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修士正是奚家家主的弟弟奚彦宏,祭神节后他便出门四处游历了,最近恰好到随州城,今日解千言到奚氏驻地请人出面做个见证,刚好他在,因着此前解千言几人救了奚氏全族的缘故,奚彦宏当仁不让,二话不说便跟解千言来走这一趟。
奚家的势力范围不在妄思海附近,平日里只是有些生意往来,但作为如今修真界第一大世家,天衍宗、游仙阁、赤心岛这些中等规模的地方势力,多少还是得给奚家面子的,更何况奚彦宏乃当代家主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身修为也达到金仙境界,是声名赫赫的前辈大能,故而堂中几人认出他后,再也不好意思坐着不动了。
奚彦宏看着十分和气的模样,也不摆什么架子,笑着跟众人见礼,在解千言的指引下,径直坐到主座左侧首位。
这就让大喇喇坐上首,将自己当主人的商明曜尴尬了,他起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
青蛟大王紧跟着坐到商明曜的旁边主位,其余诸人分两边重新坐下,等着这场戏的主角们发话。
青蛟大王保持着今天的高冷人设,不仅不开口,连眼神都开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尴尬了半天,破罐子破摔的商明曜不得不主动挑起话头:“今日我等前来,是为了犬子知羽三日前参加青蛟大王婚宴后,无故失踪之事,还请浮玉岛给个说法,勿要伤及犬子性命。”
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解千言轻咳一声,走神的青蛟大王才终于收回放空的眼神,瞟了商明曜一眼,冷冷道:“犬子是谁?我没请过狗妖吧。”
商明曜气得肝疼,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你这野蛮人!不知礼数!”
青蛟大王蹙眉:“我不是人,是妖,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有,我年纪应该比你大了一千多岁,当你爷爷都足够,你就别想着当我爹了。”
舟雨第一个笑出声,其他人也喝茶的喝茶,咳嗽的咳嗽,大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作为很能憋笑的正经魔修,解千言深觉自己要是再不站出来维持一下谈话秩序,商明曜今天恐怕是要生生气死在这里了。
“商家主见谅,我家大王说话直了些,不如由在下跟您说说当日的情况。”
商明曜已经气得失去理智,终于逮着个脑回路正常点的,忍不住又要替自己找回场子,怒喝道:“你是哪来的无名小辈,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青蛟大王也将桌子一拍,呛回去:“他是我浮玉岛的三岛主,他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解千言,萧绫玉偷偷翻了个白眼,苏羡看了看解千言又将目光转向他身旁的红衣少女,明显对舟雨更感兴趣,全程面瘫状的暮云和卓欣楠都露出些诧异神色,心中暗自思量着。
商明曜连连被打脸,终于冷静了一点,眼看着今天青蛟大王完好无损地出现,奚彦宏明摆着站在浮玉岛这边,他肯定是占不到便宜了,也终于想起他儿子商知羽是真的失踪,便宜占不到,儿子的下落还是要问一问。
“那就请三岛主说说,我儿商知羽如今人在何处?”
听到“我儿商知羽”几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解千言纵是早就对这个唯利是图阴狠毒辣的父亲失望至极,也还是忍不住跟着心颤了一下,在他母亲被害死之前,他也曾是这个人的儿子“商知禹”,也曾像所有孩子一样崇拜向往过自己的父亲。
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却没有逃过身旁专属挂件舟雨的眼睛。
她疑惑地看了看商明曜,又看看解千言,总觉得师兄好像认识这个人,对他的性格习惯都很熟悉,甚至会因为他无关痛痒的话而情绪波动,真是奇怪。
解千言没有立即回答商明曜的问话,而是从袖中拿出一枚满是孔洞的黑色石头符放到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想必各位都认得,这是留音石,这里面存了商公子留下的一段话,请各位一起听听。”
他轻轻扣了扣留音石,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对话声响起,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我师妹在哪儿?”
“在、在美玉宫,明天就要、就要嫁给青蛟大王……”
“你把她送给了青蛟大王?”
“不不不,不是我,是黄仙仙,是他找的蓝螯将军帮忙,我只、我只负责解决你……”
“我们师兄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们下手?”
“无冤无仇?怎么会是无冤无仇!你们,你们抢了我在祭神节的机缘,得了奚家的青眼,这些本该是属于我的,我的!要怪就怪你们不长眼,没家世没背景,还敢在外面出风头!”
对话不长,很快就放完了,听完对话的众人面上表情各异,或是不屑,或是嫌弃,或是嘲讽,都不约而同看向脸黑如锅底的商明曜。
解千言啧了一声,抢先开口道:“各位跟商公子都挺熟,他的声音应该听得出吧?所以我倒是想问问商家主,你儿子勾结邪修黄仙仙和浮玉岛叛徒蓝螯,暗害我和师妹,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情搞砸后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们还没去找你要个公道,你怎么好意思来找我们的麻烦?难不成这就是你名门世族商家的教养?”
商明曜哪里知道商知羽私下里还搞了这些小动作,心里恨他没用,没将这解千言师兄妹弄死不说,还让人抓了把柄,简直蠢不可及。
恨归恨,他却不可能就这么将事情认下:“你随便弄块留音石出来,就说是知羽说的话,这种小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证据?”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拆了台,萧绫玉豁然起身,泫然欲泣地开口:“解公子,你、你把我表哥怎么样了?这件事就算是他的不对,他也不过是在祭神节任务里被迫当了几天驴,一时气不过才想为难你们一下,何况你和你师妹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表哥罪不至死,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她这话一出,直接替商知羽认了罪,甚至帮忙将前因后果补充完整,气得商明曜差点将茶杯扔她脸上去。
商明曜强撑着辩解:“你胡说八道什么!知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要什么没有,两个无名散修,不过是在祭神节得了点好处,也值得我儿嫉恨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羡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赶紧道:“绫玉仙子别着急,商公子的命魂灯又没熄,人还活着呢!哎呀这商公子也真是的,天衍宗是短了他的灵石,还是少了他的丹药,怎么能为这点小事就去掳人家师妹呢!这位师妹,你没受伤吧?”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舟雨,仿佛她说一句受伤了,他就要冲过来帮着检查一番,明晃晃的色心摆在脸上,看得舟雨直皱眉。
解千言瞪了这觊觎自己师妹的登徒子一眼,继续道:“商公子心里怎么想的,我与师妹都没兴趣关心,但他勾结蓝螯与黄仙仙暗害我们却是事实,商家主若是不信,还可以跟我一起去他设伏的海域瞧瞧,他亲自布绝灵阵、引嗜血魔鲨,现场应当还留着痕迹,也可以再去查一查天香楼老板黄仙仙的事,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一目了然。”
奚彦宏这时也开了口,语气隐隐含怒:“商明曜,我奚氏一族的祭神节办了数千年,从来不拘泥于家世背景,至于试炼任务和比试结果,自有我奚氏定夺,何时轮到区区小辈来置喙了?”
说完又看向萧绫玉,口气缓和了些:“绫玉啊,你父亲这些年眼光愈发的差了,回去我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商家的事你少掺和些吧!”
奚彦宏跟萧绫玉的父亲萧长河是表兄弟,关系向来不错,对于萧绫玉的婚事,的确能说得上话。
萧绫玉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想着可算是能摆脱那心理阴暗脾气暴躁的混蛋了,便顺着奚彦宏的话点点头,装作无奈地坐回去,不再继续拆台了。
商明曜说不过也打不过,眼看着大势已去,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丢更多的脸,冷哼一声,最后找补道:“你们年轻人火气盛,一点小事也要闹得天翻地覆,算了,你毁坏我天衍宗十来处店铺据点之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今日且罢,但若此后你们敢伤我儿性命,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解千言拦下:“商家主且慢!我们师兄妹跟令郎的恩怨可以暂时放一放,但他跟黄仙仙、蓝螯一起毁坏美玉宫,伤了众多宾客的事情,还得再说道说道呢。”
商明曜暗道不妙,强撑着架势怒喝道:“凭你随便扔个留音石,就能认定我儿毁坏美玉宫?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解千言也沉下脸,语气不善:“商家主没有任何凭据都能带着人上门来闹事,我有凭有据,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不能找商家主讨个说法了?莫非你以为这天下都是商家的不成?”
青蛟大王此时没有神游天外,极有眼色地配合解千言怒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终于将这张不堪重负的桌子拍成了碎渣。
奚彦宏也冷着脸拉偏架:“解公子的话有道理,若是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想不认就能不认,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公道可言?休要仗着天衍宗势大,便处处横行霸道!你若是不想讲理,我们也可以动手解决。”
天衍宗再势大,能大过奚家去?商明曜连青蛟大王都打不过,再加上个奚彦宏,恐怕今天不认这个栽,命都能搭进去。
他不是蠢货,不想在这种地方拼命,只好忍下这口气,不情不愿地哼道:“那你们想如何解决?”
解千言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好说好说,美玉宫的损失,商家主照价赔偿便是,你放心,我们不会趁机将商家霸占了的。”
他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册几乎有砖头那么厚的册子,笑眯眯递给商明曜:“细目都已在单子中列明,商家主照着赔偿便是,若有不明之处,商家主也可亲自去美玉宫看看,一一查验。”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跟着商明曜来的四人,补充道:“其他各宗门世家的贵客,此次事件中受伤的,后续我们也会一一补偿,请各位放心。”
暮云、卓欣楠、苏羡三人对视一眼,都点头表示认同。
商明曜接过那册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没兴趣仔细看,往储物袋中一丢,就打算走人。哼,反正只要出了这个门,赔不赔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解千言却像是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再次将人拦下,笑道:“商家主就这样走了可不行,万一回去后就不认账了呢?这样吧,你签一份契书,由奚前辈为证,咱们大家都能放心。”
商明曜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将解千言斩杀当场,但青蛟大王跟奚彦宏两人一前一后虎视眈眈盯着,他又不敢下手,忍了半天,咬牙切齿道:“行!”
解千言又掏出一份砖头厚的册子,递上笔和印泥,盯着商明曜抖着手签下两份天价赔偿单子,小心收好,这才拱手道:“商家主慢走,恕不远送。”
商明曜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从头到尾只看热闹没插话的工具人暮云和卓欣楠也跟着告辞离去,剩下萧绫玉和苏羡,一个缠着奚彦宏说商知羽的坏话,一个试图跟舟雨套近乎。
第56章 .过往恩怨
解千言早就留意苏羡, 这人坐没坐相,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正经气息,一双桃花眼总是有意无意地追着舟雨, 嘴边那抹贱笑一直挂着,就差将好色两个字写在额头上。
他看得心头火起,却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直接轰他出去, 见他又打算上来搭讪, 便起身挡住舟雨, 朝奚彦宏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奚前辈相助, 如今岛上乱作一团,招待不周,还望前辈见谅。”
奚彦宏岂是没眼色的人, 闻言爽朗一笑:“解公子客气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事情既已了结,我也不多打扰了,这便先回去随州城去。最近几个月我应该都在此地,解公子若有事,随时都可以来寻我。”
解千言再次拱手道谢:“多谢前辈,晚辈改日带师妹去拜访前辈。”
客客气气送走奚彦宏与萧绫玉, 师兄妹二人回来,见那苏羡竟然还稳坐堂上, 赶在解千言开口前,笑眯眯地跟舟雨打招呼:“方才人多, 还没来得及跟姑娘介绍一下, 在下赤心岛岛主苏羡,今年两百三十岁, 地仙中境修为,如今尚未娶亲,敢问姑娘芳名?”
听到这番仿佛立马要求亲的话,解千言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但这人只跟舟雨说话,他又不想大包大揽到连师妹跟谁说话都要管,只能轻咳一声略作提醒。
舟雨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笑,答道:“我叫舟雨。苏岛主可是饿了?”
苏羡不知道舟雨的脑回路,下意识答道:“不饿……”
舟雨露出疑惑的表情:“既然不饿,苏公子一直等着我们作甚?浮玉岛如今事情多,不管饭的。”
饶是苏羡脸皮再厚,当了多年岛主,被人捧惯了,如今被漂亮姑娘这么直接地怼,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干咳两声,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在下三生有幸,得以结识舟雨姑娘,赤心岛与浮玉岛平日颇多生意往来,咱们以后可得常来常往。既然今日贵宗事忙,在下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舟雨也笑眯眯:“好的好的。”
苏羡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辞别了师兄妹二人,刚走出问事堂大门,便低声吩咐手下弟子:“去查一查这师兄妹两人是何来历。”
另一头,解千言盯着苏羡这花花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确认人真的走了,这才嫌弃地撇撇嘴,跟舟雨嚼起了舌根:“这苏羡风流成性,年纪轻轻的,后院就养了五十几个侍妾,成日里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可小心着些,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舟雨惊叹一声:“哇,五十几个侍妾,那他身体可真好啊!”
解千言被她这脑回路噎得没话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笨蛋师妹,气哼哼地戳戳她的脑门,转身就朝里走。
青蛟大王不知何时爬上了问事堂的房顶,孤独地撑着下巴看海,开启了他的每日例行发呆时间。
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再走的师兄妹二人,见他这模样,便没去打扰,出门寻程泽去了。
*
因着今日青蛟大王的忽然现身,原本慌乱无依的浮玉岛弟子们找回了主心骨,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浮玉岛街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荣景象。
舟雨兴致勃勃地瞧着,跟解千言分享起她的浮玉岛发展规划:“血玉灵矿不能采了,让矿山那边的弟子去海里捕鱼,还要安排人去寻那六百六十五个姑娘的家人,商不行赔的灵石都给她们,那个蓝螯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得把他抓回来给那些姑娘们谢罪偿命,还有小虾米小螃蟹们,是不是都掉海里了呀,得去捞一捞……”
解千言笑着听她碎碎念,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赞同,两人一起往浮玉岛东侧沙滩去寻布置案发现场的程泽。
说到商明曜,舟雨忽然想起解千言此前的异样,话题一转问起这事:“师兄,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商不行呀?”
解千言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僵硬,想了想才道:“对,他是我父亲。”
舟雨惊得脚下一趔趄,被解千言伸手扶住,尖叫一声:“啊!父、父亲?那商知羽岂不是你弟弟?为什么他们都没认出你来?”
海风轻柔,吹起解千言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恨意。
舟雨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讶,倒映出他如今的脸:线条流畅俊逸,星眸剑眉,唇边时时带笑,那是跟曾经的商知禹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
解千言伸出右手递给舟雨,又指了指右眼角,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还有右手虎口处,原本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被魔虫啃噬掉皮肤血肉后,原本的痕迹都消失不见,这张脸是后来我转修魔道重塑肉身,新长出来的脸,我原本长得像父亲,跟商知羽更是有八成相似,新的这张脸则更像我母亲,所以他们都不认得了。”
舟雨怔怔地接过解千言的右手,看看手又看看他的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到母亲,解千言的声音暗哑下来,停了片刻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母亲叫解宛歆,是天衍宗前任掌门解望川的独女,她跟商明曜自幼定亲,两人修为突破地仙境界后结为道侣,第二年便生下了我。然而我外祖父在我三岁时死于一场意外,我母亲本就资质寻常,失去了外祖这个靠山后,商家便越发不待见她,商明曜更是背着她勾搭上了黎家的大小姐。
为了给黎大小姐腾出家主夫人的位置,商家人故意将我丢入一处满是瘴气毒雾的沼泽,引母亲去救,母亲为了护我,被发狂的金甲鳄吃了,那时我年幼力弱,只抢下了她一条手臂。
商明曜以为我和母亲死了,迫不及待娶了黎家大小姐,生下了商知羽。可惜我没死,被路过的修士救下,送回商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本想杀了我,却在动手时发现我身上有仙骨,那时候我不过九岁,仙骨未长成,抽出来也无用,为了养成这根仙骨,他们洗去我的记忆,让我以商家旁系子弟的身份拜入天衍宗修行,又在我二十岁时,抽了我的仙骨,将我推下魔窟。后来,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解千言平铺直叙地讲完自己跟商家的恩怨,没有描述细节,没有宣泄情绪,却让静静听着的舟雨心如刀割,泪盈于睫。
见她难过成这样,解千言轻叹一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跟商家有血海深仇,以后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商家人,那些人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舟雨紧紧抓住解千言的右手,一寸寸抚过他修长的手指,微有薄茧的虎口,因常年握笔而略有弯曲的小指关节,这双手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皮肤白净光滑,半颗小痣也没有。
想到自己尾巴骨断裂时那种钻心般的痛,舟雨实在不敢想象,骨头被抽离身体、全身血肉被一寸寸啃噬干净该是怎样非人的折磨,而解千言如今能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讲出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又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