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仓云来说,宗门以沧云与古剑门为代表,他们远不足以与双盟对抗,但是如果拿他们中的任意一家与仓云分部相比,均要强与对方。
换句话说,大家表面平起平坐,共同建设美好家园。
这种勉强的平衡带来不少好处,起码避免了各大宗门担心被两盟抹去,进而联结到一处。但同时它也带来一些恶果,各地宗门在双盟压制下拥有了回旋的余力,也就产生不少想法。
比如鬼道,他不敢动两盟的人,却可以用数年时间将当年的那件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列出一个详尽之极的清单;清单上的人,包括姓名、修为、身居何职乃至喜好等等,全都一清二楚。
涉及的多是低级执事,古剑门长老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古剑门早该被灭除。
为了这份清单,鬼道付出不少代价,准确说是古剑门付出不少代价,牺牲了不少门人弟子的性命。鬼道静静地看着一切,静静地忍耐着一切,静静地煎熬,静静地等待。
他任由生命之火在煎熬中暗淡,等待着发动的那一天。
最终,他等来了十三郎,确认其拥有复仇的意志与力量,便将清单交给了他。
因此,十三郎效率奇高!
……
效率与时间成反比,由于时间是修真世界中的另一种奇怪概念,待人们发现事情发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凡人世界里,若有人无端消失个三五日,亲近的人怕就要升起不妙的念头,赶紧有所动作。然而在修士眼中,只要不是当场抓获,一段时间见不到某人实在太正常不过,很难马上联想到什么。
除非他拥有魂牌!
林拓有魂牌,所以直到他死,整个事件才被察觉。
……
战道两盟一旦发动,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恐怖的!
与当初宗鸣的缚手缚脚不同,这次事变后,落灵城很快被犁了一遍,一队队修士战灵倾巢而出,查遍落灵城的每一个角度,并朝周围扩散。
一点点遗留被发现,一丝丝痕迹被发掘,两盟为了避免上次的间隙再次发生,破天荒的联手出击,实现信息共享。
想找尸体无疑是做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凶手能消除一切,很快,季礼的法盘残片被发现,由缺损的情况看,应该是由某种魔兽的利爪造成。
之所以这么快看出端倪,是因为法盘上留下了明显的魔气侵蚀痕迹;如果有魔修闯入落灵大肆屠戮,那实在太过荒谬。
更多的线索被发现,有人提供消息,林拓死的当天,在其所居曾见一道亮光,随后便迅速淹没,好似还听闻一声尖叫;只不过因其地位崇高,且干的多是阴暗的活儿,无人敢去查看。
证据随之被发现,林拓是唯一一个被发现残尸的人,情形自然惨不忍睹,怎么看都像魔兽所为。
落灵来了一只魔兽,狡诈奸猾,且实力相当不俗!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引发一片哗然。
魔兽这个东西没有爱恨情仇,谁能知道它的下个目标是谁?连林拓都无声无息地死于兽口,若是被他盯上,谁能谋个活路?
一时间,落灵城风声鹤唳,一派紧张与惊慌。包括两盟两派,以及那些驻于此地的家族弟子在内都得到警告,不得轻易外出。
这是无奈之举,如今这个特殊的时段,几大首脑都不在;偏偏古剑门与沧云宗人员未损,自然不怎么热心捕捉魔兽,只好暂时任由那只畜生逍遥。
阴阳峡谷,更是成为绝对的禁区。
……
峡谷依旧,窟窿犹存,十三郎安置好蚁后,抬头望着当初自己一手造成的“天窗”,有些失神。
物是人非,这句话最足以形容他的感受。当初为他挡去致命一击的少女,今天不知身在何方,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放下背负的担责,去寻找,去弥补,或者去报答。
他说道:“争口气,十年之内适应灵气环境,不然扣你的伙食。”
蚁后委屈地扭扭身子,心想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胡闹。
厌灵蚁如果不能改名,十三郎打一仗就要损失一窝,实在承受不了那种损失。秋猎所得何等丰厚,如今竟已去掉近半,逼得他改变计划,将小白放养。
而没有厌灵蚁的相助,他实在没有信心完成灵域内的一切,自然谈不上放开一切,奔赴魔域。
感受到蚁后传来的波动,十三郎自嘲一笑,返身走出洞口,将一切恢复原状。
这样的举动有些多余,阴阳峡谷罡风猛烈,不管留下多少痕迹,用了一天,周围便会恢复自然景观,无人可看出端倪;更何况他为以后设置了重重禁制与阵法,数量之多,几可令专业阵师为之汗颜。
除非是有心查找,且是大能亲自出手,绝对无人可发现小白的踪迹。
呃,如今应该叫小紫,它已经完成进阶,不再是当初那个白乎乎肉虫摸样,变得颇为绚丽。
小紫一旦产下飞蚁,在这个特殊环境里,无论灵魔,都很难在它这里讨到便宜。十三郎再次巡视一番,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疏漏,便也放下心来。
“还有一个可以动,做完这件事就回去,不定还能赶上大比。”
他的身体如幻影般飘动,心中稍有些期待。
“怎么说都是大场面,见识见识也不错。”
第264章 了断与开始!
堰湖平躺,清波荡涟漪,山水完美融为一体,扑面而来的春意让人每个毛孔都感觉到舒畅,慵懒欲宁息。
冉无望一路跋涉,时快时慢,最终选定一幽静之所。
他盘膝,静坐,沉思,等待。
两日后,他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萧十三郎,出来吧。”
对着空旷的四周,冉无望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说道:“老夫知道你要来杀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树林中,一只形如苍隼的猛禽徐徐降落,幻化成一名白衣青年。
“你怎么知道的?”十三郎好奇地问。
冉无望看着他,赞叹说道:“难怪以战道双盟之力都无法查询,这已经不是隐匿之术,而是变化!”
他似比十三郎更好奇,希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啧啧连声。
“这是什么宝物?是你在魔域得到的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十三郎答非所问,认真规劝道:“道院离这里有点远,周围三百里都没有高阶修士,也就是说,拖延时间没有意义。”
冉无望眼神更加明亮,惊叹的声音说道:“老夫千挑万选才找到这个地方,你的修为所限,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十三郎有些发愣,恼火说道:“你问我我问你,这样没个结果;不如你举手投降,先让我废了你的修为,咱们再谈过好不好?”
冉无望啼笑皆非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
十三郎振振有辞说道:“我为杀你而来,还谈什么公平。”
冉无望想了想,老实说道:“此言有理。”
十三郎两眼放光,说道:“那你答应了?”
“嗯,老夫答应了。”
冉无望拿出一枚玉简,抬手送出一记灵力,将玉简飘送至十三郎身前,认真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还有一套功法,可酌情修习。”
十三郎愣愣抓过玉简,眼神终于迷茫。
……
之所以将冉无望放在最后,一来因他实力最强,而来他不属于战道双盟,身份也显得特殊。
十三郎怎么都想不到,被自己视为最凶险的一仗,竟有不战而胜的可能。区区一枚玉简,不可能藏有多厉害的陷阱,十三郎没有急于查看玉简中的内容,不解开口。
“你没疯吧?”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说道:“装疯也没用,就算你变成植物人,我还是会亲手杀死你。”
“植物人是什么……”
冉无望想了想,认定拥有这个称号的人不是什么好状态,挥手说道:“算了算了,你先看看玉简中记载的内容,可有虚假。”
十三郎反手将玉简收入囊中,说道:“我不看,你来说。”
冉无望目瞪口呆,良久才气呼呼说道:“如此怯弱,非大丈夫所为!”
十三郎平静看着他,直到冉无望无奈低头,方才大感满足,得意洋洋地说:“子母玉的大名,我听过。”
冉无望连连摇头,苦涩而又诚恳地说:“厉害,厉害!”
“一般般了,比你这个废物强点。”十三郎毫无怜悯之心,冷漠如铁。
……
修真世界奇异万千,千奇百怪的材料层出不穷。子母玉便是这类材料,拥有无法想象的奇效。
经过特殊手段炼制后,由它制作的子母玉简,可相隔万里仍存感应,复制对方另一方激发的气息。若是上品乃至极品玉石,甚至可以达到更远距离,堪称玉中之灵。
十三郎复仇难度很大,最难的便是掩饰形迹,此番被冉无望喝破身份,双方已注定必有一人身死。单单是这样还不够,他必须防范冉无望传出消息,抓住自己行凶的铁证。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要没被抓个现形,无论推理如何指向,起码还有个耍赖皮的手段可以应付;如果被记录了声音气息,就再没有了转圜之余地,纵有道院庇护,终归后患无穷。
就拿现在来说,即便冉无望发出灵符,亲手留书说自己与十三郎相遇,可如果没有铁证,依然难以服众。假如真有被问责审讯的那一天,十三郎大可举出反例,证明自己当时并不在场,如此如此扯蛋赖皮,最终恐怕还是个公婆分不出道理,只能凭拳头说话的结局。
总之一句话,他不愿留下任何让自己辩无可辨的痕迹,不说别的,至少给庇护自己的道院省些麻烦。
“本来我不知道有这码事,可是最近我看了不少书,长了不少知识;这不,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十三郎着意卖弄学识,炫耀说道:“我不像你,整日饱食闷头大睡,小爷天天进步,比你强出太多。”
被人当成猪一样形容,冉无望还能说什么?
……
“打从得知落灵之变,我就知道是你所为。准确地说,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等你回来复仇。”
人家不看,冉无望只有自己讲,他说道:“你没让老夫失望。”
十三郎说道:“好稀罕么?你失望不失望,和我有什么关系?说重点吧,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太软弱,太善良,太过怜惜无辜。”
冉无望没有因嘲讽而发怒,认真说道:“要不了多久,别人也会想到,此事必然是你所为。”
“软弱?善良……”
听到这么“好”的评语,十三郎默默鼻子,几乎认为自己是在梦中。
“你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