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扶羲:……
“我已成婚数年,和妻子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你这个连正经名分都还没有的人,在得意什么?”
岑扶光:……
“我会有名分的,很快!”
岑扶羲没空和他争辩这个幼稚问题,只看着已经快步进来的太监,“十天。”
“我帮你拖十天。”
“你想去哪就去哪,好好玩个几年,也能好好带带孩子。”
“在我死之前回来就行。”
话语刚落,岑扶光都没来得及回话,乾清宫的太监就已经躬身进来,利索打千,“王爷,皇上在乾清宫等着您呢。”
岑扶光回头看岑扶羲。
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此时已经歪在了榻上,还拿书盖着脸,才入秋就已经穿夹袄的他,从身形上倒是看不出如何瘦削,只宽大袖袍中露出的一截子手腕,细得吓人。
——
元丰帝在乾清宫背着手来回踱步,不停思量。
老二会不会把真的把朕的乾清宫给拆了?
老大在这个当头把他截过去是说了什么?
元丰帝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场景,但他万万没想到,老二屏退众人后,直接朝着自己伸手。
“虎符还我。”
元丰帝:……
是不是过于直白了些?
他被噎得半响说不出来话,心中打了无数遍的腹稿都被这四个字给搅合散了。
岑扶光今天做不了孝顺儿子,更没有耐心等他沉默。
他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在进门处的一对青花缠枝大瓶上停住了视线,几步就走了过去,直接抱起来举至半空,“给不给?”
“等等,那是真货,很贵——”
“嘭!”
岑扶光直接松手,价值千金的瓶子就这么碎了,碎了一地,比此刻元丰帝碎掉的心还要多得多。
还在巨大的心痛中没有回神呢,逆子又举起了另一个。
“给不给?”
“等——”
“嘭!”
元丰帝:……
刚刚碎过的心又再度碎成了千百片。
而岑扶光没有停下他丧心病狂的步伐,直接顺着往前走,顺手又拎起了一个玲珑瓷的花瓶,还随意抛到半空单手接住再抛起,“给不给?”
“这只有一个了,库房都没有多的了!”
元丰帝肝胆俱裂地看着被他随手抛至半空的宝瓶,“好好商量,咱们父子两——”
“啪!”
岑扶光手一松,又碎了。
元丰帝眼神都呆滞了,只看着一地的碎片,抽动着嘴唇,龙目已然含泪。
岑扶光理都不理他,这次都懒得问了,入目所见的所有瓷器,都被他小手一推。
“啪!”
“砰!”
“啪嗒!”
“咣当!”
……
等元丰帝再回神时,已经满地狼藉,整个乾清宫一件完好的瓷器都找不出来了,他抖着手指着一脸无辜站在原地的岑扶光,嘴唇都发白了,“你,你你这个逆子,老子今天不打你就不是你爹!”
“装什么。”
岑扶光冷笑,“赝品而已,如果有一件真品,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元丰帝:……
“你要非说这是真品,那我就要去你私库转转了。”
“多出来的眼熟之物,我肯定要拿走的呢。”
元丰帝艰难挤出了一个笑脸,“父皇知道,你想领军打仗,可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是皇子,你的安危关系着太多的人和事,你真的不能再在战场冲锋了。”
“父皇已经选好和西戎开战的将领了,都是你曾经的部下,他们如今也已经成长,可以独挡一面了,你可以尝试放手,把心思都放在政务上了。”
语重心长又不乏慈父之心,甚至明言让岑扶光多操心政务,太子预备役已经明牌了。
岑扶光太了解他了,只观他神色就知道他说得是真话。
他是真的这般想的,不愿意儿子再踏险地,也愿意培养自己。
可关心是真,培养是真,防备猜忌更是真。
都是真的。
这种才是最恼火的。
真心对真心,利益对利益。
两种参半的情况才是最让人棘手的。
或许大哥是对的。
不,大哥从来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而他身为局外人,更能看清自己和父亲的矛盾,确实要分开几年才有可能缓和愈发紧绷的父子关系。
岑扶光垂下眼帘盖住眸中神思,此刻也是真的不想和他你来我往说些彼此心知肚明的废话,“我要休息几天,再说吧。”
“好好,你在江南辛苦了,确实要好好休整几天。”
“等你休息够了,再把此次江南的事整理成奏折就是,我不急。”
元丰帝现在是万事都顺着他。
岑扶光却不理会,直接转身踩着一地的碎片往外走,却在跨过门槛之际忽然回头,上扬的嘴角是十足的恶劣。
“对了,此次江南缴获的银子,大哥已经派人去接手了。”
元丰帝:!
老二自己还能哄两句,老大是看他一眼都不敢的啊!
终于看到他真情实感的害怕了,岑扶光心中郁气也散了大半,笑得更欢了,“你要银子,就去跟大哥要,我这里没有了。”
大笑着走出门了。
元丰帝抹了一把脸,满脸凄苦,抠门到极点的他,甚至在想要不然这笔银子就给了老大算了,是真的不敢去东宫见他了……
*
江瑶镜本来是打算就在廊下静等岑扶光回来的。
谁知躺椅太舒服,今天的风儿也舒爽,微微的凉意,吹着吹着,就把她给吹睡着了,头一歪就彻底会周公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被鼻尖的痒意给弄醒的。
睁眼一瞧就看到岑扶光正蹲在躺椅旁边呢,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叶子在自己鼻尖扫来扫去,笑得可贱了。
江瑶镜都顾不得和他生气,撑起身子坐起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还让他站起来,拽着他的胳膊左转右转。
岑扶光也由着她,在她面前来回展示了几圈。
完好无损。
还是进宫时的装扮,挨板子的痕迹都没有。
瞪大眼看着岑扶光。
“你居然控制住了脾气没闹?”
“闹了。”
岑扶光:“他心虚,不敢和我互殴。”
江瑶镜:……
不是,这皇上,到底是爱儿子呢,还是不爱儿子呢?
是真的看不懂了。
岑扶光又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她,笑问:“要不要跟我玩一场私奔的游戏?”
江瑶镜:!
“什么情况?”
“你快仔细说说!”
岑扶光倒想拿乔呢,江瑶镜的二指禅已经掐上了小臂。
当场就老实了。
在她耳边低语一阵,把太子的打算简略说了一遍。
江瑶镜听得两样放光。
还能这样玩?
虽然这样会让旁人觉得秦王非常不负责任,一国亲王怎能撂挑子说跑就跑呢?可江瑶镜和岑扶羲一个看法,这是皇上的江山,又不是岑扶光的江山。
此时的离开,让皇上彻底掌握权力,确实能够大大缓解彼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