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望着她,满目慈爱,“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我喜欢你这丫头,想收你做义女,你觉得可好?”
第047章 郡主
闻姝愣了好一会, 才一脸失措地看着长公主,“殿下,您别是与妾身开玩笑吧?”
“哪有用这种事开玩笑的, 我考虑了许久, ”长公主像是舍不得松开闻姝的手,“宗室里头早就想让我认个干儿干女, 好给我养老送终,你愿意吗?”
闻姝纤长的眼睫眨了又眨, 就好像从天掉了一个金疙瘩下来,给她砸晕乎了,从前只是想着拉拢长公主,可长公主竟要收她做义女?
“妾身自然愿意, 我娘亲去得早,和殿下相处时总想起娘亲,殿下看得起我, 是我的福分。”闻姝没有犹豫, 这于她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实在无法拒绝。
“好, 你愿意就好, ”长公主满意地笑了,“明日我就把折子递上去, 要宗人府将你的名字入玉牒。”
“这般隆重呀?”闻姝还当口头答应就行,竟要让所有人都晓得,这要是拿到朝堂上来说, 谁都知道长公主站在了燕王府这边。
“自然要的,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长公主抬手捋了捋闻姝的鬓角,一脸笑意, “你这孩子好,我喜欢。”
也许最初相处期间,彼此心里都怀揣着各自的打算,但到今日,长公主是真喜欢闻姝。
闻姝喜笑颜开,“我也喜欢殿下。”
长公主揶揄道:“诶,该改口了。”
闻姝抿了抿唇,喊道:“义母。”
“好,好姝儿。”长公主搂了搂她,“往后我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闻姝靠在长公主温暖的怀抱中,红了眼圈,“我有母亲了。”
每次与长公主相处时,总是偷偷摸摸的去感受那么一丝母亲的温馨,往后,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有这种慈爱了。
次日一早,大朝会上,宗人府宗人令上奏道:“皇上,宁国长公主请奏,想认一义女,册为郡主,入皇家玉牒。”
“哦?皇姐终于肯收义女了?”顺安帝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向前倾,“是宗室里哪家的女儿?”
宗人令道:“回皇上,非宗室小姐,乃永平侯府七姑娘,也就是燕王妃。”
“什么?”瑞王比顺安帝惊讶得多,实在没忍住,瞪着双眼睛看宗人令,以为自个听错了,宁国长公主竟要收闻姝那个庶女做义女?何其荒谬啊!
百官也议论纷纷,心想燕王妃还真是有本事,能得燕王独一无二的宠爱也就罢了,连深居简出的宁国长公主都被她降服,这是何等奇女子啊!
宗人令本是皇亲国戚,倒不怕瑞王,还当瑞王没听清,又道:“宁国长公主为兰姝郡君请封郡主。”
这下瑞王的脸色臭得彻底,这才多久,闻姝就从一个小小庶女变成县主,再从县主到郡君、郡主,这擢升的速度,比后宫妃嫔还要快,闻姝这运气也太好了!
这下有了宁国长公主做后盾,闻姝的身份比之瑞王妃也不差多少,入了玉牒,那就是皇室宗亲,定都城里头都没几个郡主!
“燕王,你可知晓此事?”顺安帝也是没想到闻姝竟能讨得长公主欢心,当初还想着闻姝身份低微好拿捏,如今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闻姝和闻婉都是永平侯的女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沈翊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父皇,长公主已告知儿臣,王妃能让长公主信赖,是燕王府之福。”
“父皇,长公主身份贵重,永平侯七姑娘乃庶出,着实不合适。”瑞王站了出来,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燕王府得了这天大的便宜,他往后给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
礼部尚书乃瑞王一派,便站了出来,“瑞王言之有理,皇上,长公主若要认义女,从宗亲中挑选最为合适,身份低微者,怕是怠慢了长公主。”
“身份低微?”沈翊冷脸回头,“何大人当着本王的面说王妃身份低微,看来是没将本王放在眼里,王妃早已是有食邑的郡君,你们却还总是拿她永平侯府庶女的身份斤斤计较,看来你们是觉得出身决定一切,那本王这个商户女诞育的皇子,也是身份低微。”
“微臣不敢,微臣并非此意。”礼部尚书立马跪了下去,谁敢说燕王身份低微啊?皇上拢共就这么三个皇子,哪有身份低微者。
“皇上,臣以为英雄不问出处,”尚弘说道:“臣亦是寒门子弟,幸得皇上青眼,才能报效朝廷,燕王妃出自永平侯府,身份也算不得低微,若做了宁国长公主的义女,那便不能以永平侯府庶女计较。”
顺安帝扫过殿中诸人,思忖片刻,若要他来选,闻姝的身份已经够了,抬得再高,往后便不利于掌控,可宁国长公主所请,他亦是拒绝不了,他心知肚明,皇姐上奏不是请求,是通知,事到如今,他选不了。
“罢了,长公主多年孤寂,如今愿意认个义女陪伴身侧,朕不能让长公主伤心,就允了长公主所求,将兰姝郡主纳入皇家玉牒。”顺安帝心想无非是个女子,也翻不出什么浪。
退朝后,百官纷纷向沈翊祝贺,宁国长公主这块悬而未决的肥肉,终于是花落燕王府,往后燕王又多了一个重磅筹码,目前瞧着,倒是压了瑞王一头的样子,今日好几个从前偏瑞王一派的官员,也来向沈翊道喜,瞧着像是有意亲近燕王。
朝廷之中,墙头草占着大多数。
瑞王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冒火,他从前献的殷勤,全都成了竹篮打水,白白便宜了沈翊。
在宫门口,两人冤家路窄,瑞王皮笑肉不笑,“恭贺二弟了。”
沈翊喜笑颜开,向瑞王作了一揖,“那还是得多谢皇兄当初鼎力相助,要不然我也娶不着这般聪慧惹人喜爱的王妃,皇兄当真是我的贵人啊!”
瑞王被这话气的,一口腥甜憋在喉头,想想当初是自己建议给闻姝封爵,才叫闻姝一步步往上爬,直到如今成为郡主,真是要活活气吐血!
“哼,不敢当。”瑞王难以维持面上的笑容,恼怒地甩袖离去,再不走,要被沈翊当场气死!
“皇兄慢走啊。”沈翊笑得一脸荡漾,那模样,恨不得把瑞王亲自送回家去。
一看到瑞王气得脸都黑了,沈翊的心情就好,回到王府时,闻姝瞧见,还当有啥好事。
沈翊一把抱起闻姝,兴奋地原地转了几圈,“娶了个聪慧讨人喜欢的美娇娘,可不就是最大的好事。”
闻姝吓了一跳,连忙圈紧他的脖颈,嗔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呢?”
“为你发疯。”沈翊仰头在她唇角重重地亲了一口,“你没瞧见,今日朝上,把瑞王的鼻子都气歪了。”
“因为长公主吗?”闻姝笑了,“怪他自己倒霉,怕是瑞王妃也后悔死了,为了一个江侧妃,白白让我们得了先机。”
要是没最初的香囊事件,她和长公主还真搭不上话,上赶着送人头,瑞王妃也是目光短浅。
“她哪算得到我的姝儿足智多谋,聪慧可爱,让长公主都倾心。”一开始和长公主认识是因为瑞王妃,可后面能让长公主收闻姝做义女,完完全全是因为闻姝自身的魅力,感动了长公主。
“我哪有这么好,也没做什么。”闻姝低着头和沈翊对视,“我说了不会给你拖后腿。”
大婚前,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帮到四哥,只求不拖累四哥就好,如今她能为四哥做点什么,亦是满足的。
“你从未拖累过我,姝儿是我的小福星。”沈翊爱怜地亲了亲她的下巴尖。
闻姝莞尔一笑,“小福星被转得头晕啦,快放我下来。”
“再抱会。”沈翊不肯松手。
罗管家忽然来禀,“王爷,工部侍郎柳大人求见。”
罗管家瞧见两人亲昵,把头低得很下,生怕冒犯了他们。
闻姝拍了拍沈翊的肩,“你去忙吧。”
“请他到书房,”沈翊吩咐完,又转头来亲闻姝,“我去忙会,用完午膳后一起午歇。”
从前沈翊怕夜里做噩梦吓着闻姝,躲在书房午歇,可如今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闻姝,午歇也要一块。
他现下很少做噩梦,每次梦才起了个头,总是被闻姝的身影打碎,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沈翊睡得十分安心,偶尔做噩梦,还能得闻姝哄上半宿,他竟还有些期待梦魇,想要闻姝哄他,沉溺温柔乡。
沈翊去忙正事,闻姝这边也在准备善兰堂开办私塾之事,原本还想着自己贴点银钱进去买文房四宝,现在有了这些捐助的善款,完全不必她掏钱。
不过这些善款每一笔都要用到实处,否则很容易被人攻讦贪污受贿,一旦善兰堂沾染上了这几个字,那名声就毁了,有时候不需要证据,但凡漏点风声就容易人云亦云,再来解释也会在人心里头留下疑影。
因此善款的使用一定要做到公开透明,闻姝决定另做一本账簿,将每月善款的支出进项张贴到善兰堂的功德碑后,人人都可翻阅查看,力求杜绝这种可能。
一忙起正事来,闻姝连吃饭都忘了,还是月露来问她何时摆膳。
闻姝抬起头,捏了捏脖颈,“王爷呢?”
月露回:“王爷还在书房呢,王妃要不先用?方才周大人也来了,怕是还要忙上一会。”
闻姝点点头,吩咐着:“我随意吃些便好,把午膳送去书房吧,别饿着诸位大人。”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总不能来王府连顿饭都没得吃。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月露赶忙退下去,这几个月,她也长进不少,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
闻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里面是红枣泡的甜水,伤口还没好全,不能喝茶,白水过于寡淡,只好放些甜枣进去。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有些阴沉,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闻姝午膳独自用的,连午歇沈翊都没出现,她睡了会起来,听闻又来了几个大人,顿时心里头不安起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半下午的,天边惊雷阵阵,下起了大雨,书房也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沈翊换了朝服带着几位大人冒雨入宫去了。
闻姝坐在窗前,看着对面檐角汩汩往下流淌的雨水,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定都许久没下过这样大的雨了,倾盆之势,像是要天塌地陷。
一直到晚膳时分,沈翊也没回来,闻姝没胃口,草草用了晚膳,在屋内坐着等他,烛火微曳,打在账簿上,看了一整个下午,也没翻过几页。
竹夏看闻姝衣着单薄,寻了件外衣给她披上,“王妃可要先歇息,王爷许是要晚些才回。”
“再等等吧,”闻姝抬手拢了下衣领,“外边雨下的真大。”
“是啊,许久没瞧见这么大雨,湖水跟着上涨了不少,”竹夏又宽慰她,“王妃放心,府中马车一直在宫外候着王爷。”
闻姝没法安心,沈翊不在府里,她也睡不着,坐在灯前,支着下巴涂涂写写着善兰堂往后的规划。
直到快宵禁前,沈翊才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怎么还没睡?”
“你淋湿了?”闻姝上前一眼就看见他打湿的衣袍。
“雨太大了,我先去沐浴。”沈翊没靠近闻姝,天气转凉,今日这场雨下得极其冷,怕传了寒气给她。
闻姝手上的伤痂还没掉完,也不能帮沈翊,只好让人去煮碗热汤面,给他暖暖身子。
沈翊从净室出来,热气替代了寒气,才上前亲了下闻姝的眉心,“等着急了吧?”
闻姝摇摇头,“没,你饿不饿?我让人煮了面,一会你吃点。”
“是有些饿了,晚膳随便吃了点,”沈翊坐下来,解释道:“谯城连日下雨,已成水患,河堤几欲塌陷,柳侍郎慌忙来寻我,皇上紧急召集朝臣,商议对策。”
因着镰州干旱一事近在眼前,谯城官员不敢隐瞒,虽未成灾,却也早早上禀。
先是干旱,再是水患,风不调雨不顺,顺安帝愁眉不展,生怕百姓觉得是上天降罚于他,帝王向来信奉这个。
热汤面端上来,细面上卧了个煎蛋,还有嫩羊肉片,洒上碧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闻姝看着他吃面,说:“有个章程了吗?”
沈翊咽下面,心口都热腾腾的,忙了一日的疲惫尽消,“有,这事皇上交给我来办,瑞王也想争这个差事,但上次镰州一事,让他在百官跟前失了先机,没争过我。”
“你要去谯城吗?”闻姝忧心起来,水患和干旱不同,水火无情,水患比干旱更为危险。
“宽心,我不去,这次我问皇上要了周羡青,让他替我去。”周羡青只有在朝堂上出了风头,得了晋升,往后才有更大的把握救陶绮云于水火。
沈翊不去谯城,闻姝稍稍安心,“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沈翊是真饿了,几口吃完半碗面,“之前买的粮食还剩下多少?我让周羡青捎带过去。”
闻姝一听,起身拉开门,让竹夏去取账本来,“剩得不少,米价虽上涨回去了,但一直还在少量多次的购买,要全送去吗?”
“我看看。”沈翊把面汤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翻看几页,“送一半吧,再从库房里拿出一些银子,因着前不久才为镰州赈灾,国库里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咱们再贴补一点。”
“国库已空虚至此?”闻姝吃了一惊,前不久才把税粮收上来,按理来说,此时国库正充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