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要去哪里?”
季则尘靴尖骤然,身后的人连滚带爬地从榻上跪坐起身,亲昵地抱住他的后腰。
她缠着人不放手,期期艾艾地呢喃:“夫君,我不想你离开。”
季则尘转身按住她的头,淡淡地敛下眼睑:“松开。”
“不松。”她的额头抵在他的掌心上,抿唇摇头。
不想松开。
第一次在寝居看见他,她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既让她欢喜,又因卑微而难过。
青年有着她所见过最仁慈的皮相,温慈中含冷淡,又因为半阖着眸,弱化了温柔像是天生的寡情冷血。
她跪坐在面前小心翼翼地仰头,眼尾泛红,满脸的委屈,在用百转柔情的眸谴责他的冷淡。
他立在榻前凝望她,温柔的面容却让人感受不到多少温情。
唐袅衣抓着他腰带的手不放,瓮声瓮气地道:“我可以放开,但夫君要吻我,就像刚才在外面一样。”
她自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但两人冷寂地对视半晌,他都没有移动过,更何况是如她所言,上前来吻她了。
看着这样的夫君,她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与这样冷淡的人相爱过吗?
或许……他不是她的夫君,只是借用了夫君的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仰望他的眸中全是疑惑:“夫君,我们相爱过吗?”
季则尘没有说话,只是在那一瞬间,心口莫名被什么虫子啃咬般难受。
这样的情绪从未出现过,很古怪。
暗光明灭不清,他垂下眼睑,淬金琥珀的眼眸映出浅淡的墨黑斜影,立在她的面前陷入沉思,温柔慈悲的面容无端透出艳色。
欢蛊不能掌控人心,只有掌控身体和不清醒的意识,所以他那一瞬间心中的念头是古怪的。
这样的反常令他想要弄明白,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唐袅衣看得双眸酸胀,先妥协地垂下头:“你走罢,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
她打算换个夫君了,哪怕他是她见过生得最出色的男子。
唐袅衣在心中想了无数,松开手想放他离开,可当指尖初松懈,她眼前便笼罩一团压迫的黑雾。
她的下颌被倏然抬起,男人净透的面容没有任何预料地压来。
季则尘半阖眸,看不见神色,附身含住她因惊讶而微启的唇,近乎粗鲁地顶开她的唇齿,勾舔藏在深处的甘甜。
他在亲她?
唐袅衣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紧张地攥紧他的腰带,勾着他往后瘫软在榻上,腮似染了嫣红的胭脂。
他的唇温凉,时而勾缠,左右上下来回地舔舐吮吸,舌根,皓齿,壁腔无一处冷落。
无声弥漫的情慾,像是单靠水便能疯狂生长的藤蔓,冷静又疯狂地迅速侵占她的所有气息。
不对,夫君吻得太黏了,她呼吸不上了。
别、别顶她的喉咙……
唐袅衣被吻得极其舒服,欢喜得快要哭了,但他实在太不留余地了,恨不得今夜就将她连皮带骨地啜干净。
她忍不住低声地嘤咛出声,回应也没了力气,如同砧板上的鱼儿,舒服的柔柔地喘气。
夫君不是不行,而是太厉害了,所以轻易不敢碰她,就怕她受不住。
他真的好爱她。
许久后唐袅衣才被放过。
她两眼迷惘地含着洇湿的雾气,微启着合不上红肿不堪的唇,猩红的舌尖露出,像稍稍一戳便会淌出娇艳欲滴的汁水。
季则尘松开禁锢她的腰肢,气息不平地喘息,冷瘦的指尖揭过她红肿的唇时,她还忍不住敏感的发出不受控的呻.吟。
饶是如此,她还是满足地弯起唇角,露出甜软绵绵地唤他。
“夫君。”
随后体内的蛊虫睡下,她无力地垂下手,呼吸延绵地陷入沉睡。
季则尘轻喘地缓和体内莫名的情绪,目光轻轻地扫至眼前的少女。
雪白香腻的肌肤上暧昧的红痕,柔软的身子如何揉捏都不会糜烂。
她白腻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如是做了何等香甜的美梦,连嘴角都是翘起的。
他定定盯了她许久,慈悲的非人感渐渐消散,眼中还是露出些许迷惑。
他还是没有明白,为何会刚才那瞬间,心尖会有种被蛰的痛感,就如同他不明白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主动吻她,欲犹未尽地舔她的唇,做这一切古怪行为时,他清晰地知道,体内的蛊虫并未苏醒过,如手腕上的一点朱砂,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
所以,究竟是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季则尘掀开眸,凝望她彻底安静的容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拂过她侧颈上白日咬出的齿痕,心中再次升起莫名的欢愉。
那道痕迹,像是独属他的印记。
翌日。
昨夜外面似下了一场缠绵的雨,窗沿的花被浇得淅淅沥沥的,百合绿叶上沉重的水珠滴落晕开。
唐袅衣自醒来便坐在榻上发了许久的呆,反复伸手揉脸,想将昨夜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从脑海中驱走。
竟然梦见雪昧是个皮相阴柔漂亮的少年,还做出了那等晦涩难言的行为,单是想想她就双颊腾起热浪。
唐袅衣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中,似隐约嗅见一股季则尘身上特有的清雅的暗香。
她想起昨夜不仅梦见了雪昧,更梦见了季则尘,与往常一样,她梦见自己偷潜入澜园想寻他尝欢。
有关季则尘的梦她近来做得频繁,梦中皆是以他不堪忍受被缠,忍不住动手弄晕自己结束。
而昨夜,她先是偷吻成功,被如常弄晕,晕后又在卧居醒来被……他疯狂地按在榻上交吻。
由不得她挣扎,只要她挣扎便会用力扣住她的双手,掐住她的下颌,冷白的手上漂亮的青筋虬起。
梦中的画面像极了失忆时的季则尘。
他痴迷情慾中,连喉结上下滚动的吞咽动作都色.情到了极致,喘出的声音也令人骨软至背脊发麻。
唐袅衣想起昨夜的梦,脸上刚降下的温度再次滚烫,胸口亦是跳动古怪,仿佛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狂悸。
平素她连看几眼季则尘,都觉得圣洁不可触,怎么都无法将禁欲克制的他,联想至那般纵欲的模样。
究竟是为何每夜都要做这样的梦,还一次比一次过分,难道以后,她真的要和季则尘做这些事吗?
她忍不住用手背遮住发烫的眼皮,翻身埋进被褥中又碰到了颈项的齿痕。
齿痕明显。
她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脸颊霎时褪去健康的红润,反复地摸着那一块皮肤。
齿痕太明显了,还是崭新的。
小小的齿印让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梦中她被季则尘咬过颈项,还咬过肩膀。
念头倏起,唐袅衣心跳微乱,忙不迭从榻上下来,趿拉着绣鞋往妆案跑去。
她坐下后迫不及待揽过铜镜左右觑看。
旁边真的有一道似失控时留下的齿印,不仅如此,她还透过铜镜看见了,唇角不慎被刮破的伤口,接下来的肩膀都不必查看,她已经感受到了。
梦与现实冲击而来,她脑中的记忆越发清晰,真实得令她头皮发紧。
唐袅衣盯着镜中,那些微不可见的印记,一股寒意从背脊迅速往上窜来。
她神色勉强地反扣下铜镜,想起了不久前季阿厝便说过,自己似有夜游症状,非要半夜缠着去寻什么夫君。
当时她只当作是梦游之症状,未曾想过或许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倘若……昨、昨夜并非是梦,昨夜的确遇见过雪昧穿男装,这段时日她就是趁着夜黑风高去了澜园呢?
第37章
所以清晨起来时寝袍还沾着污秽的泥土是真的,只是玉足干净便下意识忽视了。
在梦中,季则尘抱她回了江曦院后,用桌上水壶中的凉水打湿绢帕,跪在她面前虔擦拭直至干净后,才满意的将她放在榻上的。
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
唐袅衣艰难地吞咽口水。
所以,她是真的莫名其妙跑去了澜园,对季则尘做出了那些事?
她竟然将季则尘当成了夫君,还每夜缠着人交欢!
如此荒唐的念头突兀地闯来,令她手脚虚软地单手按住脖颈,似已经预料到了人首分离的血腥场面了。
她的小命危矣。
自唐袅衣察觉自己极有可能,去过澜园引诱过季则尘,从醒来便坐在妆案前迟迟不敢出门。
但如今她不似往日,需得要与人替班轮换。
下午府中有宴,今日就轮到她去换游廊风亭中的瓜果、糕点等物,还得领雪昧过去。
唐袅衣磨蹭不了,用珍珠粉腻膏遮掩颈项上的痕迹,为了掩盖唇角的小伤口,又谨慎地抹了石榴色唇脂。
随后,她换了身衣裙便前去后厨。
旭日高升,缭绕烟雾从后厨的矮墙中探出头,与清晨的雾气融合成温柔的春色。渐渐清晰的交谈声惊扰春枝头的雀鸟,霎时四处飞散。
少女梳着云髻峨峨的凌云髻,颜如渥丹,碎步止在矮墙,浅粉淡绿的荷花裙衬得肤如凝脂。
身边青白素色的女子亦是妩媚冷艳。
唐袅衣忍不住看眼前低垂脖颈的雪昧。
她眼中俱是怀疑,但目光绕至她鼓鼓的胸口,神色便显得有几分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