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当然是故意的。
离那床只剩两步时,他已知道里面是谁,分明再前一步,撩开床帐就能将那人料理一顿。
可他止了步。
那短短的一阵,陆迢忽然间想到,若是揭开那层床帐,他和秦霁之间要如何收场。
可笑,他们的开始不成规矩,可他如今居然想要一个像样的收场。
两权相害取其轻。
正因如此,他才会依了她拙劣的借口。
今日做的让步实在太大,大到他难以忍受她现在的沉默。
他要的是什么,她不可能不清楚。
陆迢停下来,掰起秦霁的下巴颏,逼着她直视自己,“你还没想通?”
他眼中戾气一闪而逝,秦霁梗着不肯答话,指甲陷进了掌心。
她如何想通?
好端端的,她凭什么要给他做妾?
没多久,陆迢出了风来园,剩下司未寸步不离地跟在秦霁身边。
秦霁担心李思言不好出去,一直带着司未在前院走走逛逛。
天黑了有一阵才回到听雨堂中,床上已经不见人影,被褥如前摆着。
秦霁松了口气,这时才有心去想今日之事。
李思言找到了这里,说要带她走。
她十岁那年第一次和他见面,到后来,虽都在京城,有过的接触并不多。
秦霁今年十七,其间有三年,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
但是他今日所言,她愿意信。
他还会再来的。
陆迢今日动了怒,这事秦霁知道。
但经过园子里这一回,她以为他的火过去了。
可是没有。
秦霁睡到一半,被人捏住下颌给疼醒了。
一睁眼,陆迢正撑在上方,森森地望着她。
“秦霁,今日开心么?”
他指腹粗糙,重重摩挲过她颈边,滑嫩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
“你在说什么?”
秦霁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被他按过的地方很疼,伸手要去捂。
手才抬起,便被陆迢压着腕,按在了头顶。
他这回用的力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大,秦霁连一分一毫都挣扎不动。
陆迢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两只细嫩的手腕系在了一起。
夜已深,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刀削斧凿的面孔有一半藏在阴影之下,叫人琢磨不清。
秦霁怕过他很多回,可那些害怕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此时此刻产生的恐惧。
“陆迢,你松开。”
“松开?”陆迢看着她颈边清晰的两个红印上,冷笑了一声。
久别重逢,亲的还挺重,到现在还能有这么明显的颜色。
怎么不知道要别人松开?
视线上移动,停在她脸上,她的眼角已经湿润。
陆迢的拇指在她眼角停了一瞬,很快便去了别处。
她的谎言常常伴着泪,他不会再上这样的当。
陆迢冷冷看着她,“哭已经没用了,秦霁,我给过你机会。”
不止一次,可她总是不当回事。
换过位置的花瓶,藏在门后的椅子。
都只是在说明秦霁今日想跑。
既然耐心无用,商量无用,他又何必再等?何必一日日地苦忍?
没有任何抚慰,他进去时,秦霁疼到身子猛地一颤,挣着要往上躲,腰肢很快就被男人按住。
秦霁从未有过这样疼的时候。
疼到她哭都没有力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被陆迢这样对待。
从一开始在京城,不过初次见面,他就对她满怀恶意。到现在,他的恶意一点也没少。
她忍让,后退,百般讨好,到最后,还是这样。
怎么会有人这样下作?
不知过去了多久,手上系带才被解开,皓白的一双腕子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一道红痕。
秦霁用最后的力气给了陆迢一个巴掌。
“你真恶心。”
她声音虚弱,但每个字都念的清晰。是飘零的霜,落掌即化,却能留下刻骨的寒。
“别说是妾,就算你哪天跪下来要求我为妻,我也不会瞧你一眼。”
第083章
秦霁那巴掌用的力气不小,一直到第二日,陆迢脸上还留有指痕。
暗红肿胀的指痕被假面压着,一整天都在钝钝发麻。
到了下晌,他翻看堆在案前的公文,上面的字一个个都变了形。
一条条墨痕柔软游动,变成昨夜秦霁泪盈盈的眼,在纸上冷冷看着他。
“你真恶心。”
陆迢只觉气堵,放下公文直接出了官厅。
站在外面的衙役见他出来,又往官厅里头探头张望,压着声音嬉笑了一阵。
“怎么瞧着孙大人和知州不怎么对付?”
“人家话都没说上,你怎么瞧出来了?”
“蠢货,都没说话了,非得当你面打起来才能看明白?”
……
李思言坐在上首,合上了面前的账册。
且青暗暗皱眉,弯身问道:“主人,可要去把他叫回来?”
这人也忒狂妄了些,仗着有两个钱收服了一帮衙役,就不把他们当回事。
李思言翻著书页的手指一停,弯在了掌心。
“不必。”
昨日秦霁说这人不是孙谦。且在房中,他喊她时用的也是秦霁二字。
最初是为找人,李思言没把一个通判放心上,不料后来他府上竟藏着这些护卫。
的确很不简单。
要将秦霁带出来,还得再想办法。
风来园。
大夫刚走,听雨堂到处弥散着药味,熏得秦霁恹恹无神,坐起来也嫌费力。
她躺了好久,司未进屋时,看见小桌上的药碗似是未挪动过地方。
这还是头一回,想是姑娘睡着了才没喝。
她放轻动作,回过身才发现,榻上的小姑娘一双眸子是睁开的,正对着里侧檀木上面的双鱼雕刻,也不知在没在看。
“姑娘。”
这声唤吵到了秦霁,鸦黑羽睫轻扑过后,目光投向司未。
司未道:“姑娘的药还没喝,若是嫌苦,我去拿些蜜饯给你配着吃好不好?”
她问出来自己都不信。
姑娘哪里是怕苦的人?之前在船上给她喝的药,里面还放了黄连呢,也没见姑娘皱过眉头。
秦霁轻轻点了头,司未立刻便出了房门。
那蜜饯是她自己爱吃买来的,放也放在自己屋里,因而不叫别人去拿。
总归屋外有侍女守着,她很快就回来了。
司未出去后,秦霁缓缓支起身子,下了榻。
自从离开丰州,她好像总在喝药,一碗一碗看不到底。
秦霁端着药走到窗边,才推开窗,便有一道脚步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