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坐在案前,用一根细竹签挑着颜料,正在一张特制的兽皮上刻画着什么。仓颉先生传文字于巴原,如今文字也流传到了山水城,她好像在做一份记录,或者在写一部典籍。
厅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若山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眼看着仇游道:“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好几天,每天夜里都特意为你点亮这些灯光。”
第032章、辛束的心结(下)
这番话差点没把仇游给噎着,山爷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位城主的形容与当年相比没太大变化,只是目光更加清澈犀利,也增添了无形的威严气势含而不发。
若换成别的地方,人们应该尊称他为城主大人,可是在这里,大家却不习惯这样,一律都叫他山爷。若是仅看形容,孩子们叫一声“山叔”也许更合适,这位城主显然也有修为在身。但仇游并不在意,若山就算有些神通,又怎能是他的对手。
仇游真正在意是若山的反应,这让他既惊讶又莫名失望。尤其是若山看过来的眼神,令仇游感觉极不舒服,对方是坐着的而他是站着的,可那目光却像居高临下的审视。若山如果惊叫或大声呼唤守卫,仇游便施法拢住声息并将其立即制住,可现在这个场面却让他暂时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若山有准备又能怎样呢,仇游背着手尽量挺直了身体,保持着冷漠的神情以免失了高人的气势,冷冷的反问道:“若山,你怎知道我会来?……既如此,你也应该已知我是谁、为何而来了吧?”
若山笑了,这笑容意味深长:“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当年有鱼村的孩子鱼与游。至于来意,我正想问你本人呢,半夜潜入城主府意欲何为?”
仇游:“城主大人,就算别人都忘了,你本人怎会不记得有鱼一族的事情,还要问我为何而来?”
若山:“又不是我请的你来的,来意当然要问你自己。且让我猜一猜,你是为有鱼一族报仇而来,来时理直气壮。可你也在这一带转了好几天了,想必已找了不少人打听清楚当年之事,此刻已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吧?
但你仍自信满满,敢孤身一人夜闯城主府找我。我就坐在这里,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只想知道你要报什么仇?世上有匪寇残害无辜未成,反倒成了无辜者的错吗?难道说我当年未任凭鱼大壳以及有鱼一族宰杀,所以就与你结了仇?”
仇游瞪了若山半天,而面前这位城主目光坦然,毫无闪烁之意。他终于摇了摇头道:“若山,当年之事我已调查清楚,所以今天不是来找你报仇的,而是来原谅你的,以有鱼氏族人的身份宽恕你!”
这是实话,仇游之所以在找到辛束了解了一切详情之后,还要跑到这里来找若山,就是这个原因。他要以有鱼氏族人的身份站在这位城主面前,看着这位城主惊慌失措、在他面前痛哭求饶,而他最终会表示愿意饶恕若山。
宽恕不仅是恩赐,也是仇游自己的一种解脱,可使他重新找回那仿佛已变得虚幻的存在感。若山当年镇压了有鱼村从而成为山水城之主,十年后高高在上地赦免了有鱼村的族人。仇游今天要做的,就是让若山在他这位有鱼氏族人面前,同样处于被宽恕者的位置,这才能找回某种他一直想找回的感觉。
虽然这个想法与报仇的初衷相比已有很大改变,但改变并不意味着放弃。
若山却笑了,摆了摆手道:“有鱼先生,你爱原谅谁就去原谅谁,但我不需要。你愿不愿意宽恕我,是你自己的事,对我而言亦无所谓。你已经清楚了当年发生了一切,却仍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没有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若真的理直气壮又自信满满,为何不直接到城主府登门求见,又何必趁夜潜入?有谁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地去原谅另一个人吗?你来找的那个人不是我,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我,企图对那个人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惜的是,这世上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存在而存在。对我而言,你来不来找我、有你或者没你,其实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仇游不禁愣住了,他原以为自己的内心已足够强大了,不料面前的若山,内心远比他的想象更强大。这就像若山在北荒受万民敬重,但他本人并不是刻意去追求、甚至一定需要这种敬重,只是所作所为自然导致的结果,而此刻他也不需要仇游的原谅。
没有点灯的后堂里,亦悄然站着两个人。玄源伸手指戳了虎娃一下道:“你听听山爷是怎么说的!若是真的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面对,行事又何必鬼鬼祟祟?想当初,你就是鬼鬼祟祟摸进赤望丘的,差点连命都丢了!”
仇游今天夜入城主府,其实比虎娃当欲望探赤望丘还要莽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犯了同样的错误。虎娃苦笑道:“我的情况,和仇游不同吧?但当初确实是做错了,因经历太过顺利,所以行事难免轻率,终于栽了个大跟头。”
玄源:“这就是成长的教训,就算是你,也会犯错啊。”
虎娃微笑道:“是的呀,我小时候还挨过山爷揍呢!而后来……我就是在翠真村中长大成人的。”最后这句话竟将玄源的脸说红了,在黑暗中有些发烫。
厅中的仇游显然已被若山的态度激怒了,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吗?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和什么人说话。你会向我求饶的、开口请求我的宽恕和原谅……”
说着话,仇游双臂微张,正欲施法制住若山,他不信若山被自己拿下之后还能保持现在这么镇定,嘴角甚至已露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可是这一瞬间,仇游又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若山仍然在笑,而且笑容也变成了嘲笑。
神识中就听见“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已从背后打来,难怪这位城主有恃无恐,看来早就布好了埋伏,但他仇游又怎惧这区区埋伏……
飞来的是一个藤圈,仇游本以为随手就能将其击飞并反制住偷袭者,不料却没能及时挡住。藤圈在空中展开,将他的身体罩住了,仇游大喝一声双臂一分,也顾不上再想别的了,尽全力欲将这法宝的禁锢崩碎。
他虽在大喝,厅中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那沛然暴发的法力亦莫名湮灭。只见若山轻轻一弹指导,引动了案前的两盏灯光,连同厅中的其他十盏灯一齐发动,灯焰的光影陡然拉长交织为一座法阵,立时将他爆发的法力化解。
难怪若山会点亮这十二盏灯,原来是早就布好的一座法阵;而仇游过于托大了,事先竟没有察觉玄机。以仇游之能,对付这法阵尚且困难,便再也无法阻挡那藤环,紧接着就觉全身一紧,刚刚张开的双臂已被牢牢地捆回身体,神通法力也被封禁了。
若以比武过招比喻,此番斗法交手仅用了两招,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去,仇游便被当场拿下,待回过神来不禁骇然欲绝。若山发动了灯光法阵并没有直接出手,仇游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但背后的那位偷袭者绝对是一位大成修士,捆住他的藤环亦是一件神器!
若山则看向仇游身后道:“我不是一直劝你不要动手,让他好好说话吗?”
有一名女子绕过仇游走了出来,径直坐到了若山的身边。若山的座位勉强能坐两个人,他很自觉的往旁边一让,也就挤下了。仇游这才看清楚,来者应该是城主夫人水婆婆,竟是一位容颜秀媚的女子,叫水婆婆也许不太合适。
水婆婆粉面含霜道:“这几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动手了。他刚才的样子太欠揍了,我实在没忍住。……你为何要发动法阵,难道认为我出手搞不定,必须得让你帮忙吗?”
若山陪笑道:“当然不是,夫人您一出手,怎会拿不下他?只是这大半夜的,若是动静传出去,会惊扰他人休息,说不定还会惊扰城中民众。”
若水:“不用你帮忙,我也一样能干净利索将他拿下,不会惊动别人的!正想试试神器的威力呢,这小子也算是位高手,平时上哪儿找这种对手,难道让我拿你练手?”
仇游还站在原地,被藤环束缚动弹不得,连惊讶带郁闷差点吐血。以他的修为,本不至于这么轻松就被人擒获,可是他疏于防备,而且手中也没有强大的法宝。水婆婆的神通法力本就不在他之下,又是借助神器偷袭,若山还发动了法阵相助,他输得倒是一点不冤。
辛束虽然告诉了仇游很多事,但仇游打听的消息皆与有鱼族有关,他哪能想起来打听水婆婆的情况,而且有些情况辛束亦不了解。
这并非是不信任辛束,而是若山和若水保持了一贯的谨慎,太昊遗迹以及山神之事他们对谁也没说。虽已修为大成,但平日也没什么事须他们亲自动手,收敛神气不刻意显露神通,修为境界也没有写在脑门上。辛束并不知山爷和水婆婆已先后皆突破了大成修为,今天倒让仇游栽了个大跟头。
更令仇游郁闷的是,城主夫妇拿下他之后便在那里自说自话,仿佛轻松擒获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他却不清楚,其实还就真是这么回事,若山、若水各持神器等着他上门,厅中已布好了法阵,后堂中还埋伏着未露面的虎娃和玄源呢。
第033章、夜入树得丘(上)
玄源和虎娃数日前就赶到了山水城,他们不欲暴露行踪,所以极少有人知晓。回到阔别十余年的家乡,虎娃的感觉与仇游不同,是那么地亲切、欣慰与激动。
山爷和水婆婆也听说了虎娃最近的消息,得知他竟然娶了玄煞,感到异常震惊与疑惑,玄煞可是赤望丘的长老啊!等虎娃把媳妇带了回来、说明了内情,两人又不禁感慨唏嘘。清水氏的灭族往事,原来还有那么多曲折隐情。
说起来,若山当年就已见过玄源,祭坛上的那头胭脂虎便是玄源所化、和若山打过照面。而虎娃对山爷和水婆婆也没有什么隐瞒,将这些年来的经历都告诉了他们。清水氏一族的血案,确实与玄源无关。玄源不仅救了虎娃、也保护了虎娃隐秘,否则白煞早就找上门了,虎娃也不可能平安长大。
搞清楚一切之后,山爷和水婆婆总是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玄源,她既是巴原上的成名高手,也是传奇种的人物啊,如今竟成了虎娃的媳妇!虎娃的本事也太大了,这比他短短十几年便突破化境修为更令人震惊与佩服。
玄源多少有些羞涩和尴尬,而虎娃则笑呵呵地给山爷和水婆婆奉上了两件礼物。虎娃不欲暴露自己与山水城的关系,只有这两件神器并无外人见过,只要他们不说,便无人知晓其来历。
虎娃在仙山中得到了五件神器,送了两块“骨头”给盘瓠,自己另留了一件空间神器。那六位祖师既能开辟八百里方圆的小世界,当然极擅空间神通,留下了好几件空间神器,虎娃自留的是其中最好的一枚。
他的兽牙神器暂时充做了小世界的门户,而玄源的比翼飞舟过段时间则需运送小世界的民众,另需一件空间神器来装随身带的那么多东西。至于两外两件两枚神器是同样的一对,正好送给了山爷和水婆婆,正是水婆婆方才套住仇游的藤环。
被擒获的仇游此刻已见识了水婆婆的厉害,但他并不清楚虎娃和玄源已经来了,亦不知其实山爷比水婆婆更厉害,只知自己已是一败涂地。山爷和水婆婆还在那里拌嘴呢,仇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位,我既然已被你们拿下,是杀是剐,给个痛快吧!”
若山终于转眼看向他道:“我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来原谅,有鱼一族亦无仇可报。你今日擅闯城主府之罪,是否想请求我的宽恕?”
水婆婆冷哼道:“我看他那样子,是不会开这个口的!”她说的不错,仇游还真的无法开口向山爷求饶。山爷又转脸道:“那么依夫人您看,该如何处置此人呢?”
若水皱眉道:“鬼鬼祟祟夜闯城主府,态度还那么嚣张,说什么要拿下你之后再原谅你,欠揍确实欠揍,但也罪不至死。把他交给绿萝吧,公然问审便是。”
若山有些迟疑道:“这样啊,是不是有点太……”
究竟是处罚太重,还是太便宜了仇游?山爷的意思却没有说出来,水婆婆又打断他的话道:“不让他受点教训怎么行!就让绿萝好好问问他,他若是不熄了心思,便不能放他离去。”
若山点头道:“好吧,那就辛苦绿萝了。”
若水又指着仇游说道:“小子,你自以为很有志气吗?你想以有鱼氏族人的身份重现站在山水城,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今天就成全你。
但你今后要记住,想背负什么,就要承受什么。身为有鱼氏族人,就要真正去面对有鱼氏的一切,你自以为要报仇,却不知自己是在回避!若你能想明白了,这次便没有白回来;若你想不明白,我也不会客气!”
水婆婆收回了神器藤环,仍封禁了仇游的神通法力,命人将他押下去听候处置。虎娃和玄源这才从后堂走了出来,也不禁连连摇头叹息。
水婆婆又对玄源道:“他毕竟是赤望丘的大成修士,我也不好就这么把他杀了,只要他立誓不再纠缠即可。至于他自己还纠不纠结,那就要看福缘造化了。”
山爷温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杀他并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确实用不着。若他今夜是来取我性命报仇的,我也断不可能留他的命。现在这样倒是更好,终于把这个麻烦给打发了。……虎娃,玄源,这也得谢谢你们。”
虎娃:“其实我也得谢谢这个仇游,若没有他来这一出,我难有机会这样回来看望您和水婆婆。”
若水又皱眉道:“我和你山爷也得谢谢这个仇游啊,若不是他,这么多年来,我们竟未察觉辛束的身份,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仇游是处置了,可是辛束还在山水城,想必他就是白煞和星煞为监视山神特意安插到这里的。”
玄源叹息道:“当年我师尊参寥殒落后,我便没有再理会宗门事务,不知还有一位赤望丘传人被密派到北荒潜伏。如今因为虎娃,我才出任三国镇守长老,但也不掌握辛束的情况,看来这是白煞的私密安排。
既如此,山爷和水婆婆也不必将他视为赤望丘弟子,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虎娃,你陪山爷和水婆婆议事,我去看看小麦麦睡得好不好、刚才有没有被惊醒,顺便再出去欣赏一番北荒的夜色。”
麦麦是山爷和水婆婆的女儿,是在虎娃离开北荒后出生的,已经八、九岁了,是个漂亮机灵的小姑娘,虎娃和玄源看见麦麦都非常喜欢。回到山水城的这几天,麦麦主动要求领着他们在这一带参观玩耍,也不知是谁带着谁玩。
夜已深,麦麦早就休息了,方才的动静没有传到厅外,也不会惊扰到城主府中的其他人,玄源只是自觉地回避。
赤望丘竟派人在山水城潜伏了这么多年,还成为了受万民尊敬的工师大人,想想也够令人后怕的。假如不是山爷和水婆婆很谨慎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恐怕早就招来了大祸。而玄源对此竟然也不知情,还好辛束的身份终于被发现了,否则此人在存在仍是极大的隐患。
山爷要决定怎么处置辛束,玄源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就不在场吧。无论山水城怎么决定,事后她也不会去追问,就当做不知。其实玄源也是故意找个借口离开,她要去北荒中去办一件事情,只有独自一人才方便。
辛束的身份意外被察觉,也使她更想去一趟。看来白煞并没有放弃追查清煞的隐秘,多年之后仍有人在暗中监视北荒。只要山神还在树得丘上,白煞便有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虎娃。
神识扫过城主府,小麦麦睡得很香,府中自有亲卫值守。玄源悄然飞天而去,北荒的夜色只化为星空下的一片朦胧,她在高空隐匿身形,又落入山中潜行,最终悄然来到了树得丘。
巴原九丘之一的树得丘,早现于民间传说,但人们并不知道它在何处。玄源则了解更多的隐秘,知道树得丘在北荒一带,且与太昊天帝留下的传承遗迹有关。但当年的玄源并不清楚树得丘的具体位置,也没能找到它。
白煞找到了树得丘,给清水氏带来了灭族之祸,也发现了丘上的琅玕琼林与龙血宝树,却没有得到他真正最想要的东西。而如今玄源也获悉了树得丘所在,是理清水以神念心印告诉虎娃的。虎娃已对玄源讲述了往事,其中不仅有树得丘的位置,就连太昊遗迹都未隐瞒。
……
城主府中,若水问若山:“如今已发现辛束的身份,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监视北荒,你打算怎么办呢?”
山爷犹沉吟未语,虎娃却拍了拍胸口道:“好险呐!”
水婆婆面色阴沉道:“的确好险,身边竟有这么一个人,这些年已经这么熟了。看来赤望丘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否则山水城也不可能安稳至今。虎娃,当初你还那么小,山神就让你带着盘瓠离开,我与你山爷也很不舍,不知你心中可曾有怨意?
如今看来,山神的决定真是太对了,你和盘瓠若是继续留在这里,确实太过凶险,迟早会被人注意到!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但若没有远去巴原之行,也不可能有如今成就,更不可能把玄煞都带回来了。”说着说着,她的脸色已渐渐由阴转晴,到最后忍不住又笑了。
虎娃:“怨意?从来没有过,我很清楚山神为何要那么做……那时我已经懂事了,已有了四境修为,至少已有自保之能。”
山爷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是呀,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恐怕连白煞也想不到,山神当年找到的是一个孩子和一条狗,避开了所有的耳目窥探。你那么小便修炼有成,带着盘瓠离开了这里,让辛束这些年都没有任何发现。”
水婆婆:“别只顾着笑,问你正事呢,辛束怎么办?”
山爷摇了摇头:“不怎么办,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诸事仍像原先那般。”
第033章、夜入树得丘(下)
水婆婆瞪眼道:“你的心可真大啊!什么都不干,还让他继续做山水城的工师?”
山爷反问道:“辛束为工师这么多年,可曾有过失职之处?他身为赤望丘弟子,将所在地的情况禀报宗门尊长,是否需要得到城主许可?谁都有自己的隐秘,比如你我,是否都必须告诉他人?而且这么多年了,他是否刻意试探过你我?”
水婆婆回想道:“那倒没有,如果他那么做了,我们可能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山爷捻须道:“这就对了,他不过是在执行尊长之命,如实地将北荒山水城的情况上报,就连自己也不清楚,星煞为何让他这么做。就算揭露了他未公开的身份,令人知晓他是赤望丘弟子,这些年一直在向星耀报告被荒的情况,又能将他怎样呢,本城主有任何理由处置他吗?”
这么一说,还真不能把辛束怎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辛束都没有任何过失,就算他没有公开自己赤望丘传人的身份,好像也无可指责。别说他是赤望丘弟子,就算换成武夫丘、孟盈丘弟子,情况也是一样的。
山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而显得辛束自己多心了。因为辛束身在其中,无法看得像山爷这么明白,更因为星煞下过严令——他绝不可轻易暴露身份。
水婆婆想了想道:“真正的关键,是清水氏一族的往事,还太昊传承的隐秘。看来我们暂时真不能将辛束怎样,挑明他的身份反而是不智之举。”
虎娃连连点头道:“对,山爷和水婆婆说的都对。就算发现了辛束的身份,最好的办法也是当做没有发现。如果贸然对付辛束,必然会引起白煞和星煞警觉。我们若不知道当年清水氏血案的真相、没有发现太昊遗迹,干嘛要去防备他呢?”
山爷:“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惊动他更好,可以继续瞒过赤望丘。就算想找白煞算账,如今的时机亦未成熟。”
……
自从昨夜见过仇游后,辛束一直很不安,他并不清楚仇游的身份和来意,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担忧自己会受到牵类而暴露,却不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山爷等人在城主府中的一番商议,并没有让他最担心的情况发生。
他突然恍惚似有所感,这十几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感应法器好似有些反应。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就像是错觉,当他祭出法器仔细感应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