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面露惊讶,还以为他会再缠磨她许久:“这么简单?”
裴相和眸光沉沉:“早知道我换个难一点的。”
姜娩趁他的思维还未发散,也还未来得及改变主意前,抢先道:“不,一点也不简单,下棋这种事情最费脑子了。”
第622章 残缺之人
姜娩弯起眼眸笑了笑,忙挣脱出他的怀抱,回到原位坐下,替代了先前王渡的位置。
她拿起一颗打磨圆润又形状漂亮的白玉棋子夹在指尖,乌黑的眼眸,含着笑意与催促之意望向他,脆着嗓儿,迫不及待道:“开始吧!”
裴相和眉梢微扬,重新在棋篓里拈了一颗黑玉棋子:“好。”
姜娩垂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局。
用祖父的话来说,她就是个臭棋篓子,不过当时在太傅府跟祖父下棋时,姜娩虽然没学到什么高超的棋艺,但还是懂得如何判断一盘棋局的形势优劣的。
比如这会儿,白棋跟黑棋还未有多少棋子落在盘上,局势暂未分明。
可姜娩有信心很快就下出落败之势。
裴相和那般聪明,定是下棋的好手,以他的谋略和棋艺,想赢她就是挥挥手的事儿。
因而,姜娩志在输棋,下得格外随意,完全是怎么快速落败怎么来的下法。
裴相和看着她落子的动作和位置,发现棋局迅速转为劣势时,干脆也学起她摆烂的态度来,研究了一下她的下法以后,轻勾唇角,想着法儿地让她输得慢一些,甚至还让她在不经意间吃掉了自己的一些棋。
他捧场道:“娘娘好本事。”
姜娩目光怔怔的,压根不相信自己能在裴相和的手底下讨到好处,她望着棋子,总觉得这一幕不大真实:“嗯?”
裴相和态度悠然。
两刻钟后。
姜娩盯着转好的局势,不明白怎么下着下着就能压裴相和一头,这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她不禁怀疑起他动了手脚:“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相和垂眸,盯着棋盘,研究她下一步会将棋子落在哪里,并且很快得出自己应该把棋子落在哪里的结论。
听了她的话,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加深:“我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装傻嘛,谁不会?
只是娘娘这手棋下得确实臭。
他想让她赢都得绞尽脑汁。
裴相和抬眼,见她从进屋开始就戴着面纱,有交错狰狞的红痕从她面纱下若隐若现时,猜到是金钏四人出宫时给她带了玉枝丸。
他抬手,轻扯下她脸上的面纱。
姜娩眨了眨眼:“……”
裴相和盯着她的脸瞧了会儿,浅笑道:“还是这样瞧着顺眼。”
姜娩想想自己这副尊容,裴相和先前也是看惯了的,便没多说什么,更何况戴着面纱确实不大舒服。
正在她找到一处劣势,准备落子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
姜娩的注意力被转移。
裴相和也听到了。
是在骂他。
“阉狗!”
“阉狗去死!”
“身有残缺之人,还妄想手掌大权,也不怕他日穷途末路,横死街头!”
“……”
裴缺裴得带人拦在府外,看着一群群乌合之众出现,嘴里骂骂咧咧,一口一个阉狗,一口一个不得好死的诅咒,两人的面色黑如锅底,下令护卫们挥动棍子赶人。
即便如此,仍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裴缺啐了口。
一帮没教养的乞丐瘪三!
什么脏话烂话都骂得出来。
第623章 别听
屋里。
姜娩听清外间骂裴相和的内容后,面色一变。
见裴相和的眼神里并未掀起波澜,她的心情更为复杂。
他无动于衷,是不是说明诸如此类的谩骂之词他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裴相和嗤笑,低声复念:“残缺之人?”
骂来骂去的。
半点新意都没有。
他甚至能猜到在背后指使这些人的是谁。
“别听。”话落,姜娩起身站到裴相和身前,下一刻,她抬手过去,一左一右地覆盖在他的耳朵上,往里一捂,隔绝他的听力。
那些话他不用听。
也不用在意。
外面有裴缺裴得处理,想来很快就会平息这场风波。
姜娩拧眉,听着外面一声声难听入耳的话,每多听一个字,对裴相和的心疼就多上一分。
裴相和是坏,也做过不好的事,应该为此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些谩骂,或许就在代价里面。
可当身处其中时,她却偏了心,一心只想护他。
感受到耳边柔软的肌肤,以及她温热的温度,裴相和微拧的眉峰得以舒展。
眼底凝结的寒意,被她幼稚又透着些许可爱的动作驱散。
捂耳朵?
亏娘娘想得出来。
然而法子虽笨拙,却实打实的有用。
有她帮他捂住耳朵,确实是听不到外间的辱骂了。
并且,她离他这般近,身上的幽香一缕又一缕地萦绕在他鼻尖,给了他躁郁的情绪一定程度的安抚。
过了会儿,裴缺出现,在院子里禀报:“干爹,娘娘,都处理好了。”
姜娩果然没再听到有骂声响起。
裴缺站在院子里,隔着大开的窗牖瞥见里面的一幕后,连忙垂眼。
这么看来,那些闹事之人倒也不是没一点功劳。
瞅瞅,他们骂的娘娘都心疼干爹了。
他窃喜完,识趣地转身往外走。
目睹裴缺的身影消失后,姜娩仍有些忿忿。
这样的情绪,使她的眼里浮现一点红意,衬得那双乌黑的眼眸多了一丝水意,明亮亮,湿漉漉的。
注意到她因生气绷起的嘴角,微微鼓起的雪腮,裴相和眼底的阴郁消散无痕。
他抬手将她捂耳朵的小手拿下,握在掌心里,起身往后,空出些地方,拉着她坐下:“被骂的是我,娘娘怎么还气上了?”
姜娩眼尾微红:“他们不对。”
骂得太难听了。
裴相和笑,看了眼沉下去的天色,纵有不舍,还是提醒道:“娘娘,你再不回去,姜太傅怕是要急得派护卫到处找人了。”
想到左相府那出令人津津乐道的闹剧,裴相和对这位老太傅悍匪似的作风不禁叹服。
经他一说,姜娩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望了眼暗沉沉的天色。
她从裴相和的掌心里抽回双手,拿过一旁的面纱匆匆戴上,来不及跟他道别,转身离去。
裴相和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凝住。
他好像更贪心了。
这才刚回京都,他就已经开始怀念在常乐村跟她共处一室,共睡一榻的清闲时光了。
正想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忽然折回,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624章 得骂回去
姜娩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些人骂完裴相和被清理走就算完事?
就算裴缺他们把人赶走了,或是通知官府的人来把闹事的全部抓起来去关个几天也无法解气。
想到近来谁最恨裴相和,姜娩很快锁定目标——左相。
金钏:“娘娘?”
银珀:“娘娘,怎么了?”
姜娩望向她们,摊开掌心:“银票。”
两人闻言,把身上的几张银票都拿出来,姜娩接过,抓着银票折返回屋,疾步走到裴相和面前,在他的注视下拉过他的一只手,将银票放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