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闻是路家兄妹,姜云初欲想找借口脱身,岂料好面子的石碌一心想要带她到花名在外的路秉章面前炫耀,容不得她不去。
及至宴客厅,众人相见,除了不知情的石碌,皆面面相觑。
石碌搂着姜云初的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路兄,你们来得可真巧!这是我要迎娶的妾室,明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一定要来喝上一杯哦!”
路秉章惊愕地看了姜云初一眼,对于姜云初摆着冯观的正妻不当,来当石碌的妾,百思不得其解。
石碌见路秉章盯着姜云初,以为对方看上姜云初了,赶紧上前遮挡着人,表明态度:“路兄,这美人我可舍不得拱手送你,回头我给你送上四五个美人,可好?”
路秉章不知如何解释这误会,干脆笑道:“呵呵,那就多谢石兄的美意!”
石碌暗自松了口气,招呼众人入座。
路吟霜却岿然不动,死死盯着姜云初。
打从姜云初出现的那刻,她脸上浮现的情绪不断变化,最终忍不住上前拽着人,气恼地质问:“笙笙,你为何要嫁给这人做妾?他哪里比得上风眠哥哥?”
姜云初吓了一跳,察觉石碌投来质疑的目光,她柔柔弱弱地说道:“霜霜,我是真心想嫁给都尉大人的,您就别再说了。”
路吟霜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可是,你都已经嫁人了,怎能嫁给他?”
第31章 [VIP] 第三十一章
“什么?你已嫁人了?”
石碌顿觉面上无光, 用力拽着姜云初,怒容乍现。
姜云初垂眉,怯生生道:“我、我和离了。”
“……”
路吟霜愕然一怔。她没曾想, 姜云初竟这么快被浪荡子抛弃。
想到不幸之人并非只有自己, 她心里觉得没那么痛苦了,甚至有些乐然。
而石碌此刻的心情却十分糟糕。
“和离了?”他神色阴鸷,用力捏着姜云初的手腕骨, 仿佛要将骨头硬生生捏碎。
路吟霜见姜云初痛得五官皱起却丝毫不反抗,无法理解这位昔日的闺中好友为何会变得如此懦弱。
她心里头生出一种莫名的气恼, 上前一把将人拽过来, 怒斥石碌:“你做什么?你弄疼她了!”
“你少管闲事!”
石碌恶狠狠地盯着姜云初,这些日子有多高调炫耀她,如今便有多想掐死她。
姜云初垂眉不语,暗自轻叹。
碰上路氏兄妹, 只怕要功亏一篑。看来,利用石碌接近圣上已行不通了。
岂知,她的黯然神伤落在路吟霜眼里,却成了被欺压成唯唯诺诺的模样。
路吟霜不懂, 姜云初为何非要嫁给这种男人?
她想痛斥姜云初犯贱,正欲开口,却闻兄长一声轻咳, 警示她慎言。
她忆起此行的目的, 唯有咬着唇缄默。
路秉章想到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人, 不想正事还没谈便闹得石碌不愉快。
他上前揽着男人的肩, 和善地笑道:“石兄, 你的家事能不能容后再处理,先听听我来找你的正事, 如何?”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石碌不想自己在路秉章面前尽失颜面,便命姜云初退下。
待人走后,他心情不爽地喝了口闷酒,方问:“不知路兄找我有何要事?”
路秉章放开他,娓娓道来:“不满石兄,我妹夫不幸摔坏了脑子,此次来京是带他来找薛神医的,可薛神医性情古怪,不见我们。听闻他与石兄母族有几分交情,不知可否代为引见?”
石碌向来不做无利可图之事,隐晦地推脱:“此事有点棘手,恐怕不好处理。”
路秉章深知此人的脾性,抛出诱饵:“我妹夫可是南陵首富之子,治好了他,好处不少,你不妨考虑考虑?”
石碌弯起眉眼,笑意盈盈:“那就没问题了。”
路吟霜对此人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忍着一肚子火,走出石府大门后,方不悦地嘟嘴:“兄长不是说与此人交情好么?怎么还要塞这么多银子?”
路秉章无奈地低叹:“有些人的交情,只能靠金钱维系。”
路吟霜撇撇嘴,心想着姜云初跟着如此没品的男人,日子肯定不好过,真是活该!
姜云初坐在后院厢房,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从衣袖里掏出兄长塞给她的吐血药。
此药是为了让她伪装病倒而备下的。只需喝一口,口水变血水,神奇得很。
她仰头刚喝了一口,石碌便绷着那张杀人脸,推门而入。
“贱人!”他冲上来,扬手便是一巴掌。
姜云初早料如此,在巴掌落下之前迅速蹲下,伸腿。
石碌扑了个空,因甩巴掌的力度过大,又被拌了一脚,整个人摔了。
“咳、咳!”
姜云初迅速收回脚,捂着嘴咳嗽,佯装病弱:“都尉大人,奴家好难受,帮、帮我找大夫……”
些许碎发滑落,夜风从窗台处轻轻吹拂而来,昏黄的灯光映照着雪白的肌肤,让她看起来竟有种凌乱的、病态的美。
石碌看得失神片刻。想当初,他便是一眼相中这女人的美人骨相,模样乖顺、纯良柔美,又深得他心,他想用余生去宠爱这个女人。
可……这女人竟已被别的男人尝鲜,竟是残花败柳。他石碌向来对不贞洁女子不屑,今日竟栽在这种女人手里,怎叫他不愤恨?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本都尉?”
他捏起姜云初的下颚,力度渐渐收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下颚捏碎似的。
姜云初被迫抬眸,翦水秋瞳里盈着泪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凄美动人。
“都尉大人,奴家不敢欺骗您,您如此神通广大,奴家以为你早已知晓。奴家以为你与那些世俗的男子不同,真心实意地喜欢奴家。是奴家妄想了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柔又媚,言辞恳切,听得石碌手上的力度不禁松了几分。
从前顾念对方是个贞洁少女,他压抑着自己,如今对方不过是个破烂货,美色当前,便不再顾忌。
须臾之间,他的眼眸里夹杂几分摧毁的冷意,手从姜云初的下颚滑下,落在纤细白皙的脖颈,而后用力一握,将人猛地提起。
姜云初被他掐得眼尾发红,脸泛红晕,在皎皎月色下,竟美得动人心魄。
清甜的香风拂面,石碌咽了咽喉,一把将人甩到床榻上,扯了扯衣领,残忍地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成为本都尉的女人,只要你活过今晚,本都尉便成全你。”
佛香缭绕,眼前的男人即便狞笑,也显得慈眉善目。
可姜云初清晰地意识到,这男人要残忍地杀害她,且以屈辱的方式。
见男人动作有些粗暴地脱衣,只留单薄的里衣时便以虎狼之姿扑来,姜云初吓得赶紧往角落里蜷缩,宛如受惊的小鹿般,颤抖着身子哀求道:“都尉大人您别这样,奴家怕。”
然而,石碌眼里并未有昔日的半点怜惜:“贱人,你别给我装!你就该配如此对待!”
言语间,他伸手攥紧姜云初的脚裸,一把将人拖过来,倾身而下。
姜云初神色一凝,知晓吐血药起作用了,便一口血水直喷逼近而来的脸。
登时,血溅了男人一脸,男人“啊”的一声惨叫,懵了。
她捂着胸口,故意难受向男人伸手求救:“都、都尉大人,救救我,我可能得了重病,要死了。”
石碌吓了一跳,厌弃地挥开她的手:“晦气!”
姜云初懒得跟他演下去,装作两眼一翻,晕倒在床上。
屋内通火通明,映着男人的铁石心肠。男人一把将脸上的血水抹掉,站在床边整理衣襟,怒然命令道:“来人,将这女人抬到后山埋了!”
守在屋外的春莹闻得此言,急得冲进来护着自家小姐,苦苦哀求道:“都尉大人,我家小姐还没死,求求你找大夫救她吧!”
然而,石碌从来不是善类,从前善待她们不过是看在美色的份上。
如今见到这主仆,他感觉被狠狠捅了一刀,遂咬牙切齿道:“把她们都埋了,本都尉以后都不想见到她们!”
随着一声令下,家仆鱼贯而入,一把抬起身形孱弱的姜云初,押住面如死灰的春莹,强硬地将人带走。
被扫了兴致,石碌心里十分不爽,遂命人将院中美姬带过来让他的心情变好。
在姜云初主仆二人被都尉府的人从后门带走时,冯观带着一批锦衣卫潜伏在都尉府正门口。
甘十九正要带人冲进去,冯观却伸手做了个停止动作:“等等,本官先去带个人出来,等人离开都尉府了,立马行动!”
众人惊疑地看过去,皆好奇是何人让这位冷厉无情的指挥使大人如此小心翼翼。唯有知晓内情的甘十九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尉府后院厢房内燃着香炭,灯火通明,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脂粉味与酒气。
石碌躺在铺着锦绣绒毯的木榻上,搂着怀中美人,心情却愈加烦闷。
自己千方百计想得到的美人,居然是别人不要的女子,想起便觉得愤懑不平。可细想下来,美人的姿色绝非这些平庸女子所能比拟的,未尝过便杀了,似乎太可惜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带回来时,门外出现了吵杂的响动。
“何人在外喧哗?”石碌不知外头的情况,厉声呵斥。
话音刚落,房门被踢开,朗月清辉下,一道身影徐徐而来,流动着矜贵的光泽,却锐气凌人。
石碌神色一变,赶紧放开怀中美人,从榻上起身:“指挥使大人夜里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冯观并未回应,只是睨了一眼塌上的美人,道:“人呢?”
只是两个字,便让人感觉到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美姬感觉这男人像天生的王者,只一道目光便让人心生惧意,吓得蜷缩着不敢喘大气。
石碌则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人?”
冯观目光凌冽地扫视屋内一圈,神色暗沉:“姜云初。”
姜云初?
石碌不悦地蹙着眉,摸不透冯观为何深夜来寻人。混迹官场多年的他直觉这两人关系匪浅,断不能让对方知晓姜云初被自己埋了。
他目光闪烁道:“本都尉不喜欢,将人送回家了。”
“呵?是吗?”冯观晦暗不明地笑了一声,蓦然抽出绣春刀,一刀将石碌身旁的案几砍成两半。
“啊!”美姬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