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离道:“这迷障也有些门道,若不是我有些手段,恐怕也只能被困此中,无法看破迷障。”
粦烛点点头,郑重道:“余长老,还要劳烦你把其他长老都是找到才好,不然被困长久,说不定就可能遭了魔神信众的算计。”
余慕离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任何消耗,每一次都要动用血脉之力,且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不过现在情形时只有他一人有突破迷障的本事,只能靠他出力了。
他吸了口气,没有马上施术,而是站在那里等待血脉之力回复。
若是修道人,消耗法力过多,那么吞吸丹药灵机就可补足缺失,可他力量来源是冥空神精,可却不敢轻易炼化,这东西在能够帮助他们提升的同时,也很容易成为他们自身负担,平时也只感一丝丝小心运炼,更不用提现在了,所以只能由得己身缓慢回复。
好在他只差一步就可化身神怪,所以体魄也是强横,大约百来个呼吸之后,就已是恢复了元气。
于是一睁目,又开始找寻其他人。
只是他专注施术之时,却是不曾发现,粦烛面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
用不多久,他便将一名长老找了出来,稍作休息,又是继续找寻下一个。只是随着血脉之力消耗,他每次恢复所用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等到找来十余后,他已是感觉疲惫非常,头脑昏昏沉沉,就在准备把余下之人都是找出来时,忽然发现,周围很是安静。
他抬首一看,见除了粦烛站在自己旁边外,方才救出来的长老都是不见影踪,不由讶异道:“粦长老,诸位长老哪里去了?”
粦烛一怔,看了看他,似是有些奇怪,道:“不是都被困在幻境之中了么?余长老是否另有想法?”
余慕离不由得眼瞳一缩,他心中感觉十分不对,自忖道:“莫非我刚才所为只是幻象不成?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那现在所见到底是真是假?还是说我从一开始被幻象所迷惑,从来没有真正清醒过?”
转念下来,正想说什么,可是一转首,却发现方才还旁处的粦烛,此刻竟也是一样没了影踪。
他心中一沉,神情变得异常凝重,再度睁开独眼去看。
然而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未曾看到,以往无所不见的灵目仿佛失去了作用,这等景象自他修成秘术以来从来未曾出现过,哪怕他再是了得,这个时候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着慌。
“余长老,余长……”
余慕离耳畔突然响起了声音,他好若从恍惚之中醒觉过来,睁开眼目,见方才被救了出来的长老皆在身旁,皆是关切看着自己,他猛然站了起来,道:‘诸位,这……”
粦烛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余长老,方才我等见你坐下后,就好似陷入昏沉之中,是否太过劳累了?‘’
余慕离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一时之间,他感觉思绪混乱无比,似已是无法区分现实与虚幻。
他神情阴晴不定地看着诸长老,此刻实在难以分辨这些人究竟是幻想还是真实,他感觉自己越是去探究越是可能陷入无穷迷障之中,在这等情形下,原本潜藏在心底的凶戾被激发了出来,低吼一声,悍然引动冥空神精,浑身气势骤然拔升,眨眼间返回祖脉血源,化作一头浑身长满须发、手足细小,身躯如球茎,正中长有一只浑圆眼目的巨大神怪。
现世之中,司马权和彭向看着余慕离站在那里,身上陡然产生了巨大异变,知其已是动用了躯体之内的那股前曾力量,此刻气息,丝毫不下他们二人。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只要此人未曾从那玄阴幻域之中摆脱出来,那么任凭他怎么变化,都只能在幻象之中肆虐,并无法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现在挣扎的越厉害,越是消耗生机本元,若不是此人并没有如刍衡一样之前被魔气消耗太久,恐怕此刻已然是暴亡了。
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此人终是在幻境之中耗尽了所有生机精气,先是身躯上的须发掉落,然后整个垮塌,最后一只灰白眼目落了下来。
司马权想了一想,觉得此物或许有用,就将之收入了袖中,随后便去找针对一个目标,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再是一名长老在被魔气侵染严重的情形下吞引了冥空神精,不多时,就自己耗尽生机而亡,但是与刍衡结局一样,其神魂同样没有留下,而是被那不知名的存在收走了。
见是顺利,两人又继续照此施为,在过去许久之后,又接连算计了四人。
要是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或许能将此辈一个个剪除,然而没有过去许久,他与彭向都是神情一凝,发现这些血裔身上一个个开始出现了变化,似是所有人都要开始突破那层壁障了。
司马权也吃了一惊,道:“不对劲。”
要是所有人能达到那等境界,那等于同时面对十数个妖祖层次的敌人,玄阴幻域定然是困不住这许多人的。
彭向查看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深入其意识之中,对方随时可能从玄阴幻域摆脱出来,他也是异常郑重,道:“或许此前所为,已然触动那意识主人。”
司马权一想,觉得此等可能极大,这些神怪血裔的神魂既然归那晦涩意识所有,那么只是暂时寄存在此辈这里,或许要等到增长一定程度后才会被收取,这就如同凡人蓄养牲畜,总要等到肥壮之后才会宰杀烹食,现在接二连三提前回归,恐怕就引得那背后意识提前干涉了。
他沉声道:“若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以他们两人之力,想要挡住十几名相同层次的大能,哪怕对方真正力量不及他们,这也几乎无法做到。
彭向道:“此刻别无选择,看来你我只能退守法坛了。”
司马权一点头,这个时候,只能做出这个选择了,仗着法坛坚壁,守住入口,还有可能挺到修葺完成。
两人决定之后,阴风一卷,霎时退入法坛之中。
十数名神怪出现在天穹之中,各是形态狰狞,并没有立刻动手,而各是张口咆哮,只见虚空裂空,越来越多的神怪冲入芎陆,却是被其血脉之力支使,召引而来的从众。
这些神怪在其带领之下,就似疯狂一般往着法坛入口处冲来,彭向和司马权这一次没有其他办法,是只依靠自身法力灵机前去抵挡,至于张蝉等人,在这般斗战中,已然是插不上了。
可毕竟是直面十数名同辈的反复冲撞,哪怕借助了地利,两人也没能支撑多久,明明是无形身躯,却还能被各种诡异莫名的秘术神通撕碎吞食,便是修为稍低凡蜕修士在此,恐怕也是败亡数回了,可是玄阴天魔只要有浊阴灵机在,就不会真正绝灭,所以每一次被杀,又都会重新凝聚出来,同样,他们带来的补纳之物在这等消耗战中,也是越来越少了。
在这般斗战中,两人也根本不知过去了多久,只是感觉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此刻所有丹药灵机早已用尽,两人身躯也是变得虚幻黯淡,再被杀死几次,虽有魔头在,就不会败亡,可再继续凝聚出来,也是不可能了。
然而这个时候,法坛轰然一震,并有灵光自上浮现,所有冲了上来的神怪一头头消融瓦解,同一时刻,所有神怪血裔仿佛都是听到自虚空之中传来的哀鸣,紧跟着,整个天地颤动了起来,仿佛就要崩塌一般,而后一股幽深浩渺,震荡诸天的宏大伟力骤然降下!
第二百一十章 玄元灵华换天地
张衍法身端坐于玄渊天清寰宫正殿之上,而目光却已然注视到那方天地之内。
法坛一成,意味着他分身已可降下。
其实自始自终,他最为在意的都不是那法坛本身,而是筑造此物的过程。
哪怕法坛所用宝材俱是从布须天携去,可只要未曾祭炼成道器那等程度,要想全盘承受真阳大能的伟力倾注,哪怕只是分身,也是不太容易,所以他一开始打得注意,就是为了贯通两界。
此回所遣修士,如张蝉、司马权、彭向等人与他自有因果,而所带去的宝物宝材,也皆有他意识倾注,法坛一旦在那方天之内垒砌起来,那么从就等若从头到尾完成了一个通天法仪,两界之间便就达成了因果牵连。
围绕着法坛展开的斗战越多,则两方牵连越深,此方天地土著生灵越是执着于此,则两界联系越是紧密,到了最后,那背后之人就算再怎么搅扰他感应,也无有用处了。
这场争斗实际从韩定毅入界时就已出现了,双方都是在利用彼此因果算计对方。那背后之人正是准备借助这一点因果,在张衍突破真阳第三层次之时自己闯了进来,从而达成其目的,而张衍这一回则是顺势而为,也是以韩定毅为契机,继而反算了对手一把。
直到此刻,终是尘埃落定,胜负分出。
现下法坛的存在与否已是不重要了,哪怕被彻底毁去,没了生灵做那定锚,他也一样可以穿渡入此。
仿佛那背后之人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察觉到无法阻止他后,那股伟力就此撤走,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他也没有再去管此人,只要功行继续提升,那么迟早可以寻觅到其踪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方天地拿住,彻底免除这里后患。
方才他不过是把自身气机延伸入此界之中,还并未真正去到其中,此刻把意识一动,一道分身,骤然落下。
而随着分身到来,霎时之间,万阙星流的诸般天地都是震荡不已。
真阳一临,万物万事皆利于己。此与原来虚空为母,万物皆始于此的格局大是相悖,两方冲撞,无疑造成了诸天界域之劫难,无数天地崩毁,并蔓延开散,整个万阙都有返还原初,再回混沌之兆。
星流诸界之内所有生灵皆是都是惊恐万状,生出末日临头之感,哪怕一些潜藏在虚空深处,从未显露人前的强大神怪,也是从沉眠之中惊醒过来,但却是不见了往日凶横,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引起了那伟力主人的注意。
因为这股浩大威能之下,它们以往所具力量可谓极度渺小卑微,仿若虫蚁面对苍天,丝毫无法比较。
芎陆之上,瑶星上宫诸长老也是察觉到法坛终是筑成了,毫无疑问,虚空魔神即将到来,恐怕到时诸天翻覆,万界崩塌,众生都是消亡,心中不由骇怕不已,如发狂一般,拼命攻击法坛,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只觉那股弥天威势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重。
有几名长老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想要逃离此地,可是方要如此做时,内心中深处却反而生出了一股绝望,因为他们能感觉那股宏大伟力已然是无所不在,似无论自己逃到哪里,否无法远离避开。
法坛之上灵光越来越是强盛,周围一黯,好似连带天地在内所有物事都是消失一般,围在法坛四周之人,无论是谁,都感觉周围一切都是消退不见,只剩下了自己存在,而这个自己仿佛也仅仅只剩下了一个意识,也是借此,才堪堪区分出了自身与天地,随后,就连这一点意识也开始消退,似乎要归融入虚天之中。
就在众人感觉自我要彻底消失时,却是猛然一震,感应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诸物又是再度现出,只是实在难以分辨,那方才所见究竟是那是真实经历还是自己被搅乱了外感。
此刻抬头一观,却见一名玄袍道人坐于法坛之上,身外玄气环绕,背后五光轮转,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既似方才到来,又似已身处此间亿万载之久。
瑶星上宫诸长老立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传闻之中覆灭万界虚空魔神,现在出现在面前,想来诸世之劫当至,他们恐怕无一个能逃过,可能此刻遥星上宫之中,长生之火已灭,一想到这等结果,其等俱是失魂落魄,心中生出绝望之感。
粦烛与几名还算镇定的长老此刻瞪大眼眸看去,想看清楚这魔神是形貌,可是只是目光落去片刻,就只觉神昏智丧,烦闷欲死,其中两名长老忽然没了气机,掉落下方海水下去,浪头一卷,便无了行迹。
粦烛及时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把目光移开,可同时后怕不已。他血脉独特,分明能感觉到,就那短短时间内,自己寿数被杀去了不少,面对这等无法窥望的存在,他连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只能寄期望于虚空之母,这一位无上存在想来不会坐视魔神吞夺万阙星流。
可是很快,令他更为惊慌失措的事发生了,他发现在自己身上存在的冥空神精正在逐渐减少,因为他正是靠了神精才得以突破到了眼下层次,此刻少去,等若力量被夺,自然也从神怪模样慢慢又退还成人身,且不止是他一个,所有瑶星上宫长老都是如此。
与此同时,他还察觉到,周围天地之中,此刻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力量正升腾起来。
心中明悟,这是魔神到来后,改换了天地运转的根本,不是虚空冥精不在了,而是在魔神伟力之下,此物再也无法为自己所用,甚至恐怕连血脉异力也将彻底退去,成为一个低贱生灵,一念及此,他不由浑身颤抖起来,因为这比单纯夺取他性命还要让畏惧。
神魂或许还能回到虚空之母,可要是天地秩序都为之改变,那么现今诸天奉行的一切都可能将被打破摧毁,虚空魔神的力量蔓延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如此模样,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魔神到来后诸天翻覆的真正含义。
与这些土著不同,司马权等人此时发现,这方天地竟是渐渐有灵机生出,且清浊两气皆备,没有多久,灵机之兴盛竟是便到了堪比山海界的程度。
他们脱离灵机已久,此刻再度沉浸于此,就如干涸大地求得甘霖,心神之间不觉一阵酣然舒畅,非但方才耗去本元都是填补回来,甚至自身功行也隐隐然有拔高几分的趋势。
这里面尤其以张蝉等人感觉最深,此来芎陆一行,却等若是经历了一场磨练,无论是对自身修行还是对心性磨练,都是大有好处。
他们还能感觉到,这里海天之中,刻渐渐有了各种灵机所孕育的生灵出现,乃至各种精华之种开始积蓄蕴藏,由于这里原本九成以上生灵都被祭献给了虚空之母,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土著去影响到它们,虽现在还是弱小,可万千年后,必是又一处灵华丰饶之地。
他们是九洲来人,故是没有如遥星上宫感受到那等重压,在一身气机稍作恢复之后,就定了定神,来至法坛之前,向座上参拜道:“拜见上尊。”
只要张蝉一人恭敬道:“见过老爷。”
张衍颌首点头,道:“你等做得不错。”他转目望了一眼韩定毅,后者忙是道:“弟子拜见祖师。”
张衍笑道:“你此番入界,乃是受我与一人相斗所牵连,我也借你之引,方才分身入此,等你成就元婴之后,可去我清寰宫中任选一门功法,你可自家修习,也可传授门人。”
这回能够事成,韩定毅的确起了不少作用,那背后之人引其入内,不会在乎他生死,只要有这一点因果牵扯便就可以。
可反过来,韩定毅若是自身不明,胡乱冲闯,提前死在了这方天地内,事后他就算能够到此间,也可少了一个定锚,那过去未来就是一片混沌,再派遣弟子到此,可能落在世界之初,也可能落在终末之时,总之很难做到眼下之事。
韩定毅大喜不已,碧羽轩如今虽也有一二门功法,可未必适合于他,将来未必见得能如自己祖父一般晋入洞天,而能去清寰宫挑选功法,无疑将来成道的机会大增,并且还能惠泽后人,无疑是天大机缘,他忙是一叩首,道:“多谢祖师。”
张衍对于其余人也自有奖赏,不过这些事无需他来亲自一一交代,等到回去之后,自有弟子代得自己去为。
现如今,他还做得一事,那就是把这处界天融汇入布须天或是虚空元海之中,彻底清除此间隐患,也唯有如此,才可能将对方自布须天中窃取的伟力取了回来,而拿回这些,一来可免得对方再度利用这些力量来对付自己,二来他或也能窥望到布须天更深处。
这时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天穹,一下看入虚空极深之处,那里正有一个很是模糊人影坐在那里,虚幻不定,似随时可能消失,他淡声言道:“两界勾连,因果衍生,道友这回又能躲到何处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言可定天地法,身举清光兴万灵
张衍一语言毕,那人影缓缓抬头,似是回望了他一眼,随后慢慢消失不见。
张衍眼眸幽深,此人消失过程无声无息,不知其从何来,不知其到何去,能这样从自己感应之中避过,当就是靠着从布须天中窃据来的伟力了。
他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其最后的倚仗了,说不定其下来还能运用此股力量做些文章。
但是这一回既然被他分身落驻进来,那么此人再如何作祟,也无法引偏他道途了,更是无法再阻碍他迈入更高层次之中。
若无意外,其人最后一点精质当是就在这方界域之中,只要找到,就能将其彻底灭亡。
并且随着他气机蔓延,万阙星流已是和布须天乃至虚空元海慢慢交汇相融,除非此人施展伟力将此方界域再度改换回来,否则绝无可能再脱离出去了。
现如今其既撤去,他也决定暂且不去搭理。
这里原因,一是他如今借用的还是布须天伟力,这意味着此间一有变,自己就可能失去这份力量,所以要尽早使其归属于自己;
二来那背后之人虽从开始的无迹可寻,到现在渐渐暴露了出来,看去是落在了下风,可由于那一部分伟力存在,他在面对其人时,尚并不具备压倒性的实力,要是现在与之纠缠,还不知道要争斗到什么时候去。倒还不如先放得一放,等到自己成就真阳第三层次之后,回头再来收拾此僚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