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锦音方才已出去打听了。”
这话儿还没落地,便见锦音从外头进来,附在常清念耳边禀了几句。
听罢锦音的回话,常清念黛眉微蹙,侧身看向锦音,疑道:
“陛下不在皇极宫?那是去哪了?”
锦音摇摇头,怕常清念失落,愁颜赧色道:
“御前相熟的宫人都随驾走了,奴婢没敢细问。”
常清念按捺下心头那股作祟的占有欲,随手从蓝釉盘中取了颗石榴来剥,好似轻松道:
“那就传膳罢。”
“是。”
承琴和锦音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看见一抹忧色。
承琴怀着心事下去端膳,出门差点和人撞个正着,退后半步认清后,不由喜道:
“崔总管?”
常清念垂眸剥着石榴,闻声抬眼看去,只见崔福独自进来。
崔福满脸堆着笑,行礼后恭敬禀道:
“启禀淑仪娘娘,陛下今日有事绊住了脚,还请娘娘先用晚膳。等晚些时候,皇上会再过来陪娘娘。”
知晓周玹不曾在忙政事,多半是去了谁宫里,常清念也没兴致多问,只温声颔首道:
“多谢崔总管告知。”
崔福退下后,常清念草草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殿内等着。
夜色渐深,常清念命锦音将永乐宫中灯烛纷纷熄去,只余正殿还留了几盏烛台,在夜风里晃动着昏黄团影。
周玹快步下了步辇,待踏着夜色走进永乐宫时,便赫然瞧见眼前这熟悉一幕。周玹顿步在门槛前,握拳抵唇,不由哑然失笑。
心知常清念应当不会再故技重施,周玹还是谨慎地放缓了步子,直到辨出坐在帐中的女子是他的卿卿,这才伸指挑开纱幔。
纱幔拨分的刹那,帐中人忽然吹灭烛火。
一室黑暗中,带着玉髓香气的温软忽然缠上周玹脖颈,藕臂如蔓般痴缠紧附。
周玹垂眸看去,只见皎澄月光自绮窗外倾泻而入,尽数拢覆在常清念肩头。白玉镀银,青丝透光,一似月仙下瑶台。
常清念指尖微一勾挑,肩上松松垮垮披着的月华锦登时淌去地面,露出内里赪紫薄纱,裹覆着胸脯前一痕雪色,在周玹眼底幻作鸩羽,牵去九分风情媚态。
周玹喉结暗滚,凝睇着女子软款温柔的眸。几息后,周玹忽然倾身下去。
常清念笑意愈浓,本以为周玹会顺势抱起自己,却未料他只是拾起了落在地上的锦袍,重新替她拢在身上。还着意将襟带系得紧极了,尽数遮住那片乍泄春光。
“陛下?”
常清念有些错愕,抬眸望向周玹,却见周玹面色如常——倘若能够略去他眸中墨浪掀天的欲色。
下一瞬,常清念只觉手腕一紧,旋即便跌入熟悉温暖的怀抱。
周玹将常清念拦腰抱起,轻轻安放在榻上。
正当常清念心音纷乱之际,周玹却是扯散妆花锦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对上那双委屈杏眼,周玹单手撑在榻边,捏了捏女子秀巧鼻尖,无奈叹道:
“身子养好了吗?就敢来撩拨朕。”
第27章 浮浪
烛火摇曳,将殿内照得忽明忽暗。
常清念看着周玹唤人来点烛,便知晓自己这番媚眼彻底是抛给了瞎子看。
常清念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伏在软枕上念秧儿道:
“妾身没有宫中其他姐妹贴心会侍奉,陛下嫌弃也是应当的。”
周玹从承琴手里接过支玉钗,正俯身替常清念拢着青丝,闻言垂眸问道:
“什么?”
周玹身上带着股淡淡的蔷薇香,方才拥上去的时候,常清念便有所察觉。
常清念伸出指尖,抵着周玹心口,轻轻在那处衣料打圈儿,娇嗔道:
“您身上有蔷薇露的味儿,可是哪位妹妹不小心沾染上的?”
周玹自己倒没察觉,再一看醋海翻波的常清念,不禁莞尔。
周玹忙替常清念挽起发丝,俯身吻了吻她唇瓣,带着安抚意味,低哑解释道:
“朕只是过去说了几句话,并未做什么。”
周玹吻得温柔克制,只贴着常清念唇缝轻轻磨蹭,像羽毛轻抚过心尖,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常清念没抗拒,探指扶在周玹肩上,心里却在暗自走神。
只因她从前不曾留意哪位宫妃会用蔷薇花露,想来并非是常打交道的那几位,这倒实在教人好奇。
而且周玹方才看似诚实回答,其实也并未吐露他究竟去了哪儿。
见周玹没有不悦的苗头,常清念有心试探,仍不依不饶地哼道:
“您去做什么了,妾身原也管不着。”
周玹没再开口,倒弄得常清念有些提心吊胆,刚想开口说自己失言,却被周玹扶住双肩。
周玹望着常清念双眸,只见那里净透得仿佛一眼能看到底。但周玹知道并非如此,常清念其实有很多小心思。
就当常清念快被盯得脊背发毛时,忽而听周玹轻声问道:
“你想要朕只宠爱你,是吗?”
常清念心中陡颤,立马咬唇否认道:
“妾身没有。”
周玹兀自低笑了两声,像是春风拂过柳梢,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卿卿,人有私欲不过是常情。”
“欲望不一定是错的,但口不应心一定是。”
周玹同样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常清念心口,贴在常清念耳畔,蛊惑人心似的低语呢喃:
“你可以多对朕坦诚一些。”
常清念被周玹这番话搅得心乱如麻,不由躲开视线,半晌后闷声问道:
“那妾身想求什么,陛下都会应吗?”
周玹停顿了好一会儿,没有立马应承下来哄常清念高兴,而是认真思量过后,缓声答道:
“朕恐怕不能许给你这种承诺。”
那话问出口后,常清念便猜到会是如此,故而心中很是平静,却又听周玹补充道:
“但你尽可以提来试试。”
这算什么?
常清念扭头哼道:“您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天底下就没有人比您更过分——”
周玹衔住常清念喋喋不休的樱唇,将那些嗔怪之语尽数吞没在唇齿之间。
见那双水眸一点点软和下来,周玹微微撤开身,低声夸奖道:
“真乖。”
还没等潮湿红雨爬上芙蓉颊,周玹的一句话,又教常清念手心沁出冷汗来。
“听说你今日又去寿安宫了?”周玹忽而问起。
常清念知晓瞒不住,立马蹭到周玹身前,将今日之事省去些要紧的,余下的拼拼凑凑讲给周玹听。
末了,常清念眨着杏眸,诚恳说道:
“陛下,妾身可以帮您试探太后。”
周玹静静听完,眼中忽然浮起笑意。只见他望着常清念,饶有兴味地扬眉道:
“等去了太后跟前,你再换一番说辞。到时看朕和太后互相算计,然后你两面通吃?”
常清念多少有些被拆穿心思,暗自恼恨自己在周玹面前,怎么总是如此无所遁形。
常清念忙拉着周玹的手臂,若有似无地贴蹭,娇声道:
“这怎么会?妾身的心当然是向着陛下的。”
周玹纵容着常清念撒娇,心中却始终有疑团未释:
“你……”
周玹想问常清念,她和礼王之间有何渊源。一个“你”字刚出口,却又忽然顿住。竟怕是自己多心怀疑,会惹常清念伤心。
见周玹欲言又止,常清念紧张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周玹终是抚了抚常清念柔软发顶,淡笑道:
“想做什么便去做罢。”
哪怕常清念与礼王曾是旧识,但周玹自信能赢过礼王,便也不觉有什么必要多问。
“只是——”
周玹转了转套在指根处的玉扳指,而后缓缓取下来,道:
“别让朕拿住你的错处。”
常清念并未察觉这个动作的危险,忍不住小声追问道:
“那被您捉住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