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大掌君抚掌大笑, “我的好徒儿,你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浪还比一浪高, 如此狠绝心性, 这诸世之中,唯我门墙可收!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素不怜的关门弟子, 我绝情门下当成十三洞天!”
环绕在他身侧的十二弟子脸色微变, 目光发着幽芒,似有若无吞噬着阴萝。
诛神折魔宫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当门下成就十三洞天, 也是弟子们互相厮杀吞噬的开始,直到全部死绝,诞生出最后的绝情掌君。
他们这位师尊, 正是万年之前, 上一位洞天之争的赢家!
十二弟子从未想到,他们的争斗会来得如此之快, 都让他们反应不过来,毕竟大师哥洛胜水从入门到如今,还不足千岁。
他们根底就更弱了, 底牌都没攒好呢。
绝情大掌君素不怜很是回味, “我还记得, 我杀我妻时, 我二十七岁, 她十七岁,当时我失忆被她救起, 在那偏僻静谧的小村落,做了一段时日的恩爱夫妻,她腹中还孕育了我子,来得正是时候。”
他薄唇如毒蛇,吐着令人发寒的字眼。
“我也没办法的,谁让我们诞生那个世代,不似你们如今的承仙十四代,那么温缓平和,讲究道理。我要是有了妻儿,有了弱点与羁绊,我会死的,所以只好送他们先去。”
弟子们隐约想起师尊说过,万年之前,他们的世代叫幽冥间,混乱无序,命如草芥,那些二流三等的天之骄子,都会沦为永劫之子的血食,惶惶不可终日。
就连师尊这一等狠绝的人物,都是永劫之子的陪衬。
绝情大掌君兀自微笑起来,“不过,万年过去,如今是承平的好世代,初代永劫再黑,报恩也要讲道理的。”
阴萝直觉这里头跟她有关系。
“所以……初代永劫是?”
绝情大掌君冲她眨眼。
“乖徒,是你二十万年后的唧唧小情狐。”
阴萝:“……”
二十万年前的人心多黑哪,到处都是耳目,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绝情大掌君还在输出,“你师尊我趁那永劫洗澡时,阴合了幽冥间世代的受害者,把他传进了阴帝世代,他倒是了得,断了一尾求生。”他表情诡异,“但他绝没想到,他回启的那日,我早就挑好了被报恩的对象,给她造梦,让她去小树丛等着捡漏。”
阴萝:?
多损啊你。
素不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只要救了这只狐狸,就能鸡犬升天,全家发光,想必没有哪个凡女肯拒绝的吧?”
何况他挑的,还是村里最穷得揭不开锅的,是绝对万无一失的。
阴萝:“……”
懂了。
你是懂得怎么恶心狐狸的,也是懂得怎么恶心我的。
素不怜还有些遗憾,“可惜这报恩也有时限,只能拖个九十九年,不过能耗损那黑心狐狸的百年,倒也是赚了。”
他又懒懒支着下颌,视线绕了阴萝一圈,“其实呢,男狐狸精的报恩,最好的方式是以身相许,只要一夜春风就能达成圆满,根本不用拖那么久。”
毕竟那凡女的心思,是昭然若揭。
但初代永劫宁愿忍着恶心也要周全个百年,实在不符合他一贯心狠手黑的作风。
所以,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他的未来小爱人会归来?
毕竟初代永劫最擅长的,是占筮与玩弄人心,他们那一世代的骄子被他玩得半死不活。
绝情大掌君眼波流转,转而提起,“百年前,就有一批自称是未来的修士,乖徒,你来得还是太迟了,这先机的便宜可就占不到了。”
阴萝也笑,“天让一步又何妨?”
自此,阴萝拜入诛神折魔宫,成为绝情大掌君的第十三位关门弟子。
小师弟黎危潮来到的第一句便是。
“恭喜小师嫂心愿得偿,踩着我大师哥的尸体上位可还适脚?”
小师弟眉睫冰冷,难掩仇恨,直到看到谢灵吟的尸首,眼眸发红,腰间的剑器煞气似乎要喷薄欲出。
她竟还有脸,笑盈盈地抬起脚尖。
“不怎么适脚呢,小师弟可要给我换换?”
阴萝又换了一条金丝桃花片绒带小裙,腰间挽着一根水獭黑绒,当她脚尖从那裙摆掠起,钟乳的白,细绒的黑,极致鲜明的诱,面上也是很是荤浓娇丽的情态,黎危潮狠捏她的踝骨,指根狰狞得发了紫,“……你个荡□□!我大师哥尸骨未寒,你还来勾引我?!”
?
骂我?
必不能忍。
“嘭!嘭!嘭!”
不管有没有理,阴萝向来是要骑人头上的,比他还暴虐,掌根暴起怒劲,将他扇得脑颅摇摆。
小师弟当即大怒,抽剑欲战,反被阴萝屈膝击中腰骨,被她辖制在一张紫檀牵珠小几上,他们面孔是相似的纯真漂亮,又同样寒气森然地逼近对方。
“你最好乖一点喔。”
这黑心歪尖的小师嫂笑唇弯弯,“听说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吗?你大师哥死了,我来继承你啦。”
黎危潮:???
你继承什么啊?
小师弟恼怒低吼,小腿肉肌流畅匀称,是备受少女欢迎的浅蜜蜡色,此时他绷紧了腿肚,筋脉几乎要痛怒得开裂,“荡□□!你敢上老子?!好啊,有本事你就来,老子掐烂你的腰!劈烂你的腿!生食你的心!早知道你是这种祸害,当初就不该叫师哥救你,你就该死!!!”
阴萝又狠顶他下颌关,碎得少年脑颅发昏,口鼻塞着血沫。
“——呸!”
小师弟往常清亮的猫瞳凶狠如鹰隼,吐出一口血腥。
阴萝到底还是个小种筑基,被这金丹小师弟窥见了弱处,他反而抓起阴萝脑后的一把短簇狼尾,也将她的脸拔起来,恶狠狠夹肚顶撞,两匹不管天大地大只管自己最大的小烈马齐齐发了狂颠,啸着撞翻了案几,大鼎,璃灯,围屏。
满地狼藉,惨烈无比。
“嘭嘭嘭!!!”
又是数声巨响,阴萝半条腿跨在那一座仙人驭兽的围屏,另外半条腿勒住那小悍兽的颈。
双方还喘着气儿。
祖宗姑奶奶哪里打过这么低级又糙的架呀,她的花辫子被抓得乱了,头皮也破了一小块,更别说那脸,竟被这小混球莽撞架着双臂,往大鼎咣咣撞了两下,淤青泛起小肿,阴萝也不甘示弱,拔起他的头颅,连连砸碎了五六张乌金矮凳。
“师嫂我替你大师哥管教你,你服不服呀?”
小师嫂的寒音似从地狱里释出来的。
然而黎危潮是三岁入了度厄剑派,是由谢灵吟一手带大,如兄又如父,不管大师哥想要什么,他都是第一时间奉上去的,就连这大师哥的小仇家,他也是想着办法撮合他们。黎危潮甚至买了一些烈药给大师哥备用。
他怎会在这个杀兄杀父的仇人前低头?
黎危潮嘴角翘着一道不羁的血痂,“你个贱人,纵然我死,你休想我求饶!”
然而阴萝同样擅长攻心,于是她又拔起这小悍兽的脑颅,抵在那一张俊逸阴惨的面孔前,阴森森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原本挑中你做我的小鼎,可你大师哥不愿意你年纪小受罪,就把他自己献给了我,保护你的童贞。如今可好,他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庇佑你。”
黎危潮猛然扭背,双眼发热,“……什么?”
姑奶奶厉声,“跪好!我要你一边给你大师哥送葬,一边被我玩到痛哭流涕!”
?
你有病啊?
黎危潮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璨齿牙,这阴毒至极的小毒妇,竟然连这样的狠招都想得出来!
真不是个人!
难怪她要入这诛神折魔宫,怕是天上地下的净地都容不得她!
他又急又怒,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偏她压着他跪下,双臂还绕过来,勒住他的拔劲小腰,撕开了他那一块白狸毛领,那是大师哥送给他的生辰礼,黎危潮的余光捉到那一只细手搭在他锁骨前,沿着胸线绘下,那股庞大黑潮的灭顶痛感不可抑制淹没了他。
难道她真要在他师哥面前亵弄他?
少年师弟嗓子里顶着凶险与暴虐,险些崩溃,“——住手!住手!!!”
阴萝充耳不闻。
黎危潮屈辱闭眼,率先求饶,“小师嫂!我错了!不要,起码,不要在大师哥面前!我不想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说的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啮阴萝的肉,啃阴萝的骨。
阴萝废了一番力气,方才驯服了这刺头,她拇指擦着唇血,冷冷道,“早听话不就得了,非要逼我动粗。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度厄剑派也是我的,你天赋不比你大师哥差,我要你五年内坐到大掌君之位!你爬也要爬上去!”
“还有,我金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下他们!”
黎危潮猫瞳泛着戾气,只是不屑冷笑。
“你做不到,五年之后,还是这个地方,我把你大师哥的元魂唤回来——”
阴萝掐他淤青痛处,“我要他看着,他最疼的小师弟,怎么在师嫂的膝前哀哀惨叫的。
黎危潮额头青筋狂跳,“……闭嘴!老子做就是了!”
毒妇!祸害!谁要在她膝前哀哀惨叫!
“你最好是!不要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你有中意的女子吧?到时候她问你童贞失在何处?你怎么答呢?”
阴萝阴媚吊着嗓子,“噢?原来是不知廉耻丢给了小师嫂呢。”
……娘的!
纵然他没有中意的女子,都要被这混世魔王的劲儿气得三魂没了七魄!
黎危潮恨恨地想,等他寻到办法,迟早要将她碎尸万段,去陪他大师哥,让她再也浪荡不起来!
承仙十四代,阴萝拜入诛神折魔宫的第一年,诸世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暗涌的劲儿。
——四界天骄开始觉醒了。
自从万年之前的幽冥间结束之后,他们四界走向一个平稳安和的状态,互相牵制,波澜不兴。
这其中声势最大的一件事儿,还是那驭世宗那一场惨案,据说是有内门弟子偷盗天品药莲,其母为畏罪自戕,那内门弟子也叛逃到了诛神折魔宫,竟成了绝情大掌君素不怜的关门弟子。
这叛逃的弟子着实了得,竟是罕见的天厄罪体,修炼起来一日进境千里,又得那绝情大掌君的亲自培育,半年之内就凝了极品小帝天金丹。
最叫人惊骇的,还是她当初的拜师礼——
她亲手将那度厄剑派的首徒谢灵吟斩了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