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公子的头颅被阴萝硬生生绞断,咕噜噜滚了下去,就这样阴萝都没放过他,脚跟碾碎这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黑影消散之前,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悲鸣,但细听竟没有怨恨,还有淡淡的喜悦。
“孩儿……果真威风……护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阴萝:?
怎么回事,我头顶又多了一个爹?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学人话本,说到一半儿就断气!
阴萝嫌弃不已,但好在随着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渐渐苏醒过来,成功诞下一女,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来就哭惨了,阴萝被后宫背刺,正烦着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还没睁开,就跟猴儿似的,咿呀呀呀钻进阴萝的胸口讨要食物。
?!!!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里有这玩意儿?
阴萝又拍连她肥润润的小屁墩儿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婴儿,但我姐真不是个人!
元皇后早产还被男医接生一事根本瞒不住,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阴萝让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这一下能网到多少魑魅魍魉。
在雾台礼佛的兴太后也起驾回宫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风的儿子,便带着一队黑纱遮身的人马,浩浩荡荡往神元宫来,这途中又遇上了后宫诸妃,她们在表示对姐姐的担忧,以及对宫内闹鬼的害怕之后,也跟着兴太后去拜见元皇后。
兴太后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人群里站了一对格外耀眼的孪生姐弟,衬得粉黛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宫,下辇。
元皇后生育一场,气血亏空,戴着兔绒防风抹额,病恹恹躺着,九王姬就在床边乱爬乱叫,那活溜溜的劲儿,很不像命薄的早产儿。
她们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袭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后产出两女,竟无一子,怕是要断绝后路了。
只是没等后宫诸妃高兴起来,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着一头黑沉沉的厚乌发坐在绣墩上,手腕缠着一根鲜红欲滴的额带,撩了下浅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让娘娘们失望了。”
竟是没什么笑的模样。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请走了最合适的女医,这笔硬帐怕是得算到她头上了,但想着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会提前发作,怎么也不能叫走沈圣医啊。”
其他娘娘同样是哭了起来,这个说孩儿生病,那个说身子不适,眼泪都要淹了神元宫。
银竹脸上气愤,但主子都没说话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练星含站在姐姐旁边,目光不经意落到那邪恶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皱粥的红。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她,她瞟来一眼。
往常是戏谑的,恶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惊,但今天,她不带任何捉弄,没有感情,冷冷看着他。
厌且烦。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兴太后有心想说阴萝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但从前打交道,她就没占过便宜,何况她那不是亲儿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气到瘫痪,兴太后也就不自找麻烦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说教,给诸妃解围,“最近祸事连连,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好!”
“劳烦灵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队人马穿着祭祀服饰,当场就在神元宫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龙归沧海喔……”
大灵媒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妇人,牙齿都涂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怒目,尖声,“不好!此地灾星现世!祸国殃民!”
兴太后露出惊色,恭敬地问,“我等该如何?”
大灵媒直指东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狱之灾!”
良妃低低惊呼,“那不就是咱们的……新王姬吗?”
阴萝:?
行,懂了。
锦鲤buff又启动了是吧。
阴萝哪里还不明白,元皇后早产只是一个由头。
一是想腹死胎中,掐断王爵降生,免得抢占帝位,二是鬼魅一事,引得信佛的兴太后捞出江双穗,最好还把灾星的头冠给阴萝戴一戴,到时候她要是真登极了,各地闹一闹灾事,鼓动人心反叛,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兴太后顾不得了,激动无比,“快,快把福星放出来——”
这吵吵嚷嚷间,滴如一道蜜甜的娇声,“福星在天牢,敢问灵媒大人,灾星在何处呢?是不是这灾星就在宫殿里,在你们的眼前,是不是,就是本宫呢?”
大灵媒肃着面孔,没有否认。
兴太后眼神一闪,和蔼道,“八王姬啊,灵媒大人也是秉承神的旨意,只得委屈你避一避,到庙里消一消灾了……不过你放心,我登真王室记着你的功劳,待你回来,你还是八王姬,这点没有任何改变。”
“是嘛?”
阴萝弯着唇儿,忽然飞出一条血红丝绦,铃儿哗棱脆响,绕住了大灵媒的颈,往后就是一拔,吊了起来。
众妃:?!
“呃——呃呃!!!”
老妇人从容的、指点江山的神色立即被惊慌取代,乌暗的面孔涌上青紫,枯瘦的手指跟鸡爪一样,费劲扒拉着丝绦,然而这是阴萝命人特制过的,刀剑都砍不断,何况只是一个凡人的手力?
“这祭祀之舞,跳的可真好啊,想必灵媒大人早知道今日会身首异处,特意为自己跳的是不是?”八王姬学了一股温柔虚假的腔调,“那做晚辈的,自然得成全您的心意啦。”
兴太后吓得魂飞魄散,“住手!住手!元慈恩你疯了!!!”
“哗棱。哗棱。”
那两枚金球依然响动着,老妇人的气息却节节败退,她最后朝着兴太后伸出鸡爪般的老手,绝望求救的姿态。
兴太后说不通阴萝,就迂回策略,找上了元皇后,“皇后,你也不管管——”
元皇后正逗弄着九王姬,把她拨了过去,背对着这一幕,“乖乖,姐姐正在玩儿,咱玩自己的,好不好?”
“啊咿,啊咿。”
“啪嗒。”
那一具灵媒之尸软软滑到阴萝的脚边,众女无不骇然。
她们当日没有在平恩殿,都没有经历过那场腥风血雨,突然见这森罗炼狱,简直被吓得疯了。
她们知道八王姬是个狠角,但没想到这身份贵重的灵媒,说勒死就勒死了,兴太后背后爬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权威被挑衅的恼怒,“八王姬!你当真无法无天!”
阴萝丢开了那一根抹额,拍了拍手,“好了,把这老货拖走吧,好好的太后不当,非得当我的踏脚石。”
兴太后:?!!!
兴太后被阴萝私炼的甲兵拖走了,他们戴着面具,身体冰凉,高大阴寒的好似一支阴兵,兴太后被吓破胆了,“元慈恩,你竟敢,你竟敢这般对哀家!!!”
萝萝:?
那不然嘞,陪你去牢里喝鼠尿吗?
“为什么不敢?”阴萝认真地问,“你是继太后,我是嫡公主,我们有一点血缘关系吗?”
兴太后被气得当场昏厥。
就连诸妃阴萝也没放过,她幽幽吊着眼皮,眼瞳泛白居多,颇为森寒阴厉,“各宫娘娘昨日送我那般好礼,慈恩若不回馈一个,倒真真是心里有愧,这不,天还没亮,狩猎场早就给娘娘们搭好了,就等着娘娘过去赏玩呢。”
良妃等人:?!
她们直觉不是甚么好玩意儿,想要找理由避开,可谁让她们以为背靠太后好乘凉,这下被一锅端走。
京郊外的百里地,有一处人气兴盛的鹰场,今日都死寂了般。
当诸妃逃离那牢笼一般的马车,又被赶到另一个牢笼高台,底下就是一处渊深的丛林,起先她们还不明白八王姬的意图,直到呼喝声响起,竟有人被赶进了这荆棘丛林里,她们仔细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女孙辈又是什么?!
上到大王爵,下到六王爵,整整齐齐,都在其中!
良妃甚至看见了她那八岁的小王孙!
她腿一软,险些没摔下高台,嗓子就像是被刀子割过似的,嘶哑得厉害,她哭着跪下来,爬到阴萝的腿边,苦苦哀求,“殿下,殿下,您不可以,您不可以,才八岁啊,锦儿他才八岁!”
喔?现在知道你宝贵小孙孙才八岁啦?
阴萝伸腿踹开她,还是那副纯真稚气的口吻,“娘娘求我做什么呢,我那妹妹,险些就腹死胎中了呢,她可是零岁都不到,做姐姐的,自然要心疼一些。”
就你家孙孙是命,我妹妹不是命啦?
良妃煞白着脸,被甲兵挟住下去了。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搅浑在一起,而练氏孪生姐弟,阴萝暂时没找到在女医一事的马脚,并没有放下去,只让他们陪着看着。
但练星含不觉得那小毒蛇会这样简单放过他,果然——
江双穗也被带进了鹰场。
他脸色倏变。
弹幕起先很兴奋。
【唉哟老子可算是出来了这蹲监蹲的差点就蹲出痔疮了】
【等等这哭成一片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原地处决吧?】
【???不是,主播不是小锦鲤吗,怎么混得这么惨啊】
【啊啊啊好多老鹰来了我靠!!!】
最开始是洒落一层粘粘糊糊的碎肉块,众人很难躲避,被淋个正着。
伴随着一句甜软女声,“放鹰!”
“唳——!!!”
铺天盖地的,体形彪悍的巨鹰们如同嗅到了什么美味饵食,俯冲而下,啄食王爵们身上沾染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