳身的, 怎么落到她手上倒是自己被扳开了。
“……别踹这儿!”
小师弟认同,“对, 不能踹,日后我没有小师侄怎么办!”
“……危潮,你闭嘴。”
“师哥,我闭嘴了她还在踢呢,可见我也是虚样儿,在小师嫂面前不顶用呢。”
他还想说,师哥,你未来会是妻管严呀。
谢灵吟原不想对阴萝如何,在栾林里,他被她那一番讥笑锤到尘埃里,天骄气性上头,就不想理她,偏她这个凶横娇俊的,要来招惹他!
她是真的有当他是男人来看吗!
炉鼎也是男人,雄壮的犄角,也是可以进去让她受罪的。
谢灵吟握住她小腿,猛地拉开极致,阴萝猝不及防摔他身上,后背又被一双骨节明晰的男性手掌压陷。
狰狞的,暴热的,在龙滩里昂首。
天骄首徒有些委屈,“你干脆踢死我,好过这样折磨我!”
当他还是一个人族幼童时,她已是煊煊赫赫的少女天帝,他们的命运以一种荒唐的方式牵系在了一起,他背负着师尊的死,天阙失主的罪,众生谴责的冷眼,但他因她一句话活了下来,还在武域里大放异彩。
他知道,没有她的许可,他绝不能走到这一等的道途,夺得碧血小剑道的头冠,还坐上了小武域王的尊位。
旁人都夸他克己慎行,谦虚谨慎,就连师兄弟们常常栽进的女色陷阱,他也从不曾陷落。
其实哪有什么不近女色,他只是在忍。
他这一生可碰剑,碰酒,碰万物,唯一不能碰的就是女人,从年少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欲性颇重,这是他的人性弱点,因而从不去破禁,从不去失德,他几乎是以一种献祭童贞的清修方式来磨练苦行。
他走到郑阴萝的面前,不管是杀了她,还是被她杀了,他明明是这样想的。
但她偏偏从天阙神宫落到了极乐圣教,他既感茫然无措,又气愤她的堕落,还夹着一种说不清的悔恨,要是他当初再明悟一些,不被那些供奉者摆弄,换了那神女玉像,她是不是仍在做她高贵傲慢的天阙尊主?
在种种起伏心绪之间,他几乎是把自己献祭了给她——
原胚也好,童贞也好,她想要的他都给,不要的他也要给,他要把所有的还清给她。
但她偏要折磨他,娇呶呶地斥责,“丑玩意儿!不许贴我!滚开!”
这立马刺激到了本就心绪动荡的谢灵吟“……我哪儿丑?我粉得不比他们漂亮?”
阴萝:“你最好说的是你的脸。”
谢灵吟:“那不然?”
小师弟:“……啊?”
我是多余的是吧?
阴萝被噎了下。
怎么回事?
这小崽子怎么突然好像一夜长大似的?难道开荤的果真都不一样吗?
她狐疑捉他的脸细看一遍,发是浓浓雾黑的,额心亦环着一条黑绒水獭抹额,边线绣着日月同辉,华贵又英气,脸庞的线条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大部俊秀,小部冷锐,乍看还有些奶净奶净的水头。
小师弟低咳一声,打破僵局。
“对了,师哥,先前我在白藏倚帝山巡查,发现无量海洲的驭世宗似有异动,就探听了一番,你猜怎么着?”
小师弟摊了摊手,“那驭世宗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因为一株天品金髓莲,引得门中天阶长老自绝,其女叛出师门,如今还对金家发出了绝杀令,要剿得一个不留呢!听说还是要给一个杂役弟子出气撑腰呢!”
他何等聪明,从师哥捞起这小仇家的第一日就去探听消息。
阴萝垮着一张臭脸,哪怕盘在人家的腰间,依然能爆冲主人,“都怪你,不让我吃饱,这下好啦,我金家要被灭门啦,你的舅舅婶婶姑姑姑父姨姥姥小孙侄儿都要难逃一劫啦,日后你祭拜都没个坟头,多寒碜呀!”
小师弟有心想说,我这师哥都没过门哪,怎么就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啦?
但他不敢说,这姑奶奶在恶狠狠瞪他。
果然,她这一番妖言惑师哥之后,师哥破天荒地开嗓,“那就让金家迁到度厄剑派,我座下正好有一座小泼火山。”
他行事果决,当场就召出了披羽纸鹤,雪茫茫飞向各处。
身为首徒行走,他代掌各大剑派小宗的道场领域,还培养了代执事,根本不需要个人出面,就有人为他鞍前马后,办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