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说什么已经上了江家族谱之类的话,朕不听,这两个孩子必须姓岑,也必须上皇室宗牒。”
元丰帝眼神一冷,再道:“江家丫头若有怨怼之意,朕就亲自跟她讲!”
他压根就没有和岑扶光商量的意思,一意孤行自己做了决定。
在他看来,这个老二已经废了,彻底栽进了江家丫头的温柔乡里,不然为何他会私自同意这件事?
孩子居然姓江。
他要做什么?他要入赘江家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丢死人,不仅他丢人,整个皇室都跟着丢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做了。
没救了,也不必和他商量了,跟他说都是白费。
“不是哦。”
元丰帝气得整个人都在喘粗气,岑扶光淡淡丢出三个字,等皇上略显赤红的双眼看过来时,他弯眼一笑,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接着笑道:“不是她的决定,是我的决定。”
“是我决定这两个孩子姓江的。”
“呵。”
对此,元丰帝的反应是一声冷笑,明摆着不信。
岑扶光:“我得给自己留后路。”
留后路?
这句话让元丰帝十分不解,“留什么后路?”
岑扶光依旧笑望着他,眼中笑意流转,看着十分和熙的样子,就是笑意好似有些过剩了,灿烂到半诡的地步,嘴角大幅度上扬,声音甜腻。
“万一我哪天被圈禁了,或者更惨,上演岑家的第一次杀子。”
“他们不姓岑,就算依旧受我牵连,好歹也能留住一条命。”
“留的是这样的后路呢。”
元丰帝:……
他瞬间瞪大眼,还后悔了两步,张大嘴看着笑意依旧灿烂的岑扶光,他是真的没想过老二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想到他会戳破说明到这种地步!
心中既有寒意又有酸涩,不想把话说穿,更想稀里糊涂当一对虽然时常吵闹但依旧还算和-谐的父子的元丰帝下意识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什么圈禁,什么杀-子,朕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你可是我的亲儿子!”
岑扶光再次打破他的装傻。
“大哥也是你的亲儿子。”
“老三也是。”
“他们两,还都曾经获得过你独一无二的宠爱。”
“如今又如何呢?”
岑扶羲是元丰帝的嫡长子,是他第一个孩子,承载着他所有期盼出生,又亲自细心教导多年,是浇灌心血最多的一个孩子。
而岑扶晞,不够聪明,有些憨傻却足够孝顺,几乎皇帝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是继岑扶羲岑扶光之后,最和元丰帝心意的儿子。
这两个儿子,他都一度非常疼爱。
可如今,这两都是什么下场?
太子不废而废,最期盼的长子,下场也是最惨烈的,依旧拥有一切,却没了健康的身体。
岑扶晞也没好到哪去,他倒活得好好的,性命无虞,但他的生活已经一眼看到顶,余生也就这样了。
元丰帝怔怔地看着岑扶光,有些干燥的嘴唇几次开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不说话,岑扶光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只是话都说到这了,他心中到底有几分愤愤之意,到底又说了句,“我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然就更要留下后路了。”
这话也不假。
他所获得的父爱,确实比不过岑扶羲,连后来者岑扶晞也比不了。
“老二……”
元丰帝的声音低沉沙哑,眼中忽而涌现的泪意几乎快要落下,“你也恨我了,是不是?”
虽然从前老二也是混不吝,经常把自己气得跳脚,但也几乎都是就事论事,不会翻旧账,不会说真正的诛心之语。
而分开的这两年,也让这段父子关系进入到了一个真正尴尬的节点,生疏是必然的,父亲二字在他心中减轻了不少份量也是真的。
不然他不会说这些话。
也?
这个字让岑扶光瞳孔一颤,随即恍然,肯定也问过大哥。
大哥的答案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父皇心虚,即使不承认,他自己也清楚有些行为确实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不然他也不会连着两个儿子都问这个问题。
岑扶光心内划过嘲讽,面上却不动声色,摇头,“不恨。”
他回答得太快太淡定,显然说服不了元丰帝,他上前两步,抬手想要碰碰他的头,却发现这个儿子早就不需要父亲的抚摸了,他也够不到他的头顶了。
手臂在空中停顿半刻,又颓然放下。
“真的不恨。”
岑扶光没有躲避他的动作,也没有主动迎合他的动作,一直站在原地,“都说子肖父,虽然如今的我不认为日后我会长成你现在的样子。”
“但血缘关系在这摆着,真的说不准,万一我老了以后就抽风了呢?就脑子进水了呢?”
“未免以后打脸,话还是别说太满。”
“真的不恨。”
元丰帝:……
这个不孝子是在说朕抽风,说朕脑子进水了,是吧?
还是当面明晃晃的说出来的,是吧?
他牙一咬,心中千言万语跌宕起伏的情绪就这么给面前这个不孝子给破坏了,结实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
“啪。”
“反正朕不同意,两孩子必须姓岑,随你怎么说朕都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就大哥会拿捏你是吧?
我也会。
岑扶光歪了歪头,好整以暇问他,“大哥在闽越发现了一年三熟的地方,你猜我收获了什么?”
你还能收获什么?
你除了追着媳妇跑,有了两个孩子,你还能有什么收获?
元丰帝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难得粗俗,“有屁就放。”
他是知道岑扶光在海边折腾了一通的,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子海外的势力上,他察觉到了,但始终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
至于老二折腾的海贸一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知道海贸挣钱,也知道这是了解世界的机会,但海上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如今大齐正是万事待兴的时候,哪哪都需要人,哪哪都需要钱,没有试错和承担远航船队消失于风暴的能力。
而且海上的贼寇还没去剿呢。
海贸是一定会开的,但不是现在。
岑扶光干脆利落道:“这次远航,我得了三十倍的回报。”
他没说具体投入了多少钱,只说巨大的回答。
元丰帝:“多少?!”
“三十倍?”
“你没诓我?”
岑扶光:“我诓你做什么,银子就在库房摆着呢,你一查就知道。”
“而且我们已经清楚别国最想要的是什么,第二次出海全是针对性的东西,只要没在海上出现意外,顺利返航,五十倍是必须的。”
元丰帝:!
五十倍!!!
他的双眼顿时亮得惊人,手还在哆嗦呢,就已经紧紧抓住了岑扶光的手,抓得那叫一个紧,力气大到岑扶光都觉得有些疼了。
“朕要入股!”
“第三次出海前,务必要告诉朕!”
岑扶光:“想入股?”
元丰帝:“嗯嗯!”
岑扶光:“来,孩子们姓什么?”
“你的回答决定了你能不能入股,以及,分成能拿多少。”
元丰帝:……
可恶。
才被老大拿捏,老二又来了。
这哪是儿子,这分明是两个白眼狼不孝子,成天想着怎么拿捏老父亲!
——
白日里的阳光太好,一不留神就睡过了头,这会子早就过了江瑶镜平时入睡的点,她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