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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罪案调查组(出书版)+特殊罪案调查组2(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66节
小说作者:九滴水   小说类别:惊悚悬疑   内容大小:424 KB   上传时间:2024-03-25 14:03:48

  木鱼声依旧很有节奏,那人时不时起身朝殿内望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者却安如磐石,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那人最终还是放弃了,随后他拿起电话,走出庙门,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又折了回来,表情似乎放松了许多。

  良久之后,小和尚端着木鱼从殿内走出来,那人赶忙走了进去,老者却依旧背对着他。

  “虎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叫作虎子的中年男子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号子里负责盯梢的兄弟传话,展峰他们去提审纪天了。”

  “哦?”老者说话的语气有了波动,“他们这么快就找到纪天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展峰就只是询问了一些关于油桶抛尸案的情况,暂时还没涉及那件事。”

  老者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腹,他长叹一声:“既然没有涉及那件事,你就先回了吧!有情况跟我汇报就行了。”

  虎子没有走,反而叫了一声:“当家的。”

  老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愠怒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虎子弯下了腰。“对不起,当家的,事态紧急,所以我……”

  老者眯眼,上位者的气势顿时在佛堂里蔓延开来。“所以什么?说。”

  虎子脸颊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我已通知下去,不能让纪天再有开口的机会,否则……我担心那件事迟早会暴露的。”

  老者猛地怒睁双目,大声呵斥起来:“难不成你把纪天给杀了?”

  虎子连连摆手,面色惊慌。“当家的慈悲为怀,我万万不敢这么做啊!”

  听他这么说,老者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些,他端详着面前的中年人,缓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但有一点我警告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伤人性命,这是我的底线。”

  虎子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老者挥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先回了吧!”

  虎子没有再说话,他缓缓直起腰杆,转身离开了寺庙。

  三十二

  清晨,就在专案组准备动身去找车主聂意智时,邓辉带着另外一名警官急匆匆地赶到了宾馆。

  邓辉摘下警帽,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展峰的胳膊。“展队!可算把你们堵到了!”

  “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邓辉指着身边与他年龄相仿的警官介绍道:“贾明杰,我俩都是纪天抢劫案的主办侦查员,前几天他在出差,昨晚刚回来。我俩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展队能答应我们。”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由邓辉开口说道:“我们……想请隗警官帮我们画张像。”

  “是什么案子?”

  邓辉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狱侦卷宗[1]递给展峰。

  见展峰开始翻阅案卷,邓辉解释道:“这是监狱转来的狱侦线索,据纪天交代,他曾于1980年5月4日在罗湖市白鹭湾山脚下抢劫了一名行人,那时他只有14岁。我们猜测,他可能觉得自己作案时未满16周岁不用被处罚,所以才把这起案件说了出来,可事实上,抢劫属重罪,年满14岁就达到了刑事责任年龄。时隔那么久,如果是一般的抢劫案,我们不会在意,可纪天说,对方反抗激烈,他用匕首捅了对方左腹好几刀。”

  “罗湖市?”展峰猛地抬起头,事发地点竟然是他的老家。

  “对,纪天小时候曾被人拐卖到那里,因为是聋哑人,被人嫌弃,所以又被放了出来。”

  “我家就住在罗湖市,倒是方便帮忙查一下。”

  邓辉面露惊喜。“那真是太巧了。我们别的不担心,就怕万一被害人被捅死了,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罗湖市公安局应该没有类似的命案尚未侦破。”

  邓辉叹息道:“我也知道!为了查清这条线索,我们还专门去过罗湖市,也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案子。我跟明杰寻思,要么受害人被捅伤后没有报案,要么就是他已死亡,只是尸体至今未被发现。我们也委托罗湖市公安局下发了一条线索协查通报,希望当年的被害人能配合我们公安机关调查。可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回应。我们就是担心,会不会是发生了第二种情况。”

  展峰思索片刻,问道:“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邓辉迷惑地看看展峰。“怎么说?”

  “纪天会不会在说谎?”

  “这个我们也考虑过。可他把过程描述得十分细致,包括被害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体貌特征之类的细节,多次询问并不自相矛盾,不像是编的,我和明杰都认为,他绝对没有说谎。”

  展峰翻开卷宗看了一眼笔录。“纪天供述,他是在晚上10点独自一人至白鹭湾实施抢劫,抢走现金400余元及一块上海牌手表。1980年白鹭湾还没有开发,交通不便,别说是在夜里,就算白天也没几个人,他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那里去抢劫?”

  邓辉回忆说:“我们去提审纪天也问到了这个问题,他告诉我们说,他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好几天没有吃饭,又刚好走到了那里,见迎面来个人就拿刀把对方给抢了。”

  “没有路灯,又在深夜,他是怎么看清对方长相的?”

  邓辉一笑,摇头道:“也是巧合,那个被害人身上有个手电筒,把人捅倒在地后,纪天曾用手电筒照过对方的脸。”

  邓辉说完,贾明杰又补充道:“展队,你可能不知道,纪天对人的长相特别敏感,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为这件事,我还专门去咨询过医生,医生告诉我,很多人视觉丧失后,听觉就会变得相当灵敏。他是个聋哑人,眼神却非常好。据纪天自己说,他到现在还记得对方的模样。你们没来之前,我们对刑事相貌学也不了解,可昨天我听邓辉说了以后,才知道隗警官有这种本事。所以才想到请他帮个忙。”

  对于兄弟单位的求助,展峰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不过作为专案组组长的他,虽有行动的指挥权,但也不是他想怎样就一定可以怎样。按部里规定,专案工作的每个环节及进度,都要随时向上级报备。今天的行程已在昨晚报给了内勤莫思琪,如果改变计划,他还得履行一下程序。

  展峰示意两人坐下。“抱歉,请二位容我打个电话。”

  邓辉却好像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拒绝,急忙说:“展队,我知道你们公务在身,我们也不想给专案组添麻烦,你们昨天提审纪天时也发现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担心哪天他一个不小心就离开人世了,这事只怕就真成了无头案。我们想着,趁他还有表达能力,先把被害人的画像画出来,有备无患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当年被害人真被捅死,不管尸骨发现没有,我们作为办案民警,也必须要给死者个交代吧!”

  展峰笑着安抚道:“邓警官放心,画像的事绝对没有问题,我只是按规定给中心报个备而已。”

  吃了定心丸的二人闻言喜出望外,连连道谢起来。

  由于对纪天已提审过一次,所以邓辉没有提前跟监狱沟通。这么做,其实有一层深意在,他是想借着专案组调查他案的名义打纪天一个措手不及。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行人刚办完手续就接到通知,说纪天于昨晚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了,他的管教得知专案组又来提审,带着一股子怨气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邓辉见状,连忙挡在了他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管教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还问我?平时都好好的,自从你们提审以后,就出了这事。”

  邓辉察觉有疑点,连忙问道:“纪天是因为什么病住的院?”

  管教定了定神,郁闷地道:“就在你们提审结束的第二天,他外出干活时,从仓库里偷了把镰刀,把右手的五根手指给斩断了!”

  邓辉大惊失色。“怎么会出这种事?”

  管教双手一摊。“我们狱警最怕你们办案单位来提审。你们是当问的问,不当问的也问。问完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了,犯人一旦有情绪波动,倒霉的就是我们。我可是在监狱熬了十多年,累得跟老黄牛一样,才换来一个‘全省优秀人民警察’,眼看就要评下来,这下倒好,奖状没等来,却要面临责任倒查。还好纪天只是把手指给切掉了,他万一想不开,把自己给了结了,我这身衣服也就算穿到头了!”

  邓辉连连道歉:“老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确实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管教丝毫不肯领情,把人往外头推。“要是道歉管用,还要我们警察干吗!算我倒霉,就这样吧!”

  见管教把人撵出来,作为搭档的贾明杰上来安慰:“辉子,算了,你也别跟人家置气,这事出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

  邓辉义愤填膺地看看后面。“都是同行,我肯定理解他的心情。只不过我没想到纪天这孙子能这么有牙口。为了不打手语居然自切手指。明杰啊!我现在严重怀疑,纪天跟我们说了假话!”

  贾明杰也是一愣,意识到了蹊跷之处。“你是说……”

  邓辉寒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看这个纪天当年可能真把对方给杀了!”

  * * *

  [1]对在押犯人来说,除了要面对现行案件的主办侦查员,到了监狱之后,还要与狱侦科的干警斗智斗勇。前者是为了查清现行犯罪,而后者则是为了深挖余罪。所谓狱侦卷宗,就是狱侦科所掌握的犯罪嫌疑人的其他犯罪事实,包括检举、揭发、自供等。

  三十三

  中国有句老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某方面来说,邓辉的推测不无道理,可尴尬的是,活人没报案,死人也没有尸骨,如果只是停留在猜想上,这事就毫无意义。

  两人商量以后,就把此事汇报给了上级领导,加派精兵强将组成联合调查组再次前往罗湖市彻查此案。确定不需要这边的帮忙,专案组也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车主聂意智的辖区派出所。途中,嬴亮照例对聂意智的情况进行了系统核查。年近古稀的聂意智,早年就是靠跑运输赚到的第一桶金,时至今日,他仍靠着经营危化品,做着日进斗金的生意。

  他干的这个行当,经常要跟公安局打交道,他的公司还是优秀警民共建单位。既然有这层关系在,展峰也懒得绕弯子,见了聂意智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闫建龙,绰号大龙,九几年给你开过车,还有没有印象?”

  聂意智习惯性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玉扳指,略带伤感地道:“唉,算起来也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看来还关系不一般,展峰眯起眼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聂意智叹息道:“他的养父闫刚曾是我的战友,我战友死前把他托付给了我,就是这么认识的。”

  展峰瞬间对上了之前司徒蓝嫣的推测,凶手学过功夫……那会不会是从当过兵的养父那继承来的呢?“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闫建龙这个人。”展峰趁热打铁道。

  “行啊!”聂意智慢条斯理地靠在大老板椅上,缓缓揭开了一段封存许久的回忆。

  “我和他养父闫刚是20世纪60年代初当的兵,那会儿国家经济落后,百废待兴,全国上下到处需要人去建设。我们参军那会儿有一句口号‘到祖国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我们修公路、架天线、填山沟,哪里苦我们就去哪里,哪里没人我们就往哪里钻。虽说日子过得相当艰辛,但那也是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经历。

  “当年我们的部队就驻扎在HN省湘西笔架山,我的祖籍在LN省,闫刚的祖籍在JL省,同属东三省。闫刚就比我大两岁,我俩关系走得也很亲近。我呢,家里几代从军,在部队有些熟人,下连队时给我分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活儿——负责采购。连队只有一辆解放牌卡车,我学会了驾驶,这辆车就成了我的座驾。

  “第二年,负责带我的汽车兵退伍了,我就跟连长建议把闫刚调过来给我当副手。连长跟我的关系不错,只要我说,他一般都不会拒绝。因为这事,闫刚一直对我心存感激。他是个实在人,脑子灵光还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那么难学的驾驶技术,他上手不到俩月,就完全掌握了要领。一晃到了转业,我俩都选择留在了本地,当时想法也很简单,寻思这里是主席的家乡,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于是就留了下来。

  “不过闫刚的命确实不好,刚进企业没多久,企业就面临倒闭。他一个外地人,无人、无钱、无权,打了好几年光棍才找到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总算是成了家。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所在的企业效益还不错,就是没什么意思。我从爹妈那里搞了些钱,辞职下海经商。离开时,我给闫刚丢了个地址,从那之后,我俩就很长时间没见过面。

  “直到十多年后,我回到LY市发展,当我去找他时,他已重病在身,更让我痛心的是,他老婆早在两年前先他而去。临死前,他把养子大龙托付给我,希望能给他谋条生路。我回来是为了投资运输行业,得知大龙会驾驶后,我就把他留在了自己的手底下。”

  “说说这个大龙,”展峰道,“他也算是故人之子,得你不少照顾吧!”

  “大龙这孩子,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战争片,一开工资,就去买录像带。我怕他把钱给败光了,于是每月只给些零花钱,剩下的我帮他攒起来,留着日后娶妻生子用。”聂意智回忆起往日时光,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些微笑意。

  “大龙对我这个叔也很尊重,基本上我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养父闫刚去世没几年,我就给他买了套房,地址在惠明区坡子街66号6室。”

  展峰问:“现在这个地方还在吗?”

  聂意智点点头。“在!”

  “大龙现在还住在那里吗?”

  聂意智又摇摇头。“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俩就断了联系,他住不住那儿,我也不清楚。”

  “发生了什么事?”

  聂意智叹道:“香港回归那年,快到回归日了,响应国家号召,各地政府部门的监管也变得越来越严格。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晚上跑货、白天回来,这样才可以躲避交警的检查。可谁知道,这孩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根本不听我的。

  “不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被交警抓了,大不了罚点款、扣点分,这些又不需要他来处理。可不知道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遇到交警路查,他竟然冲卡,连车带货翻到了路边的水塘里,警察追了他十几里路,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车坏了,货没了,其实都好说,可最让我扛不住的是,我的车队因为这个被交警列为重点整治对象。那个年代干生意,多少都会打点擦边球,一旦政府跟你较真,就等于没有一点活路了。我辛辛苦苦了二十年,被他一下给整到了‘解放前’。事情发生以后我一直在找他,可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里,聂意智仍有几分恨意。“那些年,我待他也不薄,就算到下面见了闫刚,我也能说得过去。既然爷俩没有缘分,那就不必再强求。损失我自己认,但大龙这孩子,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听着聂意智的话,展峰回头看向窗外。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聚散果然难以捉摸,明明宛若父子,却因为一桩事情就此再也没有联络。展峰垂下眼帘,想起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身边的几位战友……

  三十四

  第二天清晨5点,一辆印着“大自然地板”字样的五菱宏光驶入了惠明区坡子街。

  三十年前,惠明区还是绝对的市中心,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里已变成了一副破败模样。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砖绿瓦的筒子楼在别处早就没了影子,没想到在这儿,却是随处可见。

  坡子街当年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现在的商业步行街,那时候,如果哪位年轻人能在坡子街买套房,那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单从这一点看,聂意智对闫建龙确实是掏心掏肺了。

  坡子街呈南北走向,双向四车道,主街两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栋栋四层洋楼,每栋楼前都钉着铁皮门牌,顺着号码,面包车开到了街道中段66号。

  身穿破旧工装服的嬴亮最先下了车。6室是三楼东户,他故意跑到四层,由上至下先进行了外围观察:绿漆木板门、老式铜心锁,他很有信心在二十秒内就把门打开。

  清晨5点,人们大多还在睡梦中,但有商贩出摊叫卖,四周环境不会像深夜那样寂静,发出一点声音也未必能让屋里的人警觉,所以这个点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嬴亮掏出插片、钩锁之类的专业工具,在确定一分钟内楼道不会有人出现后,他迅速行动起来。

  果然,前后没到二十秒,房门就被他推开了一条缝隙。他把鼻子凑上前闻了闻[1],失望地发现屋里并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他断定这间屋子已长时间无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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