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云还要打,却被邓意潮抓住了手腕,无法抽离。
男人迅速的反应与强劲的力道让她知道,方才那两下是他没想躲让她打的。
邓意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反问:“我放肆?我看是嫂嫂太过肆意妄为。”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以为嫂嫂十分满意与兄长的这门婚事,没成想嫂嫂却与旁人私相授受。嫂嫂,你可叫我好生刮目先看啊。”
何楚云心里不慌,嘴上也很硬,“我何曾做过那种事,你不要信口雌黄。”
她很清楚邓意潮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偶然看到了她和锦奴在一起。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夏满和喜灵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想必他也拿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
邓意潮听罢摇摇头,又低下了首,嘴里嘟囔着,“可怎么会,怎么会是一个贱奴!”
何楚云自然清楚他今日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说这话定是觉得自己与一个乐奴私通辱了他兄长。
而他今夜来无非就是想替他兄长出出气。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他若是想打她一顿出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他若是想同她做什么交易,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于是何楚云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邓意潮听言嗤笑了一声,随后抬起头,一把将何楚云拉倒自己身前,眼神露出深深的悲切又带着疯狂与炽热。
“那乐奴低贱,嫂嫂不妨试试我。”
第24章
何楚云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么。 这蛮子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何楚云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这些天两人见面的场景, 她就说这人三番两次出现自己面前定不是偶然。且怪不得他说话总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她本以为这人是在玩笑,可瞧他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玩笑。
何楚云不禁瞠目叹道:“你疯了?”
那邓意潮却十分不要脸, 似乎很得意自己激起了何楚云的情绪。
“我与嫂嫂不过见过三面, 嫂嫂便能看出我是疯子, 如此了解我,还说你我无缘?”
何楚云从未见过这般没皮没脸之人,嘴张张合合好几次, 才吐出一句:“无耻至极。”
邓意潮只是笑着。
此刻珠玉阁除了两人再无旁人, 她能听到的只有碳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亭子外面轻微的风声。
从远处看, 美人卧榻, 少年屈身, 倒生了几分涟漪。
何楚云真想叫人把这个登徒子赶出去。
可何楚云的心中却犯着嘀咕, 她不相信这人才见了她几面就对她情根深种, 况且他与他兄长感情甚好,怎么会做出夺嫂这般无耻之事。
定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内情。
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想罢, 何楚云看见他受惊的心情也冷静了下来。
她轻呼了一口气, 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直说便是了,别和我演什么一见倾心的话本子戏码。”
邓意潮却像是得了什么癔症, 双目通红,声音有些颤抖:“嫂嫂,我恋慕你多年, 原本以为你与兄长情投意合,可今日见了你与那奴隶私会才知并非如此。嫂嫂, 我需要你,我心悦你。你不要嫁给我大哥了, 嫁给我可好?”
何楚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她嗤笑出声:“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邓意潮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嫂嫂,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我对嫂嫂日思夜想,想得心都痛了。嫂嫂,大哥他久病体虚,活不长久的,嫂嫂嫁我吧,我身子好。”
他一直未松开何楚云的手,说罢,他将何楚云的手拉至自己的胸前。让她抚摸。
何楚云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只得跟着他的力道将手放到了他胸前。
“嫂嫂,你摸到了吗?摸到我的心跳了吗?”
何楚云自然是摸到了。她摸到了那属于成年男子强劲的肌肉,以及,他猛烈跳动的心跳。这猛烈的跳动叫她感觉手掌都要被烫化。
可马上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被一个疯子占便宜,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她是喜欢身材高健的男子,可她又不真的是什么人尽可夫的女子。与那乐奴往来也是因着他那张与俞文锦九成相像的脸。
难道这疯子见着她与人私会就以为她来着不拒?
想到这,何楚云顿觉怒火攻心。这种怒气与以往待何度雨的愤恼不同,这回是真的动了气。
不过她没有发作,冷着的脸反而露出一抹笑,柔声问道:“心悦我?”
邓意潮还以为是她听了情话后态度软了下来,立刻点头回应,“当然。”
何楚云将手抬起,在他的右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这两下都拍在了方才扇的印子上,“可我对你没兴趣。”
轻轻两下扇得邓意潮刚刚扬起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何楚云继续道:“你可知,在我心里,你连那乐奴的万一都比不得。一个粗俗的蛮子也配瞧不起弄琴的乐奴。”
“你少时流落北洲,惹得一身野蛮气,谁知你是不是邓家的亲生儿子,保不齐,是哪个野种为了富贵冒领了身份也说不定。”
邓意潮似乎被她口中的‘野种’二字刺痛了敏感的神经。他额头青筋暴起,变了个人似的,伸出要掐住何楚云的脖子,却又在离她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先是冷笑,随后又开始大笑。真的像疯了一般。
笑够了,他停下来咽了咽喉咙,眉头紧蹙,表情无辜,“嫂嫂,别人都拿我当少爷,当主子,当惹不起的邓家公子,你却当我是个不如贱奴的野种。”
何楚云也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让她愈发确信面前的人就是个不知耻的疯子。
可她没有怕,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也毫不慌张,她知道他不敢真动手,毕竟这还是在何家。
可她的气还没撒出去,遂又讥讽道:“怎么,让我说中了。你真是野种?”
邓意潮将眼睛微微闭上,再睁开时已收敛了恐怖的笑意,努力换上了平日疏朗大方的样子。
不过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停在她颈前的手顺势落下,替她整理衣襟,带些撒娇意味道:“嫂嫂!你就同意了吧!”
何楚云:“同意什么?与一个野种私通吗?”
她就是要让他不快。她何楚云国公之后,怎能任一个蛮子如此羞辱。
邓意潮垂下眸子,声音低沉,“嫂嫂,我的真心不是如此这般让你轻贱的。”
何楚云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
“真心,你一个野种和我讲真心?”
邓意潮有些动容,并未起动手之意,而是闭上眼,咬了咬牙根,几息后,抬起头看着她,认真道:“嫂嫂,我是真的心悦你。”
何楚云只是轻轻剜了他一眼,“我说了,我对一个野种没兴趣。况且,你这点伎俩还不勾栏的小倌。”
她没完没了地将言语化作利箭插进他的肺腑。
邓意潮又将脸靠近她的,两人之间只有几寸之隔。
他呼吸急促,“撒、谎。”说罢,他又松了呼吸,“嫂嫂,你方才抚上我的身体时,明明心乱了。”
何楚云将摸过他胸口的手掌在毯子上擦了擦,无所谓道:“见到你这种人心都不被惊乱的,那是死人。”
“嫂嫂!”邓意潮打断了她的嘲讽,“为什么你连那个贱奴都能接受,我却不行。”
何楚云随口敷衍道:“我与那乐奴不过寻个乐子罢了。实际我心悦你兄长,喜欢得不可自拔,非他不嫁。”
“你骗人!你明明对我兄长无意。”
邓意潮像是疯够了,伸手将何楚云的手轻轻握在掌中。
“那日长华街,我对嫂嫂一见钟情,寤寐思服。后来再见,却听你说是何府嫡女,方知你是我嫂嫂。我失落好久,本要放弃成全你与兄长。可今日见嫂嫂偷偷与那乐奴相见,叫我既喜又恼。嫂嫂,虽然邓家与何家的联姻势在必行,可到底没定人选。嫂嫂既对兄长无意,那便嫁了我可好?”
他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见何楚云无动于衷,又道:“嫂嫂,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如果嫂嫂答应我,我可以将白日里看到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何楚云听到这话才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嫂嫂——”
何楚云冷冷吐了一句话,打断了邓意潮的辩驳。
“你怎知我就会受制于你,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受人威胁。”
邓意潮好像意识到方才的话不妥,于是半蹲在地上,把何楚云的手放到脸旁,眨着大眼,“嫂嫂,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求你。”他用脸蹭着何楚云的手,“嫂嫂,你摸摸热不热,是你打的。在家里,所有人都宠着我惯着我,只有嫂嫂打过我。”
其实他小时候在猎户家经常挨打,不过何楚云的巴掌可比猎户的鞭子差远了。这点力道对他来讲不痛不痒。
况且他回到敏州后的确没人再动过他一根手指。
方才他是不想让两人今日就谈崩,所以才拉低了身段。
他不知该如何令她动心,但他分明从何楚云的眼睛里读到了兴奋。
教训他,能让她开心。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伏低做卑的姿态取悦了她?
不知怎地,邓意潮第一次生出了可以在这人面前彻底释放自我的感觉。
他这样疯,她都不怕,那就证明他可以做更过分的事。
何楚云还以为他冷静下来了,没想到是换了个方式发疯。
她一直冷着脸没有回话,心里盘算着怎么样尽快将他赶走。
邓意潮也不管她搭不搭话,自顾地说着:“嫂嫂,我真心喜欢你,是以我看得出来,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嫂嫂,席间你看着我大哥,你不高兴。但方才你打我,你高兴。”
何楚云几乎要被他这荒谬的言论气笑了,不过停了一瞬,她竟有些认同了邓意潮的话。
不可否认,她是真的对眼前的疯子生了一丝兴趣。看来她真的是扮演端庄贵女久了,这等荒唐的念头都能冲上脑子。
感受到何楚云平稳的呼吸,邓意潮又抬起头由下自上仰望着她,“嫂嫂,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何楚云听言低下头与他对视,眼神毫不回避,反问:“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邓意潮顿都没顿就回了是。他感觉得到,他装得越深情,这人就对他越好奇。
而何楚云见他这幅疯样子,又想到自己的秘密也已经暴露在他面前,现在也不想装模作样了。
他想要被人折腾,那她就如他的愿。
她笑笑,“好,”随后摊开右手,“那把你钱袋子给我。”
邓意潮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要求。说她和别人不同,倒是没有夸错。
他‘哦’了一声,愣愣地将钱袋子解开递到了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